2025年冬，东京大学校园被一层薄雪覆盖，像撒了层盐。上杉和也站在法学部门口，看着自己呼出的白气在空中消散。他刚结束与小南的谈话——或者说，结束他们长达两年的关系。

“我不能再骗自己了，小南。”他当时这么说，手指在口袋里捏成拳，“这对你不公平。”

小南哭了，但出乎意料地平静。“我早就感觉到了，和也。你看着我的时候，眼睛后面还有别人。”

和也裹紧大衣，沿着校园小路漫无目的地走。雪花落在他睫毛上，模糊了视线。他想起达也——他的哥哥，不是亲生的，但他们从小一起长大。达也笨拙的笑容，达也在棒球场上挥汗如雨的样子，达也揉他头发时手心的温度。这些画面像刀子一样扎在他心里。

当他抬头时，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赤门附近的一家咖啡馆外。透过结着雾气的玻璃窗，他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达也。

他哥哥坐在靠窗的位置，对面是个年轻男人——大概二十出头，短发利落，下颌线条分明，笑起来嘴角有个浅浅的梨涡。那年轻人伸手越过桌子，轻轻擦掉达也唇边的奶油，动作亲昵自然。

和也感觉胃里一阵翻搅。他靠在墙上，雪花钻进他的衣领，冷得他发抖。他一直以为达也是直的，以为自己对哥哥的感情只是青春期延长的错觉，以为时间会治愈这种荒唐的渴望。

可现在...

他看着达也笑得那么开心，那种笑容很少为他绽放。和也握紧拳头，指甲陷进掌心。

“操。”他低声骂了一句，转身离开。

新宿的酒吧街在冬夜里蒸腾着热气。和也从未踏足这种地方，但他今晚需要酒精，越多越好。

“威士忌，双份。”他坐在吧台前，对酒保说。

几杯下肚，世界开始变得模糊而柔软。他想起高中时的棒球比赛，达也作为替补投手，最后一局逆转胜。他记得自己当时多么激动地拥抱达也，而达也只是拍拍他的背说：“别这样，和也，别人会误会的。”

现在他明白了那句话的含义。

“再来一杯。”他敲着空杯子。

“嘿，这不是我们队的黄金游击手吗？”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和也回头，视线模糊地辨认出那个宽厚的身影。

“松平...队长？”

松平孝太郎，东京大学棒球队的捕手兼队长，穿着紧绷的牛仔夹克，使他原本就壮实的身材更显魁梧。他的圆脸上带着关切的表情，坐在和也旁边的凳子上。

“一个人喝闷酒？不像你啊，和也。比赛后大家找你庆祝都找不到人。”

和也苦涩地笑了。“庆祝什么？我们又赢了？真好笑，我总是在赢，却从没得到真正想要的。”

松平要了杯啤酒，他的大手完全包裹住酒杯。“想聊聊吗？”

酒精削弱了和也的自控力，他断断续续地讲起来——关于达也，关于他刚刚结束的恋情，关于他在咖啡馆窗外看到的一切。

“我他妈真是个傻瓜，对吧？爱上自己的哥哥...”和也把脸埋在手里，“而且他现在有别人了，一个长得他妈很好看的家伙。”

松平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拍拍他的背。“感情这种事，就像接飘球。你永远不知道它会往哪儿飞，只能尽力去接。”

和也抬头看着松平。在昏暗的灯光下，松平的轮廓似乎与达也的有些相似——也许是那头乱糟糟的黑发，也许是那坚定的下巴。酒精扭曲了他的感知。

“达也...”他轻声说，手指无意识地碰触松平的手臂。

松平愣了一下，但没有纠正他。“你喝太多了，伙计。我送你回去。”

酒店房间的门咔嗒一声关上，和也把松平按在门上，急切地吻他。这不是温柔的吻，而是充满绝望和怒火的碰撞。

“等等，和也...”松平试图推开他，但和也的力气出乎意料地大。

“你一直都知道，对不对？”和也嘶声道，扯开松平的夹克，“你知道我看着你，你却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松平抓住他的手腕。“和也，看清楚，我是松平。”

但和也已经听不进去了。他把松平推倒在床上，跨坐在他腰上，粗暴地撕扯他们的衣物。

“你他妈为什么要找别人？”和也的声音破碎，眼泪终于流下来，混合着酒精和痛苦，“我哪里不够好？”

松平看着他，眼神复杂。最终，他叹了口气，放松了身体。“好吧，就今晚。”

当和也进入他时，松平痛得闷哼一声，手指紧紧抓住床单。和也的动作毫无温柔可言，每一次撞击都像是惩罚，对达也的惩罚，对自己的惩罚。

“达也...”和也呻吟着，手指深深掐进松平大腿的肥厚肌肉中，“达也...”

