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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极花开,3

小说: 2025-09-12 10:07 5hhhhh 4050 ℃

‘过年’是南国语言里小山竹曾经最期待的一段时间,曾经,就在春节时分。

黑白色的小熊就是在一个下着雨的春节清晨出生的,在所有兽最喜欢的日子,被祝福的诞生。山岳不太忙的时候偶尔会在这个日子来看看儿子并给他庆生,将一切时间都安排的如同裁量过一般的议员先生应该会提前一个月打电话回来告知行程。

下个月的今天就春节了,但是电话没有响起,大概,也许,肯定,再也不会响起了。

被他亲手杀死的恶魔,被橙黄色子弹击穿心脏的熊猫兽人再也不会回来了,山竹的爸爸,那个对小山竹来说最依恋的怀抱,死了。

要让这个年岁的小熊接受父亲的离去吗?甚至还一味的认为南国的熊都是错误的,血液里都留着恶魔的血,连这么可爱的孩子都会生出杀意的白熊真是坏的,想着,眉头紧皱;瞳孔里冰川被狂风吹的光亮,映出了灰的风雪。

马上就要到春节;淘金热带来的又一好处,节日,是的,议员先生做的又一件被人民喜爱的好事,将南方的假期与温暖的习俗塞入北国冰冷的雪中,不管习俗怎么样,假期总是实打实的好事。人都是复杂的,林奈一直都知道,议员先生对他来说是仇恨,是杀死了爸爸妈妈和小雪,烧毁了他的家;欺负了院长奶奶,夺走了他的家;是用孤儿院的大家所容身之处所铸造的铅色厂房排出黑色.有毒浓烟笼罩首都的魔鬼大手,对的,白熊一直让自己坚信:前黑帮的议员先生是一切悲伤与痛苦的源头,可恶南方熊的所作所为,玷污了极点天穹上所有北国熊梦里的灿烂银河。

他一直是这么想的,是为了开出这一枪活着的,直到那天,平静的眸子是冷静的湖水;身着老旧暗褐色大衣扭曲,疯狂的白熊怒嚎着“你应该痛哭流涕的求我饶过你!而我会拒绝你!”他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不肯配合的,为什么对角戏的演员如此不熟悉?为什么不像梦里的剧本一样,像被审判的罪人一样丑态百出,剧本里法官铁面无私,轻松愉快,技艺纯熟。

有个可悲的理想主义者,他理想里的复仇就是这样的,黑是洞黑,白是雪白,泾渭分明。

嗤笑,黑白色嘲笑着自己居然慌了神,可能议员先生也没想到杀入这个戒备森严堡垒的可怕对手居然会这么——天真与幼稚。他冷静的告诉林奈,他知道林奈,他也知道他们之间的深仇大恨,可他建议对方多想一想,如今正是巨大变化的时点;白熊在这个关键的节点杀了他,那么另一派就会掌控大局,火热的带来大量爪币的工厂会被关停,数以万计的家庭就会失去经济支柱——工作,工人失去了工不会变为人,而是变成两条冰冷坚硬的弯弧;流离失所的会有很多冻死在永夜的雪中,所谓被牺牲的东西也不会被无情的北极苔原还回来,一切都会输掉,没有意义,是一步全输的臭棋,他做的事情虽然有错,但是北国确实有日益温暖起来,他的竞选支持率是63%,民众信任的是他;熊发表演讲一般侃侃而谈,黑白色的好皮囊配上言语充满让兽信任的魅力;议员先生知道这种天真家伙的弱点,他们会在灰霾下的灰色世界中纠结黑与白。

“你会害死更多兽,比我多。”

他毫无愧疚表情的仿佛在告诉林奈,他是对的,南方熊会让北国变成一个与家乡一般温暖的地方,错误的白熊不该与正确作对,复仇是最为愚蠢的情感,是永不了结的莫比乌斯环。

“你以为你帮助另一派是什么好东西?”议员先生直视着顶着眉心黑洞洞的枪口,指了指书架上的纸张:“还有你父亲卡尔警长做的事情?你不会不知道,我的——小北极花?”南国的熊念叨着北地素白的名字,没有什么诗意和灵韵的名字,口中的语气讽刺着理想到天真的花;但那是父亲和母亲一起想了很久才取出来的好名字,他们笑着告诉令他们骄傲的长子——这种坚强的素白的花很美,希望他以后也可以成为这样的熊,美丽的名字包裹着家人全部的爱与希冀;这是温暖的,真真切切的,是心底最不能容忍他人踏足的森林;愤怒的左手指节一瞬间紧缩,就要飞出的凶戾如终年覆盖积雪的活火山。

