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 生的形态

——Episode 17 不可思议之五

" " 在山里野餐？" "

结束了早上的教学后，耀夜姬把孩子们叫到一起说。

"对，到月耀山野餐。从明天开始不是就要开始为祭典做准备了吗？神社里要搭台子，还要准备各种各样的东西。所以我就想啊，要不要趁着这个时间带大家好好地玩一次，而且明天正好是周六，也不会占用上课时间，再往后几天姐姐我都要呆在神社做准备，所以没有什么机会。"

而孩子们听了耀夜姬的话后，在短暂的兴奋之后却犹豫了起来。

"可、可是，不知道爸爸会不会答应......"

"嗯......而且，到时候肯定会叫我帮忙......"

见孩子们渐渐低沉下来，耀夜姬摸了摸孩子们，拍了一下掌，示意孩子们看过来。

"那么就这样吧，大家回家先征求一下家人的意见，如果不行的话就这么说：'这是耀夜姬姐姐的请求，想带大家一起出去玩。'，这样，能来的人，明天带上想带的东西在这里集合，然后我们一起去月耀山，好不好？"

见孩子们还是没什么反应，耀夜姬蹲了下来，招呼着大家靠近。

"怎么，不相信姐姐吗？这可是我耀夜姬的请求哦？爸爸妈妈肯定会答应的，明天可是儿童节呢！而且......"

耀夜姬放低了声音，引得孩子们都好奇地挤了过来，凑起耳朵听。

"......因为昨天下了雨，所以明天的月耀山有可能钓得到鱼哦？如果明天钓到了的话，大家就都可以吃鱼啦！"

听到有鱼吃，孩子们都兴奋起来，凑在一起热切地讨论着。

门忽然唰拉的一下被拉开，大家都扭头看过去，原来是薇莉安来交接了。

"啊！薇薇！昨天真的谢谢你，还有柯罗伊的事也是。"

耀夜姬郑重地鞠躬道谢，但薇莉安摆摆手不怎么在意。

"没什么，记得去诊所拿一下昨天留下的衣服就行，我已经放在床上了。"

"嗯，谢谢您，薇莉安女士。"

被孩子们挤在外面的柯罗伊也终于来到了耀夜姬身边，向着薇莉安行礼道谢。

"嗯？嗯......原来如此，但闹起来要有度啊。"

暗暗地盯着耀夜姬看了一阵后，薇莉安不知道是叮嘱了一句什么后，拍着手走到房间尽头。

"好了好了，都冷静一下，赶紧回到座位上，公主姐姐要和漂亮姐姐有事所以要先回去了，打完招呼后就回来继续上课。"

" "公主姐姐再见！漂亮姐姐再见！" "

"嗯！安心上课，回去后一定要记得和爸爸妈妈说啊！"

" "好！" "

挥着手和孩子们道别，耀夜姬和柯罗伊一起从这栋房子离开。只是没走一会，走到了孩子们怎么都看不到的地方，耀夜姬停下，不好意思地对柯罗伊说。

"那个......接下来我还有点要做的事，所以柯罗伊其实可以先回神社......"

"不要。"

柯罗伊一口回绝，就像是早就想好要怎么回答一样。

"不、不要？可是......接下来要花的时间可能会比较久......"

"所以我才要跟过去帮忙啊？"

柯罗伊无奈地说。

"耀夜姬，你啊，为什么总是想着什么事都自己来做呢？既然有麻烦的话就应该找人帮忙啊。"

"柯、柯罗伊？怎么感觉柯罗伊好像变了不少？"

"有吗？就算是我，该生气的时候也是会生气的啊。"

"生气？"

"是啊，因为耀夜姬居然不把我当作朋友，遇到困难居然不找我帮忙，所以我很生气。"

见柯罗伊抱着胳膊别过头去，一副绝不松嘴的模样，耀夜姬没有办法，只得答应柯罗伊。

"好啦好啦，柯罗伊，我希望你可以陪我一起去，所以不要闹别扭了啦。"

而柯罗伊就像是没发生过一样，笑了起来。

"嗯，所以，是什么样的事呢？"

"柯罗伊，没想到还挺孩子气的......啊，没什么，总之边走边说吧。"

