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零号会议室中，只有中央的全息投影仪发出的轻微嗡鸣。巨大的会议桌旁，联合航天中心所有最高层级的决策者悉数到场，每个人的表情都异常严肃。

村上真守站在投影仪旁，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手中的控制器。一张经过伪彩渲染的细胞微观结构图瞬间占据了所有人的视野。画面中央，那些散发着淡绿色荧光的椭球形颗粒被高亮标记出来。

“各位领导，这是我们从三位宇航员的乳腺组织细胞样本中发现的全新细胞器。”她的声音清晰而稳定，回荡在会议室中：“经过初步分析，它的结构和功能与植物的叶绿体高度相似。我们有理由相信，这就是导致她们身体，尤其是胸部组织，发生指数级增长的根本原因——她们的细胞，学会了光合作用。”

“这就能解释了。”坐在科学家首席位置的李正道院士推了推眼镜，率先开口道。他的目光在投影和手中的数据板之间来回移动：“我刚刚重新调阅了她们三人生活区的环境数据。伊娃同志的房间是特制的超大型仓库，为了方便工程队作业，顶部采用了便于搭建的大面积透光材料，是三人中接受光照最充分的。这与她的增长速度曲线完全吻合。”

他顿了顿，看向村上：“而莫科沙同志因为……身心原因，大部分时间都拉着遮光帘，光照最少。她的增长速度也是最慢的。数据完全支持你的结论，村上博士。”

“既然问题出在阳光上……”俄罗斯代表，身穿笔挺军服的德米特里·彼得罗夫将军身体前倾，双手交叉放在桌上，声音洪亮地问道：“那么解决方案不是很简单吗？将她们转移回完全无光的环境，是否就能中断这种异常的成长？”

这个问题让会议室的气氛为之一凝，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村上真守身上。

村上摇了摇头，语气十分肯定地回答：“将军，恐怕不行。根据我们最新的代谢模型分析，她们的身体基础能量消耗已经达到了一个恐怖的数值。单纯依靠普通的食物摄入，已经远远无法满足她们维持生命所需。切断光照，就等于切断了她们最主要的能量来源。对于现在的她们来说，完全无光的环境，就等于自杀。”

“或许我们不必如此悲观。”李正道院士接过了话头，语气中带着科学家的乐观：“彼得罗夫将军的思路没错，控制变量是关键。但我们忽略了一个基本的物理规律。她们的身体表面积是以平方的速率增长，而体积和质量，则是以立方的速率增长。这意味着，随着她们的体积越来越大，单位质量能够接收到的光能效率反而是在持续下降的。”

他抬起手，在空中虚画了一个函数示意图：“理论上，当她们的体积增长到某一个临界点时，通过光合作用获取的能量，将刚好与维持自身生命活动所需的能量持平。到那时，她们的生长就会自然停止，达到一个宏伟的‘稳态’。也就是说，她们并不会无限成长下去。”

这个理论听起来无懈可击，在场的不少人都露出了释然的表情。

只有村上真守的心中，一丝怀疑挥之不去。她脑海里那条加速上扬的增长曲线，与李院士描述的减速模型完全背道而驰。这个新生的细胞器，真的是她们成长的唯一原因吗？但她没有任何证据来反驳这位德高望重的院士，只能选择将疑问压在心底。

“无论她们最终会不会停止成长，我们现在都面临着一个更现实的问题。”中国代表李建国将军沉声开口，将所有人的注意力从遥远的理论拉回了当下。

他调出了另一份报告，投影画面随之切换，显示出“甘泉”计划的物资调度图和惊人的数据汇总。

“就在昨天，伊娃同志单日的产乳量，首次突破了三千吨。这些经过处理的乳汁，已经通过联合国渠道，完全替代了这个非洲饥荒国家每日所需的全部粮食援助。”李建国将军的声音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她曾经说过，想成为恩泽世间的圣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正在做到这一点。”

“所以，无论从人权、民意，还是从最单纯的利益角度考虑，我们都必须确保她们的生命安全。对她们的任何伤害，都是不可接受的。”他环视众人：“现在，我们应该讨论的，是如何应对她们在达到‘稳态’之前的快速成长期。”

李建国的话一锤定音。

总指挥官罗曼诺夫点了点头，宣布道：“既然如此，我提议，立刻通过新的扩建计划，以及配套的‘甘泉二型’母乳处理设施升级计划。有异议吗？”

会议室里一片沉默。

“很好，全票通过。”

自始至终，美国代表迈克尔·沃伦将军都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听着。当罗曼诺夫宣布散会时，他那张如同雕塑般没有表情的脸上，嘴角似乎极快地向上挑了一下，露出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

会议结束后，村上真守独自一人找到了罗曼诺夫总指挥。她没有谈论那些宏大的扩建计划或是复杂的生物学理论，而是直接提出了一个请求——她需要一份“甘泉”计划的影像资料，不是那些冷冰冰的数据报告，而是接收到物资的当地人的真实反应记录。

总指挥官有些意外，但看著村上坚定的眼神，他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批准了她的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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