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 神啊 我将永生

——Episode 20 神在日之祝

像是做了很长的一个梦。

醒来的时候，天色早已作亮，却意外的没有疲惫无力的感觉。身体变得尤为轻松，就像是压在胸口弥久不散的阴云被一阵风吹散，天光穿过云层——有如这样一般的明晰。

心情很好，虽然已经过了平日锻炼的时间，但却完全没有错过什么的心塞感。

一股浓郁的充实感填满了胸膛。

屋内的陈设都和之前那般无二，唯有那把暗红色的小提琴，静静地躺在琴箱中，安置在房间里那张小桌上。

连忙起身，从箱中取出琴与弓，细细端详。见无碍后便搭弓上弦，准备起今日的早练。

一份熟悉的旋律便在房间中回荡起来。

柔和，深沉的音色，仿佛将人拉进那股浓厚的哀思中。像是哀叹，像是不甘，但最终在坚韧的柔情中化为一缕轻风四散。

而此刻，柯罗伊也终于睁开眼来，拧松琴弦，用一旁的棉布擦净松香末后，抹去了眼角溢出的一滴泪水。

(泪？我怎么会流泪呢？)

本以为是小柯罗伊所作的恶作剧，却四下都看不到那林珑身影，没过多久，就连催生那抹泪痕的忧伤也随着和煦的微风消逝。

将琴和弓都固定好，柯罗伊合上盖子，随后来到窗前，看向那晴空。

"啊。"

天空看着那样的远，那样的蓝。

真是个非常美妙的天气。

带上提箱，以及那把已经被清理干净的钥匙，柯罗伊来到耀夜姬门前。和往常不一样，耀夜姬的房间紧闭，连一道缝都没有留下。

昏暗走廊，紧闭的房门，让人联想到几天前耀夜姬的出走。

轻轻叩击房门，依稀听见房间内传来布料摩擦的细碎声，过上许久，才听得耀夜姬的声音。

"...是......柯罗伊...？"

"是我。现在可以进去吗？"

比任何时候都要轻，若非知道那是耀夜姬，便会误认为来自遥不可及的深处那样轻。

从房间内似是传来一阵挪动声，在平静后又过了一阵，方才响起耀夜姬的声音。

"嗯，请进吧。"

没有犹豫，柯罗伊旋转把手，小心地打开房门进入。

但房间内的情况还是让柯罗伊惊讶得呆站在门口。

紧拉的窗帘，从顶部向着两侧垂下，被中间凹陷下去的被子压住了两角，而中间照进房间的，就是这里的全部光源了。

一旁的桌子上，仍散落着前天写下的，第二章的乐谱，上面的音符在阴影里糊作一团，四角小心地压着书本，是之前防止散落，耀夜姬压上的书。

在正中央的方桌上，那两只杯子静悄悄地摆在两边，从表面反射出的水光看得到里面斟满的茶水。

但这一切，在坐在那里的那个人前，都成为不足一看的东西。

"你...没有绑头发啊..."

耀夜姬扭头看去，这才好像是刚刚发现一样，将披散在身后，于光芒中闪烁着金色光芒的长发挽起，尽数藏在阴影中。那金色的身影，黯然坐在一片昏暗之中，眼中闪烁着晦涩不明的光。

"抱歉...我刚刚才准备，所以没有打理好，让你见笑了。"

"见笑什么的......耀夜姬..."

到底，怎么了？

宽大的衣袍仍然散落着拖在地上，像是波纹那样散开，露出里面穿着的，贴身的白衣。

金色的长发披散下来，却并未纠缠作一团，像绸缎一样地披散下来，像是披起一件金色纱衣，散发着淡淡微光。

没有化妆，没有打理，和往常无二的那个，自己知道的耀夜姬。

仿佛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存在。

一股巨大的存在，将眼前的耀夜姬和自己隔开来。

(耀夜姬，原来是这样子的吗？)

不知道。

这样的耀夜姬，自己从来不知道。

是从自己到这里来的八天内，从来没有见到过的耀夜姬。

"怎么了吗，柯罗伊，为什么不坐下？"

"嗯......"

将提箱放在身旁，轻轻放下手中的钥匙，柯罗伊看向耀夜姬，看向目光躲闪着的，避开自己视线的耀夜姬。

"你......发生什么了吗？耀夜姬？"

轻轻摇了摇头，耀夜姬从一旁的桌上取下那份乐谱。

"柯罗伊，这份乐谱..."