从小巷子走出，时间已经逐渐向中午靠近，炎炎烈日倾泻而下，让还没有干的村路上蒸腾着热气。

"是刚才说的野餐的事情啦。虽然那样说了，但还是难免会有家长担心，或者家里面还是有事没法离开，所以我想和大家先沟通一下，尽量让孩子们明天可以一起去。"

周围只走着零星几个人，在路上，耀夜姬对柯罗伊说明着自己的想法。

"既然这样的话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吧，毕竟人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做。"

"嗯......话是这么说啦，但是果然还是希望大家都能去，一个都不要少，如果有人因为有事所以没法来的话，无论是对他，还是对其他孩子都不太公平对吧？所以我还是想尽量争取一下。"

"既然这样的话，那就另找一个大家都闲的时间不就好了？刚刚不是说，是因为祭典所以大家都很忙的，不是吗？既然这样，在祭典过了后再......"

"那样可不行啊......"

说到这，耀夜姬抬起头来。

"时间是不能往回走的，就算是后面补回来，也只是在不同时间做的不同的事情罢了。就算是被抛下一次，对于当事人来讲也是完全不同的东西，无论如何掩饰还是会留下芥蒂。有些事情，如果不是那个时间去做的话是不行的啊......"

回过神来，柯罗伊已盯着耀夜姬愣神。耀夜姬发现后，笑着打趣道。

"而且，明天不是儿童节嘛，果然还是对于有人可能没法去感到不甘心啊，所以就想努力一下，给孩子们一份美好的回忆。"

"听起来，还真是让人无法拒绝的理由啊。"

"话是这么说，但如果被人拒绝的话还是有点难办了......啊，到了，第一个孩子的家。"

二人在一个院子门口停下。

院子很小，铁的大门上沾着斑斑锈痕，房子是用土和稻草混合的砖搭建而成的，上面的白色墙皮已有不少剥落下来。

向柯罗伊示意后，耀夜姬走进大门，敲了敲房门。

"请问，家里有人在吗？"

"——来了。"

从屋内传来声小小的应答，随着哒哒的声音，一个人影穿着拖鞋打开了房门。

"哟，是耀夜啊，快进来坐坐，现在正好在准备午饭。"

"不用啦，大娘，我是来找您商量点事的。"

"你看这说的，小耀夜来商量的那还能是事吗，有什么事尽管说吧。"

"是这样的，明天开始不是要为夏日祭做准备嘛，所以我就想着，趁着还有时间带孩子们到月耀山去野餐，刚好雨天才结束，山路也没那么危险，还能带大家在山里摸鱼，所以想和您确认一下。"

"哎呀，这......带着一群孩子进山，好像有点不太安全吧......"

"到时候我会让宝娘带大家进山的，而且我们也不是要爬到山上面去，只是在山谷那边玩一玩而已，所以安全方面您不用那么担心。"

"嗯......既然耀夜这么说的话......但是......"

见大娘松口，耀夜姬连忙鞠躬说道。

"拜托了，我真的很希望孩子们能一起过一天愉快的儿童节，所以。"

"哎哟哟，您这是做什么啊，赶快起来，不用这样行礼的。"

耀夜姬就这样和大娘纠缠着，话题没有什么进展。忽然，柯罗伊小跑进院子，从后面抱住了耀夜姬的腰。

"耀夜姬！我也想去！我也想去山里玩！"

一句话，连同柯罗伊自己一起，三个人都愣在了原地，而率先做出反应的是耀夜姬。

"柯罗伊？你又......"

而后，从愣神中回复过来的柯罗伊松开了抱住耀夜姬的手，却顺势揽住了耀夜姬的一只胳膊，说道。

"所以耀夜姬，明天我也可以去吗？"

"诶，嗯，本来就是想带柯罗伊一起去放松放松的....."

得到了准确的回答，柯罗伊便转身对着还没回过神来的大娘说。

"大娘，明天我也会跟着一起去的，所以您不用那么担心孩子的安全的。"

"这，这位是......"

