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H小说5HHHHH

首页 >5hhhhh / 正文

那山,那水,那青春 上 作者:雌蜂,8

小说: 2025-09-12 10:04 5hhhhh 2960 ℃

「聽見了!聽見了!我不會那樣傻,硬要雞蛋碰石頭。」

朱主任第二天上午走了,當他剛出埡口,跟蹤他的十三隊社員立刻守在埡口,並派人回到十三隊報了信。這邊馬上又鑼鼓喧天鬧起來,一直鬧了二天,把剩下幾戶拜完。兩個隊長才將我送回來。為了不驚動別的隊,他們在夜裡用躺椅,悄悄把我抬回學校,還順便帶了不少社員送的年貨。到了學校,空無一人,可能群眾專政指揮部也撒了。

回到學校後,發現小屋裡已有人送來不少吃的,肯定是石蠻子隊裡送的。在外有近十天時間,隨身帶的幾件小衣都穿髒了。我燒水洗了頭,再洗個澡,將放在家裡最後一件小衣換了。然後將幾件小衣和換下貼身襯衣褲全洗了,將房間內外打掃乾淨,天都快亮了,才上床。

時光己是陰曆二月初,陽曆是1970年三月底,春分節都過了,天也一天暖和一天。山柳發芽了,滿山野櫻桃花開得山崖上東紅一片,西紅一片,非常好看。冬裝用不上了,我將其收起來。打開箱子找春夏衣服穿,找了幾遍,箱子裡春天穿的衣服非常多,但基本是旗袍和裙裝,有褲子的套裝極少。而且春裝不同冬裝,它們穿在身上,腰身細,胸身大,穿上後由於腰收得緊,胸部隆得格外高,試穿了幾件都不敢出門,最後還是將那件冬裝罩衫套在外面,裡面穿件紫紅素旗袍。我感到裙子比旗袍更招人眼,因為山裡還有不少老人仍穿那種長袍,旗袍到底與其有些相似。

第二十章 財神菩薩

正如石蠻子所說,茶葉開園採收,什麼運動都沒人搞了。雖然離大規模採摘茶葉還有二十多天,但採摘前的準備工作,各生產隊如火如荼展開了。

清明後,村莊附近海拔低的高擋茶已開園採摘,我從西天目坑未回來時,大隊《群眾專政指揮部》從各生產隊抽調的民兵,都被各隊召回,指揮部人去室空,自動解散。山裡不比城裡,誤了季節會影響一年的生話,大隊,生產隊也不敢兒戲。上次朱主任到西天目坑,一方面是送大隊《群眾專政指揮部》從西天目坑兩個隊抽調的兩個民兵回家,同時也回十二隊老家看看。他明知朱隊長他們掛羊頭賣狗肉,也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不能為了這事,把鄉里鄉親全得罪光。目前生產壓倒一切,他手下兵都沒了,拿我也沒辦法。同時四隊天天找他要人,他必須要有個交代。所以我回來第二天,四隊隊長就找到學校,催我到茶廠上班。

第一天去,四隊還派在茶廠上班的兩個專政隊員,拿著專政棒來押送我到茶廠,不過沒再上綁繩,只掛了牌子。到茶廠後,全體工作人員跳忠字舞,唱忠字歌,進行每天上班和下班必做的早請示晚匯報例行儀式,這時我必須掛著牌子,低著頭,跪在茶廠大門口請罪。他們儀式結束後,才回會記室上班清理帳務。

茶廠裡試運行給鮮茶脫水殺青設備,生起熊熊木炭火,會記室裡很熱。裡面就我一人辦公,我就把罩衫脫了,將頭髮盤在頭上,這些涼快點。上午快下班時,隊長到茶廠來,與廠長一塊到會計室。我看他們進來,趕快去取掛在牆上的罩衫,想套上,遮蓋住身上鮮豔旗袍。隊長攔住我說:

