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唔…啊！！！”

赞恩承受不住痛苦瘫在地上不停扭动着哀嚎起来，他全身青筋暴起，肌肉一块块绷紧的如岩石一般;胸口的抓痕发出一阵阵让人牙酸的声响。

“还不行，还不能解除异能！必须再压制司徒正衡一会儿……”

此时几乎失去理智的赞恩心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路德维希冲上前，手中浮现出一颗生命之种，化作点点金光飘散进赞恩的身体，接着是第二颗，第三颗……

赞恩的哀嚎逐渐平息，身体也不再紧绷，逐渐放松下来。

他已经失去了意识，两眼的瞳孔都从尖立的竖瞳变成了正圆，但施加在司徒正衡身上的异能还是没有解除。

“少爷，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将十颗生命之种放入赞恩的身体后，路德维希轻轻放下赞恩起身，轻拍海德的肩膀。

海德有些麻木的起身;他开始产生一种不配得感，他开始觉得，真的有必要为了他一人让这么多人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吗？

但事到如今，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该作何选择了。似乎这一切根本不是他自己的选的，但他也没得选。

他就这么沉默着跟着路德维希走向港口，却听见身后有人大喊：

“海德！要回来啊！”

“？！”

海德转身，却见到原本失去意识的赞恩此时站的笔直，高举右手大声喊到：

“这就是我的回答！！！海德！我会一直等着你的！！！我会守护着你珍视的一切，直到你回来的那天！所以，你一定要回来啊！！！”

“好！说好了！不要死了啊！！！”

“我不会的！！！”

港口此时有一台小型的潜艇浮出水面，路德维希打开了舱门：

“走吧，少爷。”

“叫我海德就好…”

海德转身，扶着路德维希的手，一步跨进潜艇中，路德维希紧随其后，再与岸上的赞恩对视一眼后，关上了舱门。

……

…………

进入潜艇后，海德自顾自的坐下，一言不发。

路德维希担忧的看了海德一眼，他无法感同身受，但也大致理解此时海德的心情。只是劝解这种事他自己也知道急不得，不如先让海德自己缓解下。

这样想着，他进入艇首，开始设定目的地和前进路线，接着又离开去再次确认潜艇内的空气系统，随后又去检查其食物和其他生活设备;他要忙的实在太多了。

两小时后，路德维希终于忙完了一切;他缓步走到海德身边，小心的询问：

“少…海德，时间也不早了，今天就先睡了怎么样？”

“……”

海德无力的抬头看了眼路德维希，声音有点沙哑：

“是啊，先休息吧……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

“这边。”

路德维希伸手示意，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是会议厅，后面才是卧室。

这艘潜艇里只有一个私密房间和四个上下铺，路德维希将房间让给了海德，自己睡在距离房间最近的通铺上。

海德一个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他很害怕。

他不知道这件事后，父母会不会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司徒正衡会做什么;他不知道自己的弟弟会不会代替自己成为牺牲品;他不知道赞恩胸口那恐怖的爪痕代表着什么;他不知道维克多以及其他人之后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去了“那个地方”会怎样。

他只知道就这么短短两天，司徒正衡，那个从小陪伴着他的人，那个他曾经如此尊敬且仰慕的人，突然变成了自己的死敌;他不得不离开其他家人，离开自己的父母，弟弟，以及刚刚才向自己表达了爱意的恋人，肩负着整个家族的重担，去那未知的地方追求更多的力量。

唯一好的一点就是他至少不是独自一人，他还有路德维希。

想到这，海德冒出来一个想法，但随即他又陷入纠结，伴随着想法在脑中涌动，他的身体也开始跟着在床上来回翻动着。

最后，他还是下定了决心，起身走到门边，深呼吸一口气，打开了门。

“路德维希……”

“怎么了少…海德，是被褥不舒服吗？”

“那个…你……嘶……你能不能，在睡前陪我一会儿……”

海德吞吞吐吐半天，还是不好意思说出那句“和我一块睡”，只能退求其次，请求路德维希在睡前陪他一下。

路德维希听到这话心中一喜，他最怕的就是这孩子自己憋着，立即起身。

“当然可以啊，您…你从小就是我带大的，这有什么不可以的。”

路德维希一边说一边走到海德身边，牵着他的手坐在床边。

……

两人坐下后，又再次陷入沉默。

良久，路德维希小心开口：

“海德，你是不是…很害怕？”

路德维希这话一出口，海德的泪珠就直接从眼眶中出逃，一滴接着一滴地滴下;打湿了脸上的毛发，在脸上形成两道泪痕。

“哎哟少爷！少爷别哭，没事的，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路德维希急忙把海德抱在怀里，一边轻拍他的后背，一边扯起自己的衣袖轻轻擦去海德的泪水。

他有差不多十年没见到自家少爷哭了，说不心疼那是假的。

唉，对他这样一个孩子来说，这一切还是太过激了。

“呜…呜呜，才不是…一切都糟透了！呜呜呜…父亲他…他会怎样啊…母亲呢？埃梅里克呢？赞恩和维克多呢？司徒正衡会对他们做什么？他们怎么可能会平安无事？！”

海德伸手抱紧路德维希，将脸贴在路德维希胸口开始放声大哭。

“他们会平安无事的，他们真的会平安无事的！少爷，相信我！”