耀夜姬和柯罗伊相视一笑，转头回答道。

"是朋友。" "我们是朋友。"

************

"......所以希望您能够答应。"

男人摆摆手，爽快地回答。

"啊，有人看着的话就没问题，反正那丫头成天盯着手机看，正好明天还要忙，就麻烦公主大人帮我们看孩子了。"

"谢谢，那请斯库回家后，不要告诉她我来过这里的事哦。"

"没事没事，那我就先去忙了，就不送您了。"

"没事，就不打扰您了，再见。"

待男人打完招呼进屋后，柯罗伊和耀夜姬离开这个院子。

"没想到能这么顺利啊。"

"我觉得还是因为耀夜姬人缘好......下一家是哪里？"

"下一家啊，按照顺序来应该是小康娜的家，嗯，也就是说要再去一次村长家啊。"

"欸......那个孩子是村长家的啊。"

一直嘻嘻哈哈地笑着，在孩子们之中当着头头的那个孩子，原来是村长家的孩子啊。

"嗯......这倒是也不算是错啦......"

耀夜姬一边带着路，一边向柯罗伊解释说。

"其实小康娜她和我差不多，是被寄养的孩子哦。"

"寄养......吗？"

"嗯，虽然具体情况我也不太知道，总之，康娜她是被托付给村长的孩子，已经在芙蕾雅家住了很长时间了。"

"......"

沉重的话语，让柯罗伊没能再多说些什么。而耀夜姬看到柯罗伊一副低沉的样子，也草草止住了话题。

就在这沉默中，二人再次来到了村长家的门前。

"如何，这次要一起进去吗？"

"我的话......这次也算了吧。如果耀夜姬一个人搞不定的话，我再进去吧。"

感觉事情都在步入正轨，所以要尽量避免被人彻底认出来。毕竟是一村之长，有很大可能会认出自己。

至少，至少在乐谱修复前，柯罗伊还不想被人带走。

"好吧，既然柯罗伊不愿意的话，那我就先进去了。"

"嗯，祝你顺利。"

耀夜姬转身，推开大门走进了院子，而柯罗伊则躲在院墙的角落，用余光看着大门。

⌈为什么不进去啊？⌋

小柯罗伊乘着骨手从肩膀上落在地面，其身形越来越大，待小柯罗伊踏在地面之际已有一尺多高，让柯罗伊都不免惊讶。

"你......原来可以变这么大的吗？"

'嗯'的一声，小柯罗伊伸出手来比划着，站在柯罗伊面前，随后高兴地在那里转起圈来，身上的黑色小礼服都跟着飘动起来。

⌈身体变大了耶！看起来很快就能追上你了！⌋

说到这里，小柯罗伊伸手拉向柯罗伊的手，身体跟着一起开始与柯罗伊的身影重叠。

⌈那么，正好控制身体进去找耀夜姬......⌋

"不行！"

这样的话语在柯罗伊的脑海里闪过。在理解其中的意义后，柯罗伊开始强烈拒绝，一股强力的烈风随之而起，将小柯罗伊吹出了身体。

⌈......怎么会......不应该是这样的，既然我长大了的话，难道不应该能更好地控制身体了吗？呐，柯罗伊，你做了什么？快告诉我啊！⌋

没有理会小柯罗伊的喧闹，柯罗伊弓着身体，捂住了胸口，感受着刚才产生的浓郁的失落感。

(刚刚的这个是，什么？)

伴随着小柯罗伊的脱离，仿佛连身体都变得飘忽一样的巨大的压力积压在柯罗伊的胸口，弄得柯罗伊烦躁不已。

但很快的，这股苦闷的感觉就随着耀夜姬一脸轻松地从院子里走出的身影一起烟消云散。

"柯罗伊，谈得很顺利哦，这下就只剩......哦哦？怎么了怎么了？"

看到了在一旁弓着身子，不知道在看什么的柯罗伊，耀夜姬一边说着一边朝那角落走去，却被柯罗伊顺势抱住了身体。

"柯罗伊？怎么了吗？"

沉默地拥抱耀夜姬片刻，柯罗伊终于松开了手。

"......补充耀夜姬能量？"

"......那你还要继续吗？"