松平闭上眼睛，承受着身上的重量和疼痛。他知道自己成了替代品，但奇怪的是，他并不介意。他记得第一次看到和也在球场上训练到深夜的样子，记得那个纤细而坚韧的身影如何在夕阳下挥棒，美得令人屏息。他从未承认过自己被吸引，直到此刻——即使这种方式如此扭曲。

“啊...操...”松平咬住嘴唇，感到和也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深。

和也俯下身，汗水滴落在松平胸前。在某一刻，他的眼神似乎清晰了一瞬，认出了身下的人。“孝太郎...？”

但没等松平回应，和也又回到了那个疯狂的状态，更加用力地顶撞，仿佛要驱散所有理智和痛苦。

当和也最终射在他体内时，发出一声近乎呜咽的低吼，然后瘫倒在他身上。

和也醒来时头痛欲裂。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刺进他的眼睛，他发现自己赤裸着，手臂搭在一个宽阔的、毛茸茸的背上。

记忆碎片逐渐拼凑起来——酒吧，松平，酒店房间，还有那些疯狂的...

“哦，上帝。”他坐起身，被子滑落，露出胸膛上的抓痕。

松平动了动，翻过身来。他的圆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早啊。感觉怎么样？”

“我们...我们做了？”和也的声音嘶哑。

“更准确地说，是你操了我，很用力。”松平坐起来，揉着后颈，“说实话，比我预想的要痛一点。”

和也把脸埋在手掌中。“对不起，我...我利用了你。我把你当成了...”

“达也。我知道。”松平的声音没有责怪，“酒精加上心碎，是很危险的组合。”

和也抬头看着他：“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推开我？”

松平耸耸肩，肥厚的肩膀随之起伏：“也许我觉得你需要这个。或者...也许我自己也需要。”他停顿了一下，“我一直很喜欢你，和也。从你大一加入棒球队开始。”

和也愣住了。他一直以为松平只是个可靠的前辈，一个棒球搭档。他们一起训练，一起比赛，松平总是那个在他身后接住他每一个传球的人。

“我...我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松平苦笑，“你眼里只有达也。即使是在球场上，你每次打出全垒打，第一眼看的方向总是观众席，寻找他的身影。”

和也感到一阵羞愧。他从未意识到自己的感情如此明显，更没想到松平一直在观察他。

“对不起，”他再次说，“但我...我仍然爱他。”

松平点点头，眼神黯淡下来：“我知道。不过，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试试看。也许不是替代，而是...”

和也摇头，打断他：“这不公平，对你，对我，都不公平。”

松平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起身开始穿衣服。“好吧。那么，我们还有另一个选择。”

“什么选择？”

“如果你无法忘记他，那就得到他。”松平系好皮带，转向和也，“我帮你。”

和也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什么？”

“达也和你没有血缘关系，对吧？而且他现在和那个家伙刚开始约会。”松平的眼神变得锐利，像在分析比赛局势，“你有优势，和也。你了解他的一切，你们有共同的回忆。我们只需要一个计划。”

“为什么？”和也问，“为什么你要帮我？”

松平系好最后一颗扣子，声音平静：“因为在球场上，捕手的职责就是确保投手发挥出最佳水平。即使那意味着要把最漂亮的球接住，再扔回给投手。”

接下来的几周，和也的生活分裂成两个部分。

白天，他继续在东京大学的法律系学习，参加棒球队训练，和松平像往常一样搭档。他们之间有种新的默契，但谁都不提那晚的事。

晚上，他们则实施着“得到达也”的计划。

“他喜欢聪明但不张扬的人，”松平分析道，他们坐在松平的公寓里，面前摊着笔记本，像在研究战术，“那个咖啡店的小子太外向了，长久不了。”

和也皱眉：“你怎么知道？”

“我有个朋友认识他。那家伙是庆应大学的社交花，达也这种内向型，迟早会觉得累。”松平咬着一支笔，“你需要展现的是理解和支持，不是热情。”

和也按照松平的建议，开始更频繁地联系达也，但不再是那种渴望的姿态，而是作为一个真正的兄弟和朋友。他请教达也关于学业的问题，分享自己生活中的小事，偶尔提起他们童年的回忆。

达也的回应逐渐变得积极。他主动约和也去看电影，去他们小时候常去的拉面店。

“他昨天跟我说，和那个家伙分手了。”一天训练后，和也在更衣室对松平说，试图掩饰自己的兴奋。

松平正在脱下护具，汗水浸湿了他的队服，紧贴着他壮硕的身躯。“很好。但别急着表白。让他主动。”

和也看着松平宽阔的背部，上面有淡淡的疤痕——捕手的勋章。他突然想起那晚自己的指甲可能在那里留下了痕迹。

“孝太郎，我...”

松平转过身，微笑着：“别。别说出来。专注在你的目标上。”

转折点发生在三月。达也的生日。

和也按照松平的建议，没有准备华丽的礼物，而是找到了他们小时候一起听过的棒球比赛录音——那场达也唯一作为首发投手的比赛。

“你怎么找到这个的？”达也接过CD，眼睛亮了起来。

“我找了很久。”和也说。事实上，松平帮他联系了当年的广播电台档案管理员。

他们坐在达也公寓的地板上，听着模糊的录音，喝着啤酒。当解说员喊到达也的名字时，达也笑了起来。

“我那场比赛投得真烂。”

“但你坚持到了最后。”和也说，“你总是这样，达也。看起来漫不经心，但比任何人都坚韧。”

达也看着他，眼神柔和：“你长大了，和也。不再是那个跟在我后面哭鼻子的小孩子了。”

空气突然变得凝重。和也的心脏狂跳，他记起松平的告诫：别主动，让他来。

“和也，”达也轻声说，“有些事我一直在想...也许我不该想...”

