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x可能沒有發現只有第一次的Alastor特別難殺，他花了很多時間去擰斷他的手腳、去刨開他的五臟六腑，直到他終於將這個該死的老東西給活活掐死時，他已經累的精疲力盡。

他喘著粗氣跌坐在地上，看著那個被自己整得不成人形的死敵，光是殺他一次就得浪費他這麼多時間，一想到接下來的九十九次將會是度日如年的折磨，身上的疲勞感覺又足足加了一倍。

他抬頭再看一眼，那個刺眼的紅色身影歪七扭八地躺在血泊裡，他下意識往西裝口袋摸了摸，想趁著對方還沒復活之前抽上一口菸舒緩情緒，但他的雙手往身上上下來回拍了幾下，才發現自己身上根本沒帶菸。

操他媽的房間、操他媽的規則！這個天殺鳥地方除了他和這個操他媽的老東西以外什麼都沒有。「操。」他又起身走去，往那動也不動的屍體上補了一腳洩憤。

房間裡沒有時間、沒有日夜，純白的一切彷彿就是為了凸顯他們揮灑的鮮血有多麽明豔，Vox腦袋裡的時間因為失去判斷的標準而開始出現異常，但也很難說不是因為被那該死的鹿蹄子給一腳踢腦袋上給踢故障的。此時他再次望向那具屍體，還沒有任何動靜。

……需要這麼久嗎？他不是沒有看過被Valentino大卸八塊的罪人惡魔花了多久的時間才再度將自己拼在一起，但這是他第一次手刃Alastor，他實在是難掩興奮，以至於他並沒有從頭確實記錄從Alastor斷氣到現在的時間，但……照理來說應該要活過來了才對？難道說……

突然，那雙半闔的眼皮瞪得猙獰，裂開的下顎深處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喟嘆呻吟，不自然歪折的四肢開始激烈地顫動，骨頭與骨頭之間喀哩喀哩地作響，直到被扭轉的關節又自己扭了回來，反弓抽搐的身體才又倒回血泊中。過了一會兒，那人終於再次站了起來，並優雅地抖了抖身上的髒污。不得不說， 當Vox看見Alastor又活過來時，他是鬆了一口氣的。

「死有夠久的，混帳，浪費我的時間。」他一開口就忍不住臭罵道：「還有九十九次，趕緊死完讓我離開這個鬼地方。」

Alastor不語，只是帶著那張熟悉且煩人的微笑，靜靜地等待Vox出手。

「由我先手嗎？」他冷哼一聲。「果然被掏開一遍後，心胸就變寬廣了呢。」

於是，他指揮自己背後那如毒蛇般的電線，姿態蓄勢待發。「那我就不客氣了。」

漫天的電線將天井覆蓋，接著又一束束地朝著Alastor伸去，Alastor擺了擺手上的麥克風手杖，他身後的觸手也做出反擊，兩者在彼此之間糾纏撕扯，一度不分軒輊。但沒多久，那些聽命於巫毒魔法的觸手便屈於下風，Alastor試著增加更多觸手去以量制衡，Vox箭步上前打斷他的施法，並再次折斷那隻握著手杖的手臂。只要斷了一隻手，剩下就都好辦了，Alastor再次落敗，並以脖頸折斷作為第二局的結束。

接下來的幾次也是如此：割喉、剜心、穿刺、車裂……Vox想盡一切辦法用最慘無人道的方式去了結Alastor，他知道不管殺了多少次，Alastor最終都會活過來，於是他下手更加狠毒且肆無忌憚。不知不覺中，他已經漸漸習慣背景裡總是迴盪著Alastor瀕死的慘叫，直到第一百次時，Vox一掌直接刺入Alastor的胸膛，他精準掌握Alastor心臟的位置，並將自己的嘴湊近已經奄奄一息的Alastor耳邊。

「真可愛，你的心臟就在我的手上，很有精神地撲通跳著。」

望著口吐鮮血、且眼神逐漸失焦的手下敗將，Vox幾乎笑到淚流滿面。

「只可惜，它沒有一次是為了我而跳動。」

說罷，他掌心一緊，那顆心臟激烈地撞擊他手掌裡的每一個角落試圖逃生，最終仍因為無法逃離而爆裂致死，在心臟爆裂的那一刻，Alastor身軀一震，他吐了難以想像的鮮血量後嚥氣在Vox的手裡。Vox的手一抽出來，Alastor就像是失去支撐般癱倒在地，留下一屋子的腥臭味。

喀噠。

原本四面皆空的牆面上突然出現一扇門，而且門鎖已經被打開了，那扇開啟的門帶著一股新鮮的清香洗淨鮮血的臭味，也同時洗刷掉Vox的殺意。他滿臉欣喜道：「成功了！我們可以離開了，Alastor！」

他下意識抱起那個被他捏碎心臟的Alastor開心地搖晃，此時的Alastor宛如被徹底厭棄卻又重獲盛寵的私人玩具，Vox甚至激動地在他的臉上吻了兩下。

「Alastor，醒來吧，我們可以離開這裡了。」Vox說道：「委屈你受這些苦了，沒辦法，誰叫我才是更強的一方呢？所以才說你是被時代給拋棄的老傢伙。不過沒關係，一切都結束了，很疼對吧？對不起，我果然還是有點做得太過火了，我應該用更乾脆俐落的方式減少你的痛苦才對，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要這麼對你，我感覺我當時整個人都快瘋了，明明我才是勝利的那一方，可是你每一次醒過來看著我的眼神都像是在嘲笑我。我不明白，我不懂你為什麼總是用那樣輕蔑的眼神看著我，我到底是哪裡不夠好？為什麼你不再像從前那樣正眼看著我了？你回答我，Alastor，為什麼我這麼喜歡你，可你卻始終將我拒之於外？為什麼！為什麼你就是不肯愛我！告訴我！！」

屍體沒有反應。

依偎在他胸口上的人卻泣不成聲。

不曉得過了多久，Vox感覺到似乎有人在撫摸自己的頭，他抬起頭一看，Alastor已經復活了，那張笑容裡的嘲諷依舊，就像是在嘲笑自己這個中年糟老頭還哭得像個孩子似的。

但Vox已經無所謂了，他擦乾眼淚，又心疼地替Alastor拭去嘴角的血跡。

「一切都結束了，」他說：「我們走吧。」

『嗯。』Alastor頷首。『我們走吧。』

Vox將Alastor橫抱起來，他抱得很小心，深怕自己又失手傷到懷裡的人，但他又不禁同時感嘆：這傢伙可真輕啊，就像是雲朵一樣。

要是不抱緊一點，他又會逃回屬於他的那片天空去的。

於是他收緊雙臂，邁步走出那被鮮血徹底塗抹的房間，那樣刺眼且不堪入目。

以至於他沒有發現，自始至終一直倒臥在血泊中的，那被開膛剖腹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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