对了。

还有这个。

"耀夜姬，听我说，这份乐谱到底是怎样的，我有想起来哦？！"

"嗯，我知道。"

诶？

"你知道？嗯......总之，昨天晚上不知道怎么的，总感觉这把钥匙是打开这个箱子的，所以就一路跑到主殿里把箱子给打开了...对不起，不应该擅自动这里的东西。"

"......诶？"

"但，也有好消息哦？虽然我还不知道由来，但是我有想起来这篇乐谱到第三章的谱子哦！"

说着，柯罗伊将箱子推向耀夜姬，随后便也将钥匙一并放在耀夜姬面前。

"...所以，今天的进度可以直接推进到第三..."

"等一下等一下！柯罗伊！"

说出的话语被连忙阻止。

"柯罗伊说不知道由来是......"

"...有好好的看着我啊，耀夜姬。"

抬起头来，耀夜姬复杂的神情中，总算露出了柯罗伊熟悉的那抹色彩。

"不是这个事......对不起，果然还是这边不好。"

环视四周，耀夜姬站起身来，简单地将被子叠在一起，拉开窗帘后坐回了原位。

"柯罗伊说不知道由来是怎么回事？不是已经知道乐谱了吗？"

"嗯...我也不是很清楚，总感觉是发生了点什么......但，能回忆起来的就只有这个谱子了。到底是为什么呢？明明记得谱子但不记得是怎么来的..."

"是吗？......是么...是这样啊..."

听着柯罗伊的讲述，耀夜姬脸上奇怪的表情舒展开来，化作最后的一道释然笑容。

"...那么，柯罗伊，接下来的打算是什么呢？"

"打算？我想想......首先果然应该先把前两个乐章修正过来吧，然后等到第三章的乐谱写完后，我们就可以修复到最后的第四乐章了！"

"...第四乐章？"

"......？怎么了吗？"

耀夜姬直直地凝视着柯罗伊的眼睛。

"...昨天，我听到的那些，就已经是我知道的所有了啊..."

"......"

"原来那之后还有啊......真是可惜......"

"没、没关系的，只要我找到最后一篇——"

"柯罗伊。"

耀夜姬打断了柯罗伊的话，将桌上的钥匙推向柯罗伊。

"这把小提琴就交由你来吧。"

"...为什么？"

"这个箱子，是当初别人遗落在这里的。"

耀夜姬摩挲着银色的包边，继续说道。

"是从很久之前，来到神社造访的一位客人遗落在这里的。"

不再留恋，耀夜姬将琴箱推向柯罗伊。

"柯罗伊，如果有一天，你找到了这篇乐谱的作者，就代我将这把小提琴还给她吧。"

"没问题吗？这可是非常..."

"没问题的。"

稍微顿了一下，凝视着箱子的耀夜姬总算是抽离了目光，神色游离，没等多久就恢复了正常。

"我的话，是找不到她的。琴放在我这里，也只是一遍遍地沾染尘垢罢了。"

"...可能也只是我的想法而已。"

双手放于桌上，正襟危坐，耀夜姬郑重地对柯罗伊说。

"这把琴就交给柯罗伊了，见到那人之前就交由柯罗伊使用吧。比起放在我这里慢慢地锈蚀，果然...还是放在柯罗伊那里更有意义。"

见柯罗伊还是迟迟打不定主意，耀夜姬稍加思索，不待柯罗伊作出反应，将放在桌上的钥匙放在托盘里，连同提箱一起放在一边，随后，重新将乐谱按照之前的顺序摊开，放在柯罗伊面前。

"说起来，柯罗伊刚才不是说，要修改之前写好的乐谱吗？既然这样的话就趁着现在做吧？等再过一阵子，外面就要吵闹起来了。"

"嗯...那就...那我就开始吧。"

(既然耀夜姬都这样说了，那就这样吧。)

如果这样是耀夜姬所期待的事，那我就这样做吧。

从耀夜姬递过来的笔筒里抽出铅笔来，在新的空白页上不断地增添新的线条，没过一阵，那比原稿件还要厚的纸堆上已密密麻麻地铺满新的线槽。

柯罗伊这才长舒一口气，没有等耀夜姬说出些什么，舒展了一下手指后，捏起铅笔，便埋头继续扑倒在纸堆之中。

看着这样的柯罗伊，耀夜姬轻不可察地抿了抿嘴，在没有注意的时刻悄悄地离开了房间。

空荡的房间冷清下来，只留有沙沙的铅笔划过纸面，仿佛是蚕食桑叶的响声。

直到窗外吵嚷着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柯罗伊写下最后一笔，回过神来。低头仔细打量，这才发觉自己已洋洋洒洒写完了到第三章为止，自己知道部分的乐谱。