林奈的枪法很好,或许是来自神枪手父亲的基因勾搭上了取自母亲的细腻,他的枪法真的很好。

花瓶破碎,耳畔似乎传来了飞鸟拍打翅膀的声音,首都不应该有鸟儿,家里曾经养过鸟儿,但是属于南方天空的生灵忍受不了北地寂寥虚无的天空,最终已然落入尘泥;这片素白的大地是孤独的,清冷的,不会有的,白熊想到:林奈打偏了;在这种绝对不会失手的距离;黑色肉垫扶住了书架,他想要把手伸过去,指尖却止不住的颤抖,这对枪手或是医生来说都是不应该的,小臂在痉挛,肺急促的呼吸着,为什么都不听话?完美的正义的复仇机械出现了故障,不知道为什么白熊突然发现找不到自己了,如同雪盲症一般,在雪原,出门没有乖乖带上滑雪镜就会这样,雪白的熊爪融化在了雪白里,他感觉自己的生命在改变,正处于一个新旧交替的转折点上;一种难以言说的痛苦和悲哀袭来,心脏绞痛。

林奈这个庸医的大部分客源都是黑帮,信息来源也是,他当然知道北国的老业务是什么;与南国不同,北方没有植物调剂熊们的肠胃,狩猎是粗犷且野蛮的,吞噬着血肉成长的熊们内心是暴虐的。

国家的进步需要资金,即,钱财。

不使用能源的雪国,冰冷的北国自古以来靠什么独有的东西换取货币?白熊知道,他喜欢读书,无论是科学还是历史,他这十年来一直在寻找答案,寻找煤炭与石油的错,寻找黑色工厂的罪;十余次的极夜之中他一直在寻找错误;所以他一直都知道,这个问题其实中学生就该学习的,可林奈没能读完中学——古老贸易是无本万利的买卖,产品会自己像是荒草一般从地里钻出来一样满地都是,尽管在这片被居民千方百计糟蹋的土地上,尽管煤炭和石油烧的漫天灰霾,它依然生长的,不仅是在市立公园的草坪上,连天桥下中,巷子间,都有它们的蓬勃身影,不用农场主施肥就会自己倔强的生长,等着收割。

有着鎏金纹饰的白色衬衣领结在胸膛剧烈的起伏下翻飞着,被手掌按压引起书架震动,照片翩然掉落,像雪花飞舞,冻得他连脚趾都冷的抽搐了起来,白熊闭着那湛蓝色的眼睛,下巴微微抬起,深吸着空气,懊悔着自己应该把从不离身的滑雪镜带上的,灯火在水滴中折射成了橙黄的蛾,在房间中上上下下,播撒着鳞粉。

他知道。

北国独有的,熊们强大基因带来的生育力。

他们卖熊。

强壮的熊虽然不适合细致活,但却是干苦力的好手,大力发展工业的南国很喜欢廉价的熊们,他们拿最少的薪水,吃最寒碜的食物,干的却是最苦最危险的工作,南国铁路下每一块枕木下都有尸体;因为便宜,所以死了也无所谓,在南国,熊胆是一味良药,被卖过去的熊会连归处都被掏心掏肺的准备好,一个小小的黑色盒子里。

可爱的小熊更是有钱兽们最喜欢的‘玩具’,北国熊可爱的‘保质期’没有南国熊那么长,往往更换的更加频繁,这不是缺点,这个特性反而更方便赚钱;如同林奈一样漂亮白色毛皮的小熊更是能卖个好价钱;北国肮脏的小巷中常有肢体残缺的孩子,他们过了保质期,已经坏掉了,不好玩了,所以会被丢弃,不好玩的玩具自然会被主人粗鲁撕扯的内绒落满地。

这一切一直都在,他只是强迫自己不要去细究,仿佛容忍默许共存的家中无法消灭干净的臭虫;他们一直在哪里,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从爷爷就在了,从爷爷的爷爷之前就存活在家中了;所以我没有改变的必要,我也改变不了,白熊从客厅走向卧室的途中,看着碍眼的东西,谨慎的阻止更容易冲动的林奈。