和也屏住呼吸。

达也凑近他，手指轻轻拂过他的脸颊：“我可以吗？”

他们的第一个吻温柔而试探，与那晚和也与松平的疯狂截然不同。但当达也的嘴唇碰到他的时，和也却莫名想起了松平在酒店房间里压抑的呻吟。

他推开这个念头，专注于此刻——他梦想了多年的时刻。

“所以，你们在一起了。”松平在电话里说，声音平静。

“嗯。昨晚...他留我过夜了。”和也脸红了，尽管电话那头的人看不到。

“很好。记住，别太急切。节奏放慢点。”

和也握着电话，犹豫了一下：“孝太郎，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帮我到这个地步？”

短暂的沉默后，松平回答：“在棒球中，有时需要牺牲打来让跑垒员推进。就是这样。”

这不是和也想听的答案，但他不知道还能问什么。

与达也的恋情如同梦想成真，但也伴随着和也未曾预料的复杂性。

达也作为恋人是温柔而体贴的，但有种情感上的保留。做爱时，和也常常觉得达也的身体在那里，但心思在别处。不像那晚与松平——他立即切断这个想法，感到一阵愧疚。

同时，和也与松平的关系也变得复杂。他们仍然是棒球场上的黄金搭档，但场下的交流越来越少。松平开始回避团队聚餐，训练后匆匆离开。

直到一天，和也无意中听到队里新生的对话。

“听说松平队长要退队了？”

“为什么？他还有一年资格啊。”

“不知道，据说他申请了早稻田的交换项目。”

和也找到松平时，他正在整理更衣室的储物柜。

“你要离开？”和也直接问道。

松平没有转身：“交换生项目。一年。”

“为什么？”

“时机正好。你不需要我了。”

和也抓住他的手臂，强迫他转身：“就因为这个？你觉得利用完了就可以扔了？”

松平的眼神让他怔住了——那里有他从未见过的痛苦和疲惫。

“那你要我怎么做，和也？”松平轻声问，“看着你和达也在一起？每次接住你的球都想起那晚你在我身体里的感觉？这太残忍了，即使对我这种胖子来说。”

和也松开了手。他第一次意识到，松平自称“胖子”的方式带着自嘲，而队里其他人，包括他自己，都曾笑着附和，从未想过这会伤人。

“对不起，”他说，“我从未想伤害你。”

松平微笑，眼角的皱纹变得明显：“我知道。这就是问题所在——你从未想过我，而我总是想着你。”

达也的求婚在一年后，在他们小时候常去的海滩上。夕阳西下，达也单膝跪地，拿出一个简单的银戒。

“我一直以为你是弟弟，”达也说，“直到发现失去你的可能性。和也，你愿意成为我的家人，以另一种方式？”

和也看着戒指，看着达也真诚的眼睛，感到一阵幸福的晕眩。但在这幸福的边缘，有一个胖胖的、穿着捕手护具的身影。

“我愿意。”他说，把这个身影推出脑海。

婚礼在春天举行，东京大学的教堂里坐满了朋友和家人。小南来了，带着她的新男友，大方地祝福他们。棒球队的成员们都来了，除了一个人。

和也穿着白色礼服，站在圣坛前，等待达也。他的目光不断飘向教堂入口，希望看到那个宽厚的身影。

“他不会来的。”达也轻声说，已经站到他身边。

和也吓了一跳：“谁？”

“松平。”达也平静地说，“我昨天收到他的邮件。他说他无法亲眼看着这个，但他祝福我们。”

和也感到胸口一阵刺痛：“你...知道？”

“知道他对你的感情？当然。”达也握住他的手，“也许我也知道你为什么选择这个时候向我告白。”

仪式进行得很顺利。当和也说“我愿意”时，他是真心的。他爱达也，始终如一。

但当他亲吻新郎时，在掌声和欢呼声中，他想起松平在酒店房间里说的话：“感情这种事，就像接飘球。你永远不知道它会往哪儿飞，只能尽力去接。”

与此同时，在成田机场的国际航站楼，松平孝太郎拖着行李箱，检查着自己的登机牌。早稻田的交换项目只是借口，他实际上申请了美国加州大学的棒球奖学金。

在安检前，他停下来，从钱包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照片——东京大学棒球队的合影，他和和也并肩站着，和也的手臂搭在他肩上，两人都在笑。

松平用粗大的手指轻轻抚摸照片中和的脸。

“再见了，我的全垒打。”他低声说，然后把照片扔进了垃圾桶。

他头也不回地走向登机口，宽厚的背影在人群中显得格外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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