线条整齐，标识清晰，看不到涂改痕迹，以及之前与耀夜姬编撰的那份全然不同的，细致的音符排布。

自己终于完成了。

"真正的——"

还没说完，柯罗伊便赶紧捂住了嘴，好像生怕自己说出来那样地用力捂着。但朝着四周望去却没有看到耀夜姬的身影，柯罗伊不禁感叹着自己的幸运放下了手臂。

不，不对。

乐谱完成了，难道不应该告诉耀夜姬才对吗？毕竟现在桌上摆着的，就是这一周多时间二人为之奋战的东西啊。

去找她吧。

如果告诉了她这件消息，耀夜姬肯定会开心的。

于是便带上提箱，小心地关上了房门，沿着走廊摸索着向外面走去。

门内外像是两个世界一般，屋内阴暗，沉闷，被闪着耀眼光芒的太阳死死地锁死在那窄小的门槛内。外面叮当作响，几个成年声音的吆喝传入柯罗伊耳中。

用手挡住刺眼的阳光，刚从阴影中走出，柯罗伊就被眼前一幕深深地吸引。

炫目的烈日下，耀夜姬的金色长发散射着灿烂的光芒，仿佛是要将整座神社笼罩其中一般。

一旁搭起的小棚下摆着一方木桌，排起的是张长凳，已备好了的水壶与几杯热水，还带着一盘水果安安静静地摆在桌上。几名壮汉正抬着垒在后面的木板往神社中央的铁架上摆放，而耀夜姬则穿着那身绣着花纹的衣服站在一旁，时而提醒他们正确的摆放位置。

"耀夜姬......耀夜姬啊..."

在这里的语言中，'姬'这个称谓，好像也有着'公主'的意味。

那么，'耀夜姬'这个名字也是一样吗？

被孩子们称作姬大人，被大家称作耀夜的，冰铃神社的耀夜姬。

现在的，站在阳光下闪烁辉光的耀夜姬。

...是谁？

都不一样，和相处了几天的耀夜姬都不一样，完全看不懂。

注意到这边，耀夜姬朝着这里点头示意，又回到了指挥大家的工作之中。

为什么不过来呢？乐谱已经完成了哟，耀夜姬。现在的话，有完整的乐谱在，也有可以用来演奏的小提琴在。

为什么耀夜姬那样平静呢？

为什么不看我？

"耀——"

不可以。

耀夜姬有耀夜姬需要忙的事情。

为什么不找我帮忙？

还是先在屋檐下等着吧，毕竟外面这样大的太阳，是没有办法用小提琴的。

柯罗伊望着耀夜姬，默默地提着箱子回到了屋檐下，将琴箱安置在柱子后的阴凉处，摸着把手呆呆地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道目光也终于从柯罗伊身上移开，耀夜姬回过神来，也总算是重新投入到指挥当中。

叮叮当当的声音和男人们的吆喝声又一次充斥着神社。

不知过了多久，一片捉摸不透的混沌之中，耀夜姬的声音响起，将柯罗伊从迷离中唤醒。耀夜姬俯着身子，一脸担心地看向柯罗伊。

"没事吧，柯罗伊？有没有觉得难受？"

手指动了动，银色把手上温热的触感传上掌心。

"耀夜姬，想听我演奏小提琴吗？"

"诶？啊，但是...不，这个是另一回事啦，柯罗伊没问题吗？我看你好像有点晕呼呼的..."

稍微移开视角，铁架上已经漂亮地铺上了一层木板，表面非常平整，没有什么安装不到位或木材问题导致的突起。

"...那个是？"

顺着柯罗伊看去的方向，刚在临时凉亭下歇息完的男人当中，有一位看着还算白净的人从桌子下拎出一扎麻布口袋，似是这群人的领头。那男人小心地从袋子里取出一捆用棉布包起来东西，小心翼翼地打开，将里面放着的东西沿着排起的长凳，按顺序一把把分发给还擦着汗的人们。

看来是神社雇佣的小工的样子。

刚这样想着，正要转回头来，却注意到耀夜姬仍出神地看着那里。

等柯罗伊再次看过去时，那群人已排起了小队，来到了位于主殿前的小小门庭前。

由四根暗沉的红色柱子支起，顺着两根不起眼的房梁延伸下一段小而短的斜沿，在烈日下撑起片阴影。那当中静静地摆放着一方木箱，与还算宽大的神社相比显得有些形单影只。

等前面的人走开后，那男人行前一步，小心地将刚才一直握在手中的东西从箱子上的一个开口处塞了进去，然后就直起身来，双手合十站在阴影当中，看不清表情。

小段时间过后，那男人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队伍的最前端，让开位置给后面的人，回到了遮阳棚下，在长凳上坐下，也远远地看向还在烈日中等待着的人们。

(这个是...)