如果做的事情不是正确的话,懦弱又迷茫的少年就无法前进;他望着天空告诉自己,看着新修建的工厂告诉自己,灰霾的天空是当下最该解决的问题,是破局的关键。

他早知道了。

孤儿院里那么多残疾的兄弟姐妹们都是这样的,他们告诉林奈,熊贩子会将完好的可爱的小熊卖给商人,剩下没那么可爱的就打断手脚扔到冰天雪地中乞讨,痛苦挣扎的孩子会更容易博得同情,讨到钱。

他一直都知道,他甚至也救治过熊贩子,一共四个兽,他记忆力很不错,他能记住所有顾客,但他没有做到救治之前先调查好所有兽的身份;不自觉的自我放纵中,他成了帮凶;白熊收取的钱币很可能就是用和弟弟同岁小熊的鲜血和幸福换来的,他是吞噬年幼血肉生存的邪恶;林奈突然觉得很恶心,自制的午餐三明治突兀的要从喉间蹦出。

议员看着如同风筝般稳不住身形的白熊,手爪默不作声的伸向了书桌。“你父亲包庇着他们,但是又不肯完全倒向另一派,扭扭捏捏的犹豫,这个世界只有小孩子才会什么都想要紧紧抓住,你就跟他一样虚伪。”他的手掌越来越近,靠近了黑色的铁:“所以我才能杀掉他,我做事一般很干净,没想到漏了你。”冰冷的触感弥漫在指尖,提醒他已经重新获得优势,林奈动摇的已经垂下了枪口,他乘胜追击:“我记得我当时看到了孩子的玩具是准备先检查床底下的。”

“。。闭嘴!”白熊低吼,想要打断言语。

“你就在那下面吧,真是拙劣的躲藏。”

恶魔红色的有着尖锐牙齿的口腔张开,吐出带有硫磺和火焰的恶毒诅咒。

掠过,风声,只有苔原冰冷的风声;消失了,一切都消失了,视觉,听觉,爱与痛,恨和癫狂,都是白的,空的,在巨大的厅堂里回荡;真的很不北国熊,不少熊都这么评价过他;如果生命真的有一次次的生死轮回,那可能上一次的白熊其实是活在南方的,只不过犯了很大的罪,这一次被判罚流放到冰冷的北方;‘那个家伙的情感都遗留在憧憬的南边了’,他说。天地间只留城堡巨大的衣帽镜上那因光折射显得矮小的白熊,很像啊,林奈想着:像那个雪夜里突兀从衣柜里跑出去的孩子。

白熊一直欺骗着,保护着林奈的伤口被恶魔用言语的诅咒血淋淋撕开。

连活着其实都是一个恶心的丑陋的错误,那个夜晚他没有冲出去保护他,违背了约定。

永远得不到救赎,林奈一直都知道,谎言告诉自己一万遍也还是谎言;死在那个夜晚的该是他,更像父亲一点身体更壮实的他捉迷藏从来没有赢过更像妈妈的,体型娇小的弟弟;喜欢陪弟弟玩因为胜利而开心的笑起来的捉迷藏游戏,虽然他几乎没赢过,但是哄弟弟开心他也会发自内心的快乐,兄弟间的世界是一个的,快乐是共享的,所以输赢其实无所谓;他几乎没赢过,除了那个雪夜,那个没有月亮和星星的夜;小熊发疯似的从安全的柜子里跳了出去,他一向是个听话的孩子,他一向是最听哥哥话的孩子,但那个身影却从通过玻璃反射的湛蓝色视线里跳了出去,从林奈的全世界里跳了出去,跳到了空旷.冷冽.没有绿色的寂寥苔原。

哪里很大很空,林奈留在那里找了许久许久也找不到,渐渐的,失去了方向。

淘气的雪白精灵最后一次叛逆的任性,他输了,最后一次输掉了兄弟间最后一次的捉迷藏游戏,所以没有像以往,过去,一直以来一样可以拉住兄长宠溺的手爪和奖励给胜利者的糖果,甜甜的笑着。

“哥哥最好了。”