一瞬之后，柯罗伊僵硬地转过身去，吞下卡在嘴里的说'要'的想法，吐出一口浊气，轻声说。

"总之，既然村长这里解决了，那么还是赶快到下一家去吧，再这样拖沓下去的话，孩子们可都要回家了哦？"

"......嗯，虽然只剩最后一家，但还是快些吧。"

打消心中的担忧，耀夜姬走到柯罗伊身边。

"最后一家是八重家，就是小凛的家哦。"

没过一阵，二人来到一栋木制的干净小院前。

"这里就是小凛和她姐姐住的地方。"

"还真是很漂亮的院子啊。"

虽然很小，但可以看到精心打理过的痕迹，就连环绕的卵石小路都看不到什么泥尘。

而最为显眼的，是种在院子一角的樱花树。

粗壮的枝干，繁密的树叶，那矮小的院墙完全无法遮挡这棵樱花树半分。

一个粉色头发的身影从院子的那一角走出。

长长的樱色秀发，浅浅的蓝色眼瞳，穿着简洁但尤为干练的一身巫女服，和柯罗伊在冰铃神社看到的都不一样。

"怎么了吗？耀夜？有什么事吗？"

"嗯，明天我......"

动作干净利落，给人一种锋锐的印象，但并没有让人退避三尺的感觉，与之相反，从这人身上能感到淡淡的安心。

"......所以先和你说一声。"

"嗯，没问题，但你可要好好注意安全啊。"

一对长长的淡粉色耳朵从那樱色长发中探出，时不时竖起来，在头顶微微抖动着。

嗯？

"对了，柯罗伊，还没有跟你介绍过，这位就是凛的姐姐，八重樱，也是我们村的巫女哟。"

"......狐......"

"狐？"

"......狐狸耳朵......？"

柯罗伊伸出手，指向那对透明的，粉色的，在樱的头顶抖动着的长长狐耳。

午后，冰铃神社，耀夜姬的房间。

"柯罗伊，真的看到了狐狸耳朵吗？"

"嗯，虽然很快就消失不见了，但我确实有看到樱小姐的头上有一对粉色的狐耳。"

"那也就是说，明天的野餐会发生好事喽？真好啊，我都很久没有看到过了耶。"

耀夜姬，柯罗伊，以及孩童模样的小柯罗伊围在房间的小小圆桌前聊天。

摆着两只茶杯，一只里面倒着半杯茶水，而另一只里面只是装着普通的白开水，二人一边修复乐谱，就着屋外的烈日在屋内攀谈。

["柯罗伊，真的没有问题吗？这样聊天真的不会影响乐谱修复吗？"]

——之前耀夜姬还这样问过，但现在也放下了这层顾虑。哪怕再怎样说笑，柯罗伊的笔都没有半点动摇，准确无误地落在每个音符该在的位置。

"明天的野餐，会顺利结束吗......"

"担心过多了，耀夜姬，如果过度关心的话会起到反效果的哦？"

从滴答作响的时钟之中抽出目光，看向还在书写着的柯罗伊，耀夜姬收起了忧郁的神色。

"但是，很难让人不担心啊，毕竟是比较重要的活动。"

"不是有耀夜姬，有宝娘，还有我跟着吗？而且孩子们也很听话，也不是在深山老林里面，只是在山脚的溪流旁野营而已。耀夜姬，总是思考过多会容易变得不幸的。"

"是啊，我知道。"

说完，耀夜姬拿起杯子握在手中，感受着它温热的体触，再次将目光投向滴答作响的时钟。

"但毕竟是重要的事情，无论是对柯罗伊，对孩子们，也是对我......"

还没等耀夜姬沉浸半分，柯罗伊已掂着刚刚完成的乐谱，打断了思绪。

"那么，既然这么重要，我不好好加油的话是不行的，对吧？"

小柯罗伊也收起提琴，坐在了柯罗伊旁边，坐在了耀夜姬的对面。

"是啊，如果不好好努力的话。"

耀夜姬站起身，待柯罗伊开始录音后，简单试了音后轻声起唱。

小屋里再次响起了耀夜姬的歌声。

那之后，这一天晚上，耀夜姬也并未邀请柯罗伊赏月，以为明天的活动做准备为由，早早的就休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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