「四姨太。不要太緊張,會記室裡這樣熱,穿多了受不了。我與廠長商量了,從明天起,你不要在廠門口請罪了,來廠後就在會記室呆著。今天是做給大隊部看的,做一天就行了。明天我就不派人接你,來時把牌子要掛上,走過大隊部就取下來。」

我聽隊長這樣說,心裡好感動,眼淚又出來了。我罵自己怎麼這樣沒用,動不動就流眼淚。我說不出話,只點了點頭。廠長接著說:

「四姨太。你身份特殊,穿什麼都沒人怪。看你這身穿得多漂亮,要遮蓋它幹什麼。你打扮得亮麗,也是廠裡一道風景線,同山上盛開山花一樣,那是春天在招喚。」

我忍不住笑了。故意又假裝生氣地說:

「廠長。你就會欺負人。明知道我沒衣服穿,還嘲笑我,你應當給全廠人都發一套工作服,那時我保證不穿這種妖豔的衣服。」

廠長兩手一攤,望著隊長說:

「我廠長很期盼有那一天。隊長你說呢?」

隊長嘆了一口氣說:

「能保證全隊人不餓肚子,是我三生有幸了。那敢有那樣奢望。」

他搖了搖頭出去了,廠長也跟他走了。我也離開辦公桌,仔細看了看身上這伴旗袍。早上穿的時候,光線暗,只注意它是紫紅,一碼素色,現在細看,它佈滿枇杷葉式樣暗花,而且是帶有光澤,在光線好的時候,閃爍著珍珠般光澤,分外妖嬈,難怪廠長那樣說。想到這一層,我臉又紅了。

到茶廠上班才三天,那天剛吃中飯,我正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有人在會記室門上敲了幾下。我睜眼一看,是十隊蠻子隊長。我趕快站起來,他走進來,將手中的竹籃往我桌子上一放。吞吞吐吐有些不好意思,嗯嗯嘰嘰,好一會才說:

「四姨太。我想了好幾天,還是上門請教了,你說話要算數啊!」

我用山裡毛竹節做的茶碗,給他泡碗茶,遞給他。伸頭望竹籃裡一望,只見裡面放了幾十根比筷子稍粗,毛茸茸桿狀植物,桿的端頭嫩葉,同嬰兒手握成拳頭一樣,有股特有的清香,從竹籃裡散發出來。我馬上明白了,這就是他們所說的叫《娃娃拳》的野菜。我隨手拿出一根,它很嫩,稍一碰就斷了。石隊長捧著茶碗說:

「這是長在山腳下陽坡的,那裡背風向陽,暖和,出土最早。你看怎麼加工,你舅舅那裡才能收。我估計蕨草大量出土要半個月,背光高山上陰坡最後一批出土要一個月後,出土後三,五天頂葉舒張開,桿老化,不能食用了,所以時間很緊。」

「你是什麼時候採摘的?」

「臨走時才摘的,在路上走了二個多小時。」

我聽了,立刻將竹籃拎到伙房裡,叫蠻子在下面生火,我倒了一瓶開水到鍋裡,水燒開後,將《娃娃拳》一根根拿出來,掐掉纖維化老的根部,再丟進開水中。稍煮一會,分一半放在竹籃裡,吊在炭火上烘;另一半用鹽漬起來。正忙著,廠長來了。他看到石蠻子在這兒,十分奇怪。就問:

「蠻子隊長。今天是什麼風把你吹來了,你可是無事不登三寶店。」

我指了指正在烘烤們蕨草嫩枝說:

「廠長,石隊長為這件東西來的,」

「這不是《娃娃拳》嗎。搞這個幹什麼?」

石蠻子嘲諷地看著廠長說:

「財神菩薩就住在你們廠裡,你還不知道。天目坑全大隊,你們四隊是最呆的,孬哄哄的同傻子一樣。」

廠長聽了眼直眨,還是沒明白過來。對蠻子望望,對我望望。我沉不住氣了,就解釋說:

「我表舅在縣土產公司工作,他們收購這《娃娃拳》出口。」

廠長睛一亮,興奮地說:

「我的媽呀,別人都說十隊蠻子精,今天一見,真是名不虛傳。我佩服,佩服。四姨太確實是財神,我們有眼無珠。我馬上去叫隊長,我馬上去!」

四隊隊長急衝沖地趕來了,大家商量,這事立刻就辦。看他們熱情這樣高,我也高興。立刻給我表舅寫了封信,讓他們把今天烘出脫水的和鹽漬的樣品,立刻送到縣城去,找我表舅趙必慶。寫好信,我將兩種樣品用寮竹葉包紮好,同信一塊兒交給石蠻子他們。石蠻子把東西放進竹籃後,兩眼望著我動也不動。我有些奇怪了,這些人幹事怎麼這樣,婆婆媽媽的。就催促說:

「你們站這幹什麼?快去呀。今天能到烏溪鎮,明天起早從烏溪鎮出發,趕得快,下午就能到縣城。抓緊時間啦!還等什麼?」

他們三個互相望了一眼,又點點頭。最後石蠻子開口說:

「四姨太。我想這事還得你辛苦一趟。」

隊長和廠長馬上隨聲附合說:

「我們想得都一樣,這事還得你親自出馬。我們這些山裡人,到那些大單位,話都說不好。只有你去,我們心裡才踏實。」

我自言自語反問:「我去?」但我低頭看看身上閃亮的旗袍,沉甸甸高高隆起的胸部,連連搖頭說:「不行,不行!我不能去,絕對不能去!」

他的異口同聲地說:「為什麼!為什麼不能去?」

我怎樣同他們說呢,說我這女人的樣子不能去,但羞得難以啟齒。我低著頭,兩手在不安的相互絞著手指。想了一會,靈機一動,脫口而出說:

「我還是專政對象,階級異己分子。怎麼好隨便往外跑?」

石蠻子一聽,急得手直搖。大聲對我說:

「什麼狗屁階級異己分子,純是扯淡。這樣好不好,若你們隊長怕,我馬上到大隊把你轉到十隊去。我要你去,看大隊,公社能把我怎樣?逼急了,我連你是石蘭花我都不承認,你是我的女兒,我女兒怎麼會是階級異己分子?」

四隊隊長也急了。對蠻子大聲吼道:

「你這個狗日的蠻子,我什麼時候怕過。我上三代都是貪農,老父親是烈士,打游擊犧牲的。叫四姨太去縣城,是為了全生產隊有飽飯吃,誰都不敢把我怎樣。四姨太。你去!就這麼決定了,馬上就走。」

看他們這樣,我可真犯愁了。我這樣子怎麼能出頭露面,怎麼能堂爾皇之去見表舅?看樣子不去還不行,不管怎樣,還是先緩一緩。於是我沉思一會說:

「隊長大人。好事不從忙中起,現在在搞文化大革命,辦事要穩妥。我想去縣城,起碼要有大隊革委會介紹信,最好到公社再轉一下。我一人去也不行,那些人去,我們也要考慮一下。另外請老鄉長給縣土產公司寫個條,以他老革命身份,為老區人民辦點事,肯定有效果。」

蠻子把桌子一拍,嚇了我一跳。他哈哈大笑,豎起大姆指對我說:

「還是他媽的四姨太想的周全。我看這事一定能成!」

最後商定由石中魂,廠長,小香和我一塊去。小香是我極力推薦的,我身邊要有一個女孩作掩護,以防不測。約好第二天清早先到烏溪鎮,廠長去換介紹信;石中魂借一輛膠帶獨輪車,在我和小香走不動時,將我倆安置在車上推著走。到河口住一宿,再乘公共汽車到縣城。