凹面镜里低矮的白熊看着林奈,林奈也彷徨的只愿看见白熊;仇人逐渐抬起的右手,看不见了,只看得没用兄长痛苦的回望镜面,梦里的回荡的语句是刻骨铭心的刺痛;包庇熊贩子的爸爸妈妈是罪恶的,另一派更是丑陋又邪恶的,连孤儿院的大家伙偶尔也会去偷东西,是有错的,世界是糟糕的;他其实早知道了,白熊的手爪都是脏兮兮的,这些年他也做了很多不对的事情,在肮脏的世界里爬行很难不弄脏爪子;即使有意的让自己也做些好事,但林奈不算好白熊,他一直都知道;“天真!”嘲笑;林奈的手爪捏着枪放的很低,被高高的议员先生俯视着;仿佛确实是对的,仿佛黑白色的他做的一切都是对的,他才是正义的,卡尔·林奈是错误的,是今晚唯一该死去的坏孩子。

指尖颤抖,机械的扳机无比沉重,北国雪花的重量沉甸甸的压在上面,冻住了骨骼关节;口鼻不停的喘息着,要慢一点,他告诉自己,过度通气会头晕甚至呕吐,会输的。

真理?反驳?却只想着听到的声音,看见的影子。

他应该报仇,‘开枪’;白熊说道,卡尔·林奈有这个资格,但不可饶恕的罪让他动摇和不安,脆弱的心连承载一条生命的逝去都准备了十年。山岳抬起的手掀起了木桌,繁琐的,关乎着无数钱币.家庭.生命的文件卷宗打着旋儿的在空中先是高高飞起,又重重落地,‘哗哗’纸张翻动声如翅膀拍打,又如儿时米黄色沙发上兄弟此起彼伏的嬉闹。

仿佛真的有鸟儿在窗沿飞过。

飞到了镜子中低矮的影子身旁,飞到了他的肩头,小小的力道拽着他抬起了手,仿佛在索要糖果;熊的面目狰狞,仿佛丢过什么又抓住了一般的急切,议员先生也许是对的,好像真的很对。。真的。。但。

小雪是无辜的。

更像妈妈一点,有像南国熊般温柔的,连饲养的鸟儿死去都会为之悲伤流泪的小兽是无辜的;凶戾是被点燃的冰川与水花。

“砰!”“砰!”

败亡恶魔无力的垂倒在了冰冷溅满鲜血的王座上;胜利者看不出丝毫的断裂的停顿,关切的看向镜子,搜索着十年前的鸟儿。

可低矮的影子隐没在梦中,宛如雪化在火中。

三·山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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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是睡觉还是醒着,都希望同学C死掉,祈求着神明让对方死掉;在小小的本子里小心翼翼的写道,这种事情不该写在日记里,这种可怕的想法本不该出现在他这个年纪的兽脑海中,‘死亡’是他们这种年纪的孩子无法理解的,是虚妄的遥远的;但他想要同学死掉,因为死掉的同学才能去到妈妈哪里与妈妈道歉。

‘不就是妓女吗?我听大人说跳舞的都是那种肮胀的女人’肮脏且不检点,然后才会染上医生无法处理的怪病死去;孩童的话语总是没轻没重的,他们只是觉得围在一起嘲笑一个看起来弱势的目标会让他们很开心,熊们四脚着地的奔跑追逐着一切可以让他们开心的事情,寂寥的北国刨掉固定时间的儿童节目还有好多好多时间需要消磨。

‘妈妈是艺术家’想要大声的反驳,就算性格再好,重要的家人仍是不允许被侮辱的,想用爪子挠在可恶的脸上。

但是不能打架,山竹,不可以。

外婆不会喜欢的。

黑色的眼圈下,眼睛通红的,个子高出山竹一个头的熊们围着低着头的孩子,熊爪没轻没重的将熊群中突兀的黑白色推过来推过去,看着他一遍遍摔倒在雪中又艰难的爬起来,推搡着揉搓着,一种名为‘掌控’的快感在脑海狂野生长;南国熊眼中带着自豪的念着自己作文里母亲的模样太耀眼,来自冰河以南的语言情感居然细腻到能被老师夸奖,太碍眼了,严重动摇了其他毛孩子的自尊,所以,要把洁白的作文纸揉碎,用爪子抓着,塞进大声念出来烦熊的口腔里,用力量强迫其咽进胃里;这恶意是没有道理的,但他们又黑又潮湿的世界里只有平庸,懒惰,碌碌无为,于是小熊善良和幸福会灼伤他们。