路德维希轻抚着海德的头，不断安慰着他。

“你就会说！！你们三个都打不过他一个！他还能复活！！现在你都走了！他们拿什么对付他？！”

海德的情绪开始崩溃，他揪着路德维希领口外的毛发嚎啕大哭，看样子是认定了自己的家族要灭亡了。

“不！少爷，您不知道而已，其实赞恩实际上是Lv15！只是这件事中立区只有我们三位执事和老爷知道，这才是老爷的真正底牌！”

“什么？”

海德停止了哭泣，抬起头瞪大了眼睛看着路德维希。

“是的，不然他为什么最后能瞬间克制住司徒正衡，因为他原本实力就有那么强。”

看海德的情绪得到了控制，路德维希露出一抹亲和的微笑，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海德的头。

不知不觉间，这种带有强烈舒缓效果的动作让海德竖立的耳朵塌了下去，但他还是不解的问：

“那为什么不一开始就直接压制住司徒正衡呢，非要苦战那么久？还有，他胸口那道爪印是什么？”

“那就是…为什么他一直以Lv14示人的原因了……”

路德维希叹了口气，同时手不着痕迹的移到海德后脑轻轻按摩着海德的耳根。

“当初和weiga一战，23位Lv15仅剩四位，但并不是死的仅剩四位，依然有侥幸存活的，赞恩就是其中一人。”

“weiga的异能是想象具象化，这意味着，只要是他能想到的异能，他就可以使用……赞恩胸口的抓痕名叫‘苦痛之伤’，这种异能造成的伤口永远不会愈合且会持续恶化。他不得不将绝大部分的异能强度都用在压制伤势上，平时能表现出来的异能强度也就只有Lv14了。”

“……”

海德知道赞恩的异能，“维持”。在选定对象后，可以选择0到24小时时间段内对象发生的变化，并维持这个变化，他就是用这个方法把伤口维持在了0这个时间段内定格住了吧。

“如果想要使用Lv15强度的异能，就必须停止维持对胸口伤势的压制;所以大概使用异能三分钟后，伤口就会触及到心脏。”

“原来如此……”

海德大致理解了，经过今晚一战，司徒正衡已经了解到了“赞恩是Lv15”这个事实，就算使用这个能力的前提是极其危险的，那也代表赞恩是有瞬杀他的能力的。这是一场赌上性命的赌博，不赌，家中依然能维持微妙的平衡，赌，那赌的就是谁可以不惜性命了。

“可是…为什么司徒正衡一定要留在我们家？以他的能力，完全可以短时间扶持出另一个克戎家来。”

“这…我也不太清楚，也许克戎家族真的有什么他无法割舍的东西？”

比如对你父亲的特殊情感。

“……”

“总之，少爷不用担心家里，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的;少爷要做的，就是变得强大了以后我们协力，一起赶走他。”

心里压力陡然消减，再加上路德维希按摩海德耳朵的手法让海德十分享受，逐渐眯起眼睛，靠着路德维希的胸口睡着了。

“晚安~少爷。”

路德维希在确认海德已经睡着了以后，轻轻将他放倒在床上，为他盖好被子，轻手轻脚的离开了。

……

早上七点半，路德维希准时来叫醒了海德，在这没有昼夜变化的潜艇里必须维持好生物钟，不然可能出现时差甚至是心理问题。

海德在洗漱时习惯性地将牙刷毛巾丢掉了，路德维希看到这一幕，叹了口气，找来了新的牙刷毛巾摆好后，语重心长的对海德道：

“海德，有件事你需要知道一下。”

“嗯？什么？”

“一般普通人家的牙刷毛巾是循环使用的……不是一次性的……”

“啊，这样，那一般循环使用多久呢？”

“一般……牙刷是一个月左右，毛巾是三个月……”

路德维希的声音都有点颤抖。

“什么！？”

果然不出所料，海德完全接受不了这种做法，即使这种说法已经相当保守了。

抱歉少爷！！但这是您必须接受的！我们并没有那么多钱可以天天换用具啊！

“是的，这就是普通人的生活。”

明面上路德维希还是维持的很好，不卑不亢，神色坦然的说道。

“好吧，我知道了，先吃早饭吧。”

……

“你告诉我，这就是早餐？”

“是的。”

海德看着桌上的食物，脸上的嫌弃之色毫不掩饰。4片涂有酸奶油，看起来异常扎实的黑麦面包，3根卖相一般的蒜肠，一杯喷了奶油的咖啡。

“就这？”

“就这，也是现在很多家庭不敢奢望的大餐了。”

路德维希这话倒是没说错，距离那场大战才过去22年，挣扎在温饱线上的人依然不在少数。

海德咬下嘴唇，坐下来用刀叉切下一大块面包送进嘴里，他的的确确饿了，不想计较这么多。

路德维希看着这一幕不语，拿起面包咬下一小口慢条斯理的咀嚼着。

一会儿以后，海德开始挤眉弄眼，脸上的肌肉就像不受控制一样扭动，接着一会儿歪头一会儿仰头。

路德维希早就预料到这会发生，为了避免面包在路上变干他准备的是含水量高，结实，口感接近黏糊的普鲁士黑面包。这么大一口，估计现在是全糊上牙膛了。到现在，路德维希也不得不佩服自家少爷，当初他给他一个狼人战友试过，结果对方下意识的抬腿想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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