好像以前有看到过，不知道是在哪里看到，但好像知道这个。

可是，好像与印象中的不太一样。

对了，是拍手，没有拍手，也没有能摇的手铃，更不用说伴身的神职人员和祝词。

只有香资和许愿的，一场简单又寂静的礼拜。

一阵轻风拂过，几道金色的发丝划着曲线在柯罗伊眼前摇摆着。柯罗伊回过神来，侧过头去，却看到耀夜姬仍然直勾勾地看向那里。

"耀夜姬？"

轻轻唤着她的名字，几声过后，她才像是刚醒过来一样，朦朦地回应几句。

"嗯......没什么，不会很久了......不，因为天太热了，所以最好还是...不，不对......说那个地方吗？那是拜殿啦，嗯，是用来驱邪祈福的地方，虽然很小......"

耀夜姬支支吾吾地好像说了很多，但柯罗伊一点都没能听进去，只静静听着耀夜姬的话暗暗心慌，脑袋里兜兜转转地不断回忆着刚刚耀夜姬出神的样子。

胸口感到一阵发闷，无处排解。而当最后一个人离开阴影之中后，无处发泄的柯罗伊总算是找到了出口。

"我，我也去拜一拜吧。"

松开了握把，柯罗伊站起身来，整了整衣摆，朝着不远处已空下来的拜殿走去——本想这样做，却是不由得顿住。

"耀夜姬？"

柯罗伊的手，被耀夜姬紧紧地拉住。

想看清耀夜姬的表情，但耀夜姬垂着头侧过身，将表情完全隐藏在她长长的头发后。

"......不...要去..."

声音断断续续，轻得像是蚊虫声般在柯罗伊耳朵旁打转，叮得柯罗伊心里发痒。

"...祈福...我来也可以的，所以......别去..."

说完，耀夜姬才注意到自己还抓着柯罗伊，慌慌忙忙地抽回手背在身后，焦躁不安地顺着发丝间的缝隙瞄向这边。

柯罗伊就这样看着耀夜姬，心中沉郁的感觉不知什么时候就消失不见，答应了下来。

"谢谢，那就麻烦耀夜姬为我驱邪祈福了。"

"真好...那我先去准备一下，柯罗伊就再等我一会吧？"

目送着耀夜姬踏着轻快的小步子朝着远处的遮阳棚，柯罗伊转瞬间就恢复了精神。

啊，耀夜姬现在目光中的，是我。

太好了。

耀夜姬她看着我一人，好高兴。

好想为她献上演奏。

想到这，柯罗伊不禁笑出声来，口中轻哼着那道旋律。

但是还不行，还要继续忍耐。现在，耀夜姬正要为自己祈福，为自己一人的祈福。

所以，哪怕是为了柯罗伊之名，现在也要耐心等。

耀夜姬正在欢欣鼓舞的时候，耀夜姬从远处端着一个小盆，小心地走到柯罗伊身边放下。

"怎么了柯罗伊？变得这么高兴？"

"耀夜姬，要听我演奏吗？小提琴演奏。"

还是没有忍住。

"嗯......让我先考虑考虑吧。柯罗伊，给。"

说着，耀夜姬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将盆中的毛巾拧尽水后递给柯罗伊。

"这个，先围在脖子上吧，今天到下午两点才会降温哦？"

说着，耀夜姬脱下鞋子，站到柯罗伊身旁。

"柯罗伊，再稍微等我一会儿，我换完衣服后就出来。"

接着就听到房子里传来小跑的踏步声，在一小段平静之后，传来了布料摩擦的沙沙声。

听着好像还有什么东西滑落的声音。

那之后隔上许久，才听得轻盈的踏步声传来，柯罗伊好奇地转过身看去，正撞见耀夜姬从屋内走出。

——她身着白衣绯袴，头戴天冠，从宽大的裤角里露出来有着白色护趾的丝袜，精巧地将大拇指与其他四趾隔开。而腰间则别着那把淡黄色扇面的折扇。扇尾绑着的小铃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摇动，发出叮铃的声响。金色长发顺着肩膀分为两束，却好似要融进阳光中。至于琥珀一样的眼睛当中，依稀可以看到一道黑色身影。虽然细小，模糊，却独占了这片倒影的所有。

以及她那努力掩饰，仍透着一抹难以觉察的忧愁面容。

"美人......"

