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力持续了不到十秒，她的颌关节受压脱位，让整个下颌只能固定在张开的位置，丰富多彩的哀嚎和求饶只剩下含糊不清的呜咽。继续压缩，少女的小嘴大张着，泪水和口水流到工作台上。她的头部软组织被巨大的压力挫伤。口鼻部分的组织最多，因此变形的程度也较大，使表情显得诡异而滑稽。

颅骨本质是由20多块坚硬的硬质骨骼通过软骨等柔性结构拼合而成，这种优秀的进化结果让头部在压力和冲击下可以通过弹性变形来吸收伤害，但无论多么精妙的设计都不可能让少女的脑袋在最高能产生20吨压力的机械下保持完整。牧理的颅骨开始变形，因痛苦而紧闭着的眼睛逐渐睁开，这倒不是她主动的动作，而是眼球逐渐从眼眶中凸出，超出了眼皮能够包容的程度。

头痛是一种非常尖锐的痛苦，能占据意识的绝大多数空间，因此牧理甚至忘记了呜咽。随着少女的意识有些模糊，她的身体仍旧在挣扎，但可以看出只是潜意识控制的左右摇晃。两只大眼睛几乎凸出了一半，占比吓人的眼白上逐渐泛起鲜红的血丝。梅田似乎是凭借着机械知识和经验判断出她的脑袋马上就要撑不住了，因此将加力的速度降到最低。

功率减小的液压机噪音逐渐平静，同样安静下来的是脑袋被夹在两个金属零件之间的牧理。几声清脆的断裂，然后是磷酸钙骨骼彼此错动时出现的，如同指甲抓挠黑板一般的短暂高频摩擦声。粘稠的静脉血从鼻孔里流淌出来，接着红色的小溪又从嘴角分出一条支流。逐渐地，从口鼻流出的变为两种尚未完全融合的液体，一种是是鲜红色、粘稠、沉重而泛着气泡的血液，另一种是清澈微黄、稀薄的脑脊液。

“梅田，快躲开！”

我意识到最终的时刻就要到来，但梅田或许是沉浸在精准调控机器的艺术感中，反应慢了半拍。少女的头颅突然粉碎，我的眼睛无法捕捉早已被颅腔压力挤成浆糊的脑子和破碎的颅骨是如何崩裂开来的，伴随着巨响几乎是瞬间一切就结束了。几片较大的颅骨飞到地面上，一些较小的则飞的更远一些。当然，绝大多数的骨骼仍旧连着头皮，因此在头发的限制下并未完全飞出，而是被压碎在工作台上。

本就有些黏度的血液由于混合了原本是固体的大脑显得更加的粘稠，呈现出诡异的浅粉色，像蜂蜜一样从工作台上满溢而出，沿着机身的垂直面缓缓向下流淌。红色白色的液体和蓝色的机身形成高对比度的抽象艺术。在爆裂瞬间被挤出的液体和脑组织则向四周飞出，在白墙和地面上泼洒出放射状的痕迹和白色的小块固体。更加怪诞的画面是牧理的左眼在压力瞬间释放时彻底脱出了眼眶，圆滚滚的眼珠带着几厘米被拉断的视神经划出一道抛物线，在落地时甚至颇有弹性地反弹跳起了几下，骨碌碌地滚出了六七米。

“草！”这是一名旁观的林溪学生的哀嚎。可以理解，估计她们要清洗好久，甚至得重新刷一下这面墙了。

“我xxx！”这是梅田咬牙切齿的呜咽，她的整个下半身都被血和脑子涂满了，上身也泼洒了不少红色的痕迹。让她如此痛苦的倒不是需要里里外外洗个澡再换一身工作服的小问题，而是牧理的脑袋像榴霰弹一样炸裂，飞出的颅骨破片打中了她的大腿。

“哎……哎，疼死我了！”梅田捂着大腿弯下腰，她迅速摸了摸衣物，好在我校配发的工装还算厚实，并未被锋利的碎骨击穿。“诶哟，这下得疼个几天了……”

梅田真的是敬业标兵，当她的疼痛稍有好转时，立刻就重新直起腰操作活塞升起。我们一起解开了牧理身上的束缚，将她的尸体搬运到已经在一旁准备完了、铺好了塑料布的担架床上。少女的颈部完好，连接着大体上没被压住的舌头。但下颌及以上的部分被完全摧毁并黏在了工作台上。我在一旁撰写记录，时而抬头看一眼梅田和几个机械系学生收尸的进度。

她们戴好白色的乳胶手套，将一些大块连着头皮的颅骨碎块捡到不锈钢簸箕里。挂满了脑子和血液的金色发丝盘曲纠结，只好用双手一捧一捧收起来。更难处理的是黏在工作台和活塞头的碎肉，这些原本是牧理两侧脸蛋上的肌肉和皮肤，但早已在巨大的压力下榨干了水分和血液，如同锅底粘上的食物一样，只能用铲刀一点一点刮下。由于尸体已经彻底没了脑袋，这些半流体的物质只能倒在一个塑料袋中。梅田扎紧袋口之后把它摆放在脖子上面的位置，真是地狱笑话一样的恶趣味。

两名少女的尸体已经并排摆好，她们一个人脸上凝固着死前扭曲的表情，一个颈部以上完全变成了塑料袋里的一滩。这让我想起了没头脑与不高兴的奇妙组合。剩下的收尸和清理可以留给林溪的学生了，我们首先去浴室仔细洗了洗澡，特别是倒霉的梅田，呜咽着被我用搓澡巾上上下下蹭了三遍。尽管大家都有说有笑，似乎上午的一切只是云淡风轻的日常，但当我们几个坐在食堂里吃饭的时候，每个人都望着彼此餐盘中纯素的伙食会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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