走的那天,天還未亮,小香帶著她母親山襪和麻草鞋到學校。我也早起來了,考慮到山外比天目坑冷,我仍按照上次去縣城公演那樣穿戴,小香來幫我先將眉修了一下,用棉線把臉重絞一遍,再給我梳了頭,紮了兩根辮子。我將山襪麻草鞋穿好,收拾好後,我站在穿衣鏡前,看了看;從去年八月來,不知不覺大半年過去了,人也長高了,身材更苗條,婀娜多姿,臉更豐滿,胸部挺得高高的,兩隻粗辯拖在肩頭,彎彎柳眉,誘人的杏眼,挺直的鼻樑,小嘴厚唇,活脫脫一個漂亮大姑娘,那有一點男孩的影子。看到現在模樣,心裡即滿足又擔憂;滿足這青春美麗形象,擔憂將來我能恢復男子漢模樣嗎?

我剛收拾好,廠長和石中魂一先一後到了。昨天我將拜年時社員送們山果,干筍,野味,包米花糖拾了一背簍,交給廠長背著。石中魂拿著我與小香日常用品和樣品,我們一行四人匆匆上了路。翻過大嶺,到烏溪鎮己是上午九點。烏溪鎮早市剛結束,剛進街口,趕完早市四鄉山民從街裡湧出,當時與我一塊下放的高中校友陳雪芹和楊翠花,她兩個是插隊在烏溪鎮附近女生,也隨著人流出來,與我們迎面相遇。等她倆從出烏溪鎮人流中現身,離我只有十來步,我來不及避讓,嚇得楞在那裡,手足無措。我本來就躲在廠長他們身後走,我停下來,他們仍匆匆忙忙往公社革委會趕,把我一人孤單單留在街中間。我不敢往前走,急中生智退到街邊,低著頭,將背對著街心。陳雪芹她倆越走越近,我的心越跳越利害,她倆走到我身邊還停了一下,我想她們要認出喊我一聲,我肯定會嚇暈倒。

老天保佑,她倆與我擦肩而過。但我聽到她倆在議論:

「剛才街邊站著那個女孩很像下放知青。」

「是的。我也看出來了,但我想不起她是誰。烏溪公社下放女孩,我應當都認識。」

第二十一章 山蕨菜

陳雪芹家與我都住在南後街,她那尖細的嗓子我特熟,她說:

「我也奇怪。但她那雙大眼睛好熟悉,在我們那條街裡常看見,就是想不起是誰。」

「我本來想和她打個招呼,熟悉下好交往,但看她背著身子,好像不願同人說話。」

「這女孩長得挺漂亮,她是誰呢?」

……

她倆越走越遠,我驚出一身汗再,也不敢往街裡走,趕快退出烏溪街,站在街口一個比較隱蔽的大樹下,等廠長他們。在街口等著,半個小時過去了,我發現小香急慌慌地走過來,邊走邊東張西望,她肯定在找我。我趕忙現身,用手招呼她。她發現我,快步跑過來,報怨我說:

「你怎麼搞的?把人都急死了,四處找你。」

我抱歉地對她說:

「我實在走不動了,就在近裡歇一會,在路邊等你。」

「真沒有用,這點路都走不了。石中魂馬上推車來了,你坐在車上吧!」

「現在好多了,在走一段吧。實在走不動了,再坐車。」

說實在地,剛下放時,我走這點路還不太累。自從胸部隆起這一團肉,雖有小衣束縛,但仍沉甸甸地掛在前面,動作激烈了還是晃動,扯得人好難受。路走長了,特耗體力,全身發軟,人容易疲憊。這一點只有我自己知道,現在是有苦無處訴說。一路上,走一段,坐一段車,總算在天黑之前趕到河口鎮。歇了一宿,第二天乘早班車到了縣城。在烏溪鎮碰到那兩個高中女生,她們都是心細,特精靈的人,也沒認出我,我想想心裡也稍安一點。下了汽車,在我的指點下,我們一行四人直奔土產公司。我有了烏溪鎮虛驚一場的經歷,膽子也大一些,緊緊拉著小香的胳膊,抬頭挺胸往前走。一路上碰到好多熟人,雖然我心跳得幾乎飛起來,面紅耳赤,但他們沒有一個認出我,最多望我幾眼,沒有與我搭話,就與對待一個佰生人一樣。