自尊,虽然一个个都说着梦想成为国家领袖或是科学家,却止步于梦想,这个年岁的熊孩子根本不会踏踏实实地做成一件事;强壮的身体和抱团的‘集体地位’已成为了他们唯一的尊严来源,损害‘群体’利益的一个人叫做‘害群之马’,损害一个人的利益的群体却还是群体,因为大多数总是对的;因此,他们从不会允许山竹成为‘害群之马’,那种凭借努力得到成年兽认可的家伙会戳破他们的泡沫,让他们直面生活苦涩的风霜,那是可怕的,不是这个年纪小兽该面对的,冒着油的自尊扭曲且膨胀,如同肥猪。

讨厌的世界。

黑灰色的毛球蜷缩在铺着白的地面,就算有雪的搀扶,冰冷的石板地面还是无情的,对他来说,儿时的家是一个世界,现在与外婆的家是一个世界,学校是一个世界,每个世界直接有一条三点一线的通路链接,其他都是未知的,可怕的空无;与温暖的有着花香的世界不同,学校这个世界很讨厌,虽然可以学到知识,但是其他同龄的熊很讨厌,精力旺盛的他们幼稚且毫不知疲倦的玩着权力游戏,更糟的是,他负责扮演囚犯,被熊法官判罪无期。

肚子被不知道谁踢了一脚,尖锐的爪子穿过了温暖衣服的保护,刺痛了柔软的肉,山竹疼痛的抱着肚子,却被抓住手臂压在了地上,胖胖的熊兽坐在了他的胸口,闷闷的,喘不过气来,七手八脚的将小熊的嘴吻强行掰开,塞入了揉搓的纸团,又强迫的闭合;‘与北国坏熊不同,熊猫是可以消化植物纤维的,所以,我只是在吃饭而已’,将写了很久的,纸面带着盐的作文纸咽下,周围是瞧见委屈到哭出来的‘奴隶’而开心的笑出来的熊们,无助的他只能这样安慰着自己。

是不同的,所以会被欺负;黑白色的毛皮在教室的毛茸茸里是显眼的,如同立于鸡群的凤凰般突兀,独特,美丽,带着南国的雨丝点点忧愁;老师们都喜欢着乖巧且成绩优秀的小熊,懂事不闹腾的孩子总是被成年兽喜欢着。

再等等,等到长大就好了;山竹想着心中的目标,鼓励着自己。

老家,遥远的南方,有句老话叫‘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山竹时常用这句话安慰自己,现在吃点苦,等到他长大,赚了钱他就带外婆回南方,回到那个温暖的,属于黑白色毛皮的地方,再也不回来,他会帮外婆装点家里,那时候的他会长得很高很高,可以踮起脚尖轻松够到窗帘的金属挂钩,外婆腰不好每次换洗窗帘都会腰疼,大山竹可以轻松解决!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他会在南方有一个美丽的家,在秘密花园的最深处藏着,讨厌的熊寻不到他;到时候只把地址寄给爸爸跟妈妈,虽然他们都很远,但是山竹只希望只同意有他们,来这里探望他跟外婆;山竹会成为一个优秀的兽,应该是法官,他会在上午和下午在法院认认真真的办理公务,晚上于家里和家人一边吃着新鲜的饭菜一边讨论新桌布的颜色;他会熟悉幸福世界一切的规则,所有人都会喜欢山竹。

未来是美好的,只是现在多一点苦,只是幸福的代价;所有幸福的兽都会吃苦,想要成为最幸福的兽就应该要吃最多的苦;这是公平的,是世界运行的规则。。也许吧。

小熊皱着眉计算,幸福好像是有额度的,这点苦是否能够让目标如愿呢?

曾经说过的,在那个破旧的铅色老房子里,父亲跟年幼的大约是不太记事的山竹讲睡前故事的时候说道:‘吃什么补什么,小竹子,吃苦不能成为人上人,只会更苦。’

他顿了好久,久到年幼的小熊已经与枕头紧紧相拥,眼神迷离。

‘吃人才能’

没人回答,黑色的夜里,父亲仿佛只是在跟自己说话,语气低垂下了什么决心。

根本不理解,吃兽人不是可怕的事情吗,那不是邪恶的怪兽才会做的事情吗?会被正义的英雄用必杀技打败,被吃掉的兽人们也会完好无损的被救回来,大家开开心心的抱在一起,庆祝今天的离去,庆祝明天的到来。