那女孩微微低下头去，手指窘迫地绞缠着垂下，柯罗伊这才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说出了声。

"......这是巫女的正装..."

耀夜姬总算是小声地从齿缝中挤出声来。见柯罗伊还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耀夜姬双唇微抿，然后才挤出下一句话。

"......柯罗伊，你......"

"嗯..."

奇怪的回应，耀夜姬虽留着一脸困惑，但最后还是没有再问些什么，交代一声要柯罗伊再距柱子坐得远一些，遂穿上鞋踱步行至远处榕树下的主殿，没一阵便带着一根绿色的东西回来。

仔细看去，那原来是一片片鲜嫩的竹叶编织连接在一根翠竹之上。

"...冰铃神社所用的...竹制御币..."

"我需要做什么吗？"

"什么都不用哦。柯罗伊只要坐在这里，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心里想着自己的愿望就行了。"

"可是，刚刚..."

"没问题没问题。"

稍稍顿了一下，耀夜姬继续说。

"柯罗伊的话，没有问题的。柯罗伊的话，只需要期望着自己的愿望就可以了。"

见耀夜姬坚决不肯让自己说出来，柯罗伊打消了前去拜殿的想法，应和了下来。

耀夜姬后退几步，仔细地打理了下，直到身上没有什么褶皱的糟乱处，这才将御币持于胸前，浅浅地呼吸几个来回，睁开眼来。

一直吹拂着这里的微风突兀地停了下来，可一点也不显得闷热，干燥的空气中慢慢地弥漫起一阵清爽感。

好像整个世界都在耀夜姬面前暗了下来，柯罗伊这样觉得。

"好了，柯罗伊，请心里默念自己的心愿，闭上眼睛吧，在我说睁眼前不可以睁眼哦？"

轻轻闭上眼睛，将身体放松下来，但即使是躲在阴影里，浓烈的光执着地将视野染作一片红色。

但，想不出来，心中只剩下一片平静的余波。

余波？那到底是什么呢？

耳边响起轻摇的铃铛声，打散了这段微不可察的思考。一道黑影遮住了光芒，让柯罗伊双眼重新回到了那片黑暗。

耀夜姬，耀夜姬么。

'叮铃——'

如果是耀夜姬的话，耀夜姬的话，肯定能更自由地生活下去吧。

是鸟，鸟总是在卖力地叫着。

虽然总有入眠的时候，但天空才是它们的。

是无法阻挡这股巨大的洪流的。

'叮铃——'

祝福。

总会有做不到的事情。

但是说过，愿望是给做不到之事，而非不做为之事的。

理由......

'叮——'

理由...真的重要吗？

真的是要有理由的吗？

什么都想不到。

现在，我的脑袋里，只装得下耀夜姬。

想不起来过往，想不起来练琴。

感受到自己被巨大的温暖所拥。

这样的甘甜，这样的迷香。

那就祝福吧，祝福耀夜姬。

那对渐丰的羽翼，我想要亲眼见证。

所以。

愿你在六次蜕变后能飞入那片遥远天空。

愿你跃过三道彩虹之后，身边有人能陪伴。

愿那个人是......

......

"...可以睁眼咯？"

啊。

耀夜姬。

这样的感觉也不错。

"我......闻到你身上有竹子的香气。"

"......原来你闻到了啊......"

耀夜姬羞怯地偏过身去，手中的编竹叶随着动作微微摆动。

不远处好像传来呼唤二人的声音，几个男人正抬着一口大铁锅往庭院里搬。冰铃姗姗从屋中带着碗筷走出，一边朝着这里呼喊。

"耀夜？午饭做好了，趁热来吃吧！"

"嗯！柯罗伊？你先去吃吧，我还要去换身衣服..."

"只是一段时间而已，我等你。"

"好吧，说不过你...我马上就出来哦？"

看着耀夜姬急匆匆赶回屋内的背影，柯罗伊转过身，摸了摸提箱把手，才像是安心般轻轻靠在柱子上。

那颗心，正在被炽热的温暖填补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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