到了土產公司,按我在家交待的,小香出面問傳達室值班工人,找到表舅趙必慶辦公室。表舅辦公室好多人,我跟著他們進去。他看我們進來,站起來問:

「你們找誰?」

見了表舅,我羞得抬不起頭。推著小香上前,小香小心翼翼問:

「請問你是趙必慶同志嗎?」

「我是。有事嗎?」

「你親戚托我們給你捎來東西。」

表舅看了看我們,轉身對另一個中老人說:

「洪組長。家裡來了人,我領他們回去一下。」

我們跟著表舅到了他的宿舍,安頓我們坐下後,他仔細地閱完我寫給他的信,將信放在一旁,關切地問:

「我那表外甥在你們那兒過的怎麼樣?今年春節都沒回家,我那表姐整天叨念他。」

我聽了鼻子發酸,心裡好難受,但眼淚也不敢掉,借出去吐痰機會,將要溢出眼匡的淚水擦乾。小香在那兒應話。她說:

「王利平在那兒過的可好啦!我們山裡缺文化人,他現在又當老師,又幹會記,整天忙得很。春節大隊抽他去搞文藝宣傳,所以回不來。」

「你們天目坑大隊文藝宣傳確實不錯,上次在縣裡演出,我也看了,那個演四姨太的女演員,給大家印象很深。人漂亮,演技又好,還能吃苦。大家都議論,不是借來的專業演員,就是下放到你們大隊的專業演員。」

表舅一席話說得我心里美滋滋的,想不到第一次登台,就有這樣大的影響。小香這時站起來,將背簍拖到表舅跟前說:

「我們大隊貧下中農都很關心王利平同志,這是社員春節送給他的東西,他請我們捎來,現交給你。」

表舅打開背簍感嘆地說:

「謝謝你們。天目坑革命群眾,對他太好了。這些山貨,在縣城都是很珍貴的。上次帶的,我表姐還送了不少給我。我表外甥的信我看了。樣品呢?給我看看。」

石中魂趕快把樣品遞上去。表舅打開一看,笑著說:

「這不是信中說的山哲菜,而是山蕨菜。我是奇怪,山哲菜僅產自安徽省渦陽縣,你們怎會有,我們想買還買不到呢。不過這山蕨菜也很好,前幾年外商要這個青桿品種,我們找了好久都找不到,想不到你們那兒有。我們目前生產的全是紫桿的。」

大家聽表舅這麼一說,都來勁了,喜出望外。但表舅話鋒一轉,嘆口氣說:

「大家別高興太早了。這裡有兩個問題;第一,目前青桿蕨菜上海外貿公司是否已在別處拿到充足的貨源,不再要新貨源;第二,縣土產蕨菜收購任務已分到各產區公社,你們沒有計劃是無法出售的。」

廠長急了。說:

「趙幹部。你能不能給我們想想辦法,我們是老區,生活困難,幫幫忙吧。求你啦!」

表舅苦笑著搖搖頭說:

「不是我不幫你,我夠不上。與上海方面聯繫,要找我們的經理;要計劃,要《縣抓革命促生產領導小組》裡計劃組批。」

正當大家一愁莫展時,石中魂冷不嚀丁插了一句說:

「我還有一封信,是我爸給縣領導的,不知管不管用。」

表舅冷冷地說:

「你爸是什麼人?」

「我爸是打游擊的老革命。」

表舅拿過信一看,考慮了一下。高興地說:

「我想可能能用,我去給公司革委會主任匯報一下,你們在這休息一下。」

表舅走不到一會,領了一個大塊頭年青人。他進門就說:

「革命老區在戰爭年代作出重大犧牲和貢獻,我們應當支持。那個老革命的兒子跟我去縣革委會匯報,老趙你把老區四位同志伙食和住宿安排一下。」

第二天,我們三個人歡天喜地返回天目坑;廠長留下來,到老產區學習加工技求和品種分類。老鄉長的信,縣裡很重視,縣裡先安排今年收購計劃10噸;若出口安排不上,往大城市調撥,作內銷;若出口能安排上,再追加計劃。我雖高興,但心裡也很難受。家近在眼前而不能歸,主要是這身女人打扮,所以,搞一套男裝是我迫切要求。回到天目坑四隊,我與小香向隊長匯報時,乘他高興就提出給我做套衣服,他滿口答應。因為只要國家收購,會有布票獎勵。

過了幾天,廠長也回來了。要在大隊部會議室召開《收購山蕨菜誓師大會》。由於辦成這件事,我的名氣更大了,大家要我請上主席台。根據社員一致要求,要我今後一定按照四姨太的樣子打扮,還要這樣打扮出席大會。現在全大隊都認為我是四姨太化身,帶來財氣。當廠長向我傳達社員要求時,我先是驚訝,後是氣憤。這做了好事,反而弄得脫不了身。若不是這身女人打扮,這次到縣城,可以光明堂皇回家。現在己經弄得有家不能回,親人不能認的地步。還要我整天鮮衣華服,濃妝豔抹,那連天目坑大隊以外的人都不敢見了,這不是要將我在這山窩裡禁固一輩子。這種迷信思想,我想大隊肯定會制止,於是我氣沖沖地跑到家在六隊石書記家申訴。

石書記家在大嶺下山處,我們出山必經過他門口,離學校也就三里路。吃過晚飯,我悄悄一人邊散步邊往石書記家走。他家喂了一隻大狗,我有點怕,老遠我就大聲叫喊:

「石書記。石書記在家嗎?」

石書記老婆出了門,喝住狂吠的大狗。對我大聲說:

「喲!是四姨太,真是稀客。書記在家,快進家,狗我看住了,不要害怕。」

我走進書記家,石書記剛吃好飯,大概喝了灑,臉上紅彤彤的。看我進來,用手指著桌邊橙子說:

「四姨太。你這次為大夥立了大功,我代表大隊感謝你。請坐!」

書記老婆給我遞了一杯茶,站在我面前仔仔細細看了我一會。對書記說:

「我說當家的。這孩子我從未這麼近看過,真漂亮。這那裡是男娃,活脫脫是一個美麗可人小姑娘。雖像當年四姨太,但四姨太容貌也趕不他。原來我不相信,現在我也信了。她真是四姨太轉世,給天目坑帶來這樣大的財氣。」

我給她說得臉上發燒,羞得抬不起頭。待她走後,石書記慢條斯理地說:

「你找我是不是為那階級異己分子事。這是應付上面的事,即無記錄,又不錄入你的擋案。云消霧散,什麼也沒有了,不要掛在心上。放心!大小我還是天目坑書記,說話算數。」

我抬起頭,滿懷委曲地訴說:

「書記。我不是為這事,我這次回縣城,我真想媽媽,由於這女孩子模樣,有家不敢回。但想不到事辦好回來,大家還要我真按四姨太樣子妝扮,這太過份了。這是迷信是落後的東西。我強烈要求大隊准許我愎復我本來裝扮,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石書記聽了,笑了笑。點上一根煙,眯著眼,想了很久。待一枝煙吸完,他坐直了身子。很認真地說:

「王利平同志。你的要求和想法都沒有錯,都是合理的。我也很理解十幾歲孩子離開親人的感受。但任何事情都不能孤立,形而上學地去看,有的時候,在條件不具備的時候,有些看似正確的東西硬要去實施,反而達不到我們的目標。例如我黨在抗日戰爭時,連國民黨這樣反革命政黨都要團結,因為當時主要矛盾是民族存亡。現在主席號召全黨全國『抓革命,促生產』,我們要積極響應。目前落實主席最高指示,對於我們天目坑大隊來說,是穩定人心,解決吃飯問題。這是最大,最重要事情。你這個四姨太形象,對穩定大家『促生產』的信心很重要,所以希望你忍辱負重,要堅持下去。上次我們的《天目坑革命風雲》演出,獲得大家好評,這是面紅旗,我們要很好維護她。上次我己給你交代過,你女性妝扮,對維護這面旗幟重要性。你這樣做,實質上就是落實『抓革命』具體行動,所以你要犧牲小我,保大我。懂嗎?現在你這四姨太的美好形象已在天目坑人心裡紮下根,這麼美好的東西我們為什麼不保留下去。」

第二十二章 適得其反

我給書記駁得啞口無言,但我仍不甘心。就說:

「要我天天扮四姨太,那種出格的裝束,若傳到大隊外,山外那些人,不像看把戲一樣,成群結隊來看稀奇,我臉面往那放。」

「這你放心,原來宋書記就交代過,我最近到各生產隊還要強調一下。另外,群眾擁護的事,涉及到他們利益,他們會自覺保守秘密。當年我們在這裡打游擊,國民黨軍隊那樣鎮壓,群眾把我黨的秘密保守得很好,否則我都不會活到現在。最近十二隊打申請批鬥你,朱主任去檢查,發現你一身跑彩馬花旦打扮,站在主席台上。他們在幹什麼,誰不清楚?可朱主任問了十二隊那麼多人,什麼也問不出,你對這事心裡是最清楚的。這更讓我們體會到主席的教導:『我們要相信群眾,我們要相信黨』的正確性。你要相信天目坑黨的組織,要相信天目坑的革命群眾,他們會保護你的。」

還是書記水平高,白跑一趟,目的未達到,還聽了一堂政治課。

沒有辦法,開大會那天早晨,好久未見的徐嬸帶著上次在縣裡演出,縣劇團送的一大堆油彩脂粉來了,在我臉上上妝,化成花旦一樣臉譜,同演出時毫無差別;並把頭髮打散,恢復那種大波浪頭髮,披在肩上;頭上捌上首飾、絹花,耳朵上吊著長鏈耳墜,脖子上掛著珍珠項鏈;徐嬸又拿出一件鮮紅色錦緞面料長旗袍,上面用五彩絲線繡的鳳凰戲牡丹圖,包著金邊;又給我穿上絲襪,腳登紅色高跟鞋。看徐嬸把我打扮的比縣裡演出還妖豔,我急了。對她說:

「你不能這樣打扮,這太出格了。我不能天天這樣化妝,這戲劇油彩對皮膚不好。不行,我要把它洗掉。」

徐嬸嚇得將頭伸到屋外看看。回來對我說:

「你這孩子,怎麼這樣不識大體。今天是什麼日子?是山蕨菜在天目坑破天荒第一次投料生產日子,要你去點第一把火,投第一鍋料。大家要你以最美麗形象出現,為這事我想了一天,你千萬不要掃了大家興,一定要圖個大吉大利。」

「那以後不能再化這樣妝。」

「那不好說。若今後重大日子,例如出第一次貨,可能還要你來主持儀式,那還要這樣打扮。你現在是天目坑的活菩薩,大家都敬著你呢。」

「那我堅持不這樣打扮呢。」

「那你是自討苦吃,他們會把你綁上,讓你動不了,還是這樣打扮。好了,別胡思亂想了,平時你可以不化妝,同往常一樣。聽話,你幫徐嬸那樣大的忙,徐嬸不會害你。這次你幫天目坑,招來這樣大的財氣,社員們對你沒有惡意。還大家一個心願吧,圖個吉利。天目坑的生活太苦了,誰不想過好日子。」

正當我與徐為化妝爭執不休時,一陣敲鑼打鼓的聲音往學校裡來。徐嬸慌裡慌張給我作最後定妝。嘴裡不斷叮囑說:

「聽活。孩子,就當你又上台演戲一樣,不要再犟了。他們來接你開會了。」

門外來了好多人,熙熙攘攘。徐嬸開了門,小香和秀兒頭梳得光溜溜的,穿得整整齊齊走進來。小香還帶來一束盛開春蘭草花,給我別在旗袍右側的大盤花扣上。兩人上來架往我胳膊往門外走,我也無計可施了,低垂著羞紅的臉,走出來。在她倆攙扶下,一路鑼鼓喧天,在竄前鑽後一群小孩大呼小叫中,進入大隊會議室。迎著一片掌聲,被扶上主席台,坐在徐嬸丈夫石主任身邊。

在主席台上,我這身與眾不同的打扮,弄得人實在難堪,更不敢往下看。旗袍緊緊裹著身子,好像呼吸都難。這樣盛裝面對大家,如生針氈。聽他們講話,來的全是各生產隊幹部。石主任作了開場講話後,由廠長詳細地介紹山蕨菜的採摘、加工、分類、包裝的方法。接下來是10噸計劃的分配,這下生產隊長們吵得如開了的粥鍋。四隊和十隊認為業務是他們找來的,要拿走一半他兩隊平分。而其它隊則要平均分配。石主任幾次都協調不下來,看他們爭得面紅耳赤,我也忘了自己現狀,抬起頭來,看那些由於焦急,興奮,情緒激動的生產隊幹部,吵得要動手幹架了。也難怪,分到計劃就是錢。正當我像一個局外人在觀戰時,十二隊朱隊長沖上主席台,與我身邊石主任耳語一陣子。石主任站起來,用力敲了敲桌子。大喊一聲說:

「不要吵了,大家安定坐下來。」

連喊幾聲,這幾十個生產隊幹部才安靜下來。石主任清了清嗓子大聲說:

「剛才十二隊朱隊長有個提議,這計劃由四姨太來分配。若大家無意見,四姨太分好後,誰也不准再吵,再吵一斤計劃也不給。同意不同意?」

下面異口同聲說:「同意!」

我沒想到他們一下將我推到這風口浪尖,弄得我措手不及,半天反應不過來。會議室突然安靜下來,連會議室外扒在窗口上各生產隊來的社員也鴉雀無聲。屋內屋外幾十雙企盼的眼,全朝我看著。我也顧不得廉恥了,挺起胸,抬起頭,想了想說:

「各位隊長非要我拿出個意見,我先談個想法。天目坑山上的蕨草多不多?肯定多,而且它們會一年復一年為我們提供山蕨菜貨源。我們開展這個項目,是圖個長遠,讓我們每年都有收益。山外那些山蕨菜老產地,也有大量資源。但我們費用比他們高,我們還要多挑一百多里路。要想別人要我們的,而且價格要好,我們只有在品質上去努力,我們才能圖個長遠,大家說對不對?」

下面隊幹部都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我看大家接受我的觀點了。接著說:

「所以。今天我們工作的重點要放在提高品質上。蕨菜要采粗壯的,加工要及時,要烘乾烘透。我們第一次供貨,要用高品質來贏得客戶訂單和國家計劃。所以,我們開始不要追求數量,要追求質量。我建議,各生產隊生產的山蕨菜編上各自代號,若交售後,那個代號客戶不認可,那個隊就不給計劃了。為穩妥一點,我傾向於平均分配計劃,而下一批計劃則按質量分。誰賣的價高,就多給計劃。當然,四隊和十隊這次出人出力拿到計劃,這一次稍有傾斜,照顧兩個隊,都拿1噸計劃,餘下8噸11個隊均分。」

我的講活還未落音,被會議室內外熱烈掌聲打斷。我舒了口氣。接著大家簇擁著我往茶廠走去,在抄茶的大鍋灶門口,我用含油脂的老松樹根點燃了灶裡干松柴,點了山蕨菜加工第一把火;當水燒開後,我放下第一筐《娃娃拳》。石書記帶頭高呼:

小说相关章节:

猜你喜欢

搜索
网站分类
标签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