莫名的,看着踩着自己的熊们,感受着身体的疼痛,山竹好像懂了。

熊们就在吃着自己,他们光明正大的吃掉了外婆最宝贝的小山竹,剥去他的红褐色外衣,吃下稚嫩可口的雪白肉铺;吃掉了他以后他们就会更快乐更强壮了,张牙舞爪的炫耀着自己滚圆的肚皮毛,并且这个世界并没有正义的英雄会打败他们,让他们把小山竹吐出来。

悲伤,看着天上的白雪,年幼的兽莫名的难过,会这么糟,所以这个名为学校的世界,就是这种让兽难过的地方吗,他想着:如果连最听外婆和老师话的小山竹都可以被吃掉的话,长大的世界是不是更可怕呢,成年兽的胃口更大,现在的熊们需要好几个才能吃掉山竹,那成年的兽是不是一兽就可以吃掉好几个呢?

如果有成年熊想要吃掉外婆怎么办?小山竹可能填不饱对方饥饿的胃,可怕的熊会追上腿脚不便的外婆,像故事里一样抓着外婆的脚踝倒着从头整个吃掉;山竹不想外婆被吃掉,他想要回家呆在外婆的膝旁,他很怕黑,怕狂风的呼啸,怕雷暴的鸣,如果没有外婆睡在身边会连眼睛也不敢闭上。

如果父亲在就好了,他也是成年熊,他可以保护外婆和山竹。

但是父亲在很远的地方,坐火车要坐很久,父亲讨厌他给他打电话,说不安全,他不允许山竹在电话里称他为‘爸爸’只能称山岳先生,山竹不喜欢这个称呼,没有‘爸爸’温暖顺口,只会觉得很陌生很空洞;爸爸现在的家很远,曾经妈妈跟外婆抱着他当时坐了很久很久的车,好几个日夜才来到如今这个干净的家;外婆讨厌父亲,善良的老兽人不会说伤人的话,但是山竹能感觉到,因为外婆提到父亲的时候都会顿一下,一个以她这种善良的人来说已经是最尖锐话语的无声停顿,再用姓名直呼。

山竹无法理解父亲为什么会让妈妈和外婆在家里拿那么多东西到分界市这边来,为什么不买新的?为什么要把完好的画拆成两块?明明他们组在一起会更好看,只有一半的画看起来会让兽难过,没有青山的大海如此寂寥,只有飞鸟的天空是何等的空旷。

终于熬到了放学,山竹迫不及待的向着校外里跑去,只要沿着正确的通道,世界间的通道,沿着绿河,在大片大片灰暗陈旧的房群中,那栋不会行走的干净房子就安安静静的蹲坐在河流的尽头,快步的跑着,人群攒动,走过校园高高矮矮的红砖楼房,看着不远处灿烂的夕阳,小熊感受着风,前方是风,背后的也是风。

风带来了花香,有外婆的味道。

老兽安静的站在校门外的街角,一如既往的,如同灯塔。

他开心的扑进了外婆的怀里,带着风和雨;他不会告诉外婆自己在学校被欺负了。只是平常的一天,他告诉外婆;但今天想要任性的让外婆多背他走一会儿。

就一会。

四·糖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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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中,林奈已经在北国小镇这栋干净的小屋里生活了三十个日夜,小山竹的病已经完全好了,现在的小家伙已可以在院子里干冷的雪里开心的滚过来滚过去,这个习性真是奇葩且古怪,白熊会安静的坐在院子的一角,手上捧着书,无奈的看护着,这种活动有益于身体的恢复:神明真是偏爱着他们,连DNA里都刻上了魔鬼魅惑般的习性;那翻滚的小毛球可爱的真是无法言语,林奈都不敢直视,怕肮脏的内心继续弥漫爬虫般的足肢,书籍是护着心脏的掩体,通过窗户的玻璃,他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镜子里的小熊,深怕他撞到什么尖锐的东西,虽然白熊早就清理过了一遍又一遍。

周六,天气很糟,狂风从北方呼啸着经过,宣告着冻掉熊耳朵的冷冽到来,但也有好处,当你有一栋不错的房子时,你就可以与最亲爱的人们缩在里面,壁炉里的柴噼啪的响着,熊们紧挨着取暖,密闭的砖石将可怕世界隔绝;小小的空间只有彼此,距离从未有过的接近。

电视播放着小山竹最爱的英雄节目,小山竹学着帅气的姿势,有趣的故事会让小兽忘记伤感,笨笨的短手短脚可可爱爱;林奈不太喜欢这个新节目,他只是坐在这里,眼中只有余下的两兽,电视演绎的故事只是平滑的路过了他的大脑皮层;留恋过去的他更喜欢奥特曼,儿时的英雄不能让新的东西动摇地位,巨大的神明巨人不求任何回报的爱着兽人们,他也无条件的将爱回馈;让熊遗憾的是自从20年前的最后一作《爱迪奥特曼》失败,债务缠身又没有靠山的圆谷公司倒闭,林奈的收藏止步与那个爽朗的老师;再也没有新的奥特曼从遥远的宇宙那边来到地球了,这颗水蓝色行星在二十年前就失去了保护孩子们的巨人。

世界是往前走的,但总有些家伙活在过去。

有些年头却很干净的电视放着听起来还不错的曲子,这部新剧集的设定还算有趣,某种意义上与他的爱好贴合,但故事让看的本就不是很用心的林奈止不住皱眉;‘太脏了’他想到,故事描述的世界太脏了,真的是可以给可爱孩子们看的吗?在他们这个年纪需要的应该是个伟大的美好的故事担当灯塔不是吗?

正确就理应是英雄,被歌颂;错误就必须是怪物,予死亡。

湛蓝的眸子迷茫着,痛恨,恨到扭曲,诅咒着那个不敢先一步从床底下站出来死在那个雪夜的胆小鬼;白熊对胆小鬼的痛恨已经超越了死去的黑白,在他的子弹穿过议员先生永远紧缩的眉间那一刻;熊对那个胆小鬼就已经再也无法忍耐,那个胆小鬼是错误的怪物。

宽大的手掌牵住了右脚绊倒了左脚的小家伙,小熊虽然胖胖的,但对成年白熊来说还是轻的跟黑白色鹅毛枕头一般轻柔,软软的;他熟练的提拉着小家伙的后颈肉,将其乖乖的放在沙发上,放在离他与慧外婆更近一点的地方,沙发的正中间,暖呼呼的;苍老的手掌剥开了甜橘的皮,将橙色的阳光送到了两兽的指尖;北国的水果很贵,特别是在这个时节,只有从更南方的温棚里运输过来,但慧外婆认为吃点水果会让小熊更快的好起来,所以去市镇中心的大超市里买了点。

水果很甜,沁香的汁水在齿间爆开,调皮的从鼻腔里逃到了脑海,无论是北国熊还是南国熊都很喜欢。

熊不喜欢山竹,看着玻璃反光里熟悉的面容甚至会莫名恼怒;但是林奈却对绿河街9号那个干净小屋里懂事乖巧的小熊有好感;熊想远离这个黑白色,或者干脆杀掉他,将对方从自己的全世界赶出去,林奈却不这么想,跟小山竹一起看电视会很开心,他想要找到自己的奥特曼影碟,将高大完美的英雄分享给小熊。

他相信山竹会喜欢的。

林奈在这个温暖带着花香的房子里可以压住熊,但林奈医生没办法让熊好起来,这种教科书里没有的病他购买不到解药,内心空旷的白熊烦躁不安的咀嚼着的枷锁,力度大到臼齿崩碎,鲜血横飞,吞咽入喉,红色的血是腥臭的,有着铁锈的味道;踏上通往小镇的老旧列车前,他们曾约定好等烧掉了山岳的珍宝就放白熊出来,约定林奈会放熊自由,而熊会给林奈救赎;那封至今还未到达的信就是他们的契约。

有失约的趋势,白熊焦虑不安的想着;他嘲讽着抱着不切实际幻想的林奈,告诉他极点市的特大新闻迟早会传到这个宁静的小镇,现实迟早会敲碎他的乌龟壳,将他从懦夫的床底下揪出来。‘应该逃’白熊提议道,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逃,但好像确实是不错的主意,林奈越来越容易将小熊错看成弟弟,不能继续下去。也许是不想看见山竹得知自己父亲死讯悲伤的面容,也许是不想看见书桌上瓶子里花朵的凋谢,林奈是医生,他知道要用到那种药物的兽还能活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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