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不抽？”

“我不会，只是想在事后陪你一根。”我看着指间的香烟苦笑。

“草泥马，这么浪费，给老娘过来。”她却掐熄手中的烟丢在床头，饿虎扑食一般趴到我旁边，抓过我的手腕，将烟送入嘴里。

“这么扣啊？。”烟还夹在我的指间，她却毫不在意。

“别给我浪费，一条这种烟都够我卖一次了，多卖几次都顶你去做手术试验品的报酬了。”

“那你这包哪来的？”

“有一个客人送的，好像还是在哪里干着什么事情的人，秃顶还带着眼睛，说话一嘴官腔，还会时不时问我这段时间怎么样，那我就得好好的表演一下了，声泪俱下的说我是多么多么惨，是被卖到这里什么的，到最后他抹着眼泪给了我这包烟，还多给了点钱。”

“行吧，也算是赔了一根，当作是道别了。”直到烟灰掉在我的指节，她才松开嘴，退回床头。

“你真的要去做那个什么额叶手术的实验品吗？我搜了一下，做了那个就变成废人了，为了那些钱出卖人生值得吗？”她总算问出最后的问题，声音有点发颤。

“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我们几个工友都戏称那是‘人生买断费’。不过手术已经结束了，你不知道吗？”我的左手抓起烟头，在右手背上死死按住，灼烧的痛苦却不强烈。

“已经结束了？”

“对。”我撩起额前久未打理参差不齐的长发，露出额头两侧不规则的创口。

“但你，好像和以前一样……”她眼神中的疑惑还有对我的关心。

“大概是手术失败了，或者我本来就是游荡的灵魂占据了这无主的躯体，亦或者是我没有遇到能带着我的灵魂离开的酋长，再说了，我们不都是在出卖人生吗。”放下头发，我转而去看着手背被灼出的新烟疤，粗糙的手背加上丑陋的伤疤格外合适。

“而且我的运气也不算多好，虽然手术后没有变成工友那样痴痴呆呆的，但我也没拿到那么多钱。不过我那几个工友就惨啦，他们那市侩的婆娘大概再过一段时间就会把再没工作能力的累赘丢掉，或者带着钱和其他东西直接跑掉，甚至天天打牌把老公买断人生的报酬全部输给做局的人，只能让那些生活都不能自理的老人来照顾这些残废。”轻轻摸着额头仍然柔软的创口，我并不觉得我的想法有什么偏颇。

“做完这个手术会变成废人，那你为什么还要做？”

“我？我联系了一家疗养院，拿到钱以后让护工好好伺候我，就不用像现在一样漂泊，到时候你来看我，我们还能一起去外面吃饭，甚至你也可以到疗养院来。”因为已经发生，所以可以畅想另一种结果。

“那现在手术做完了，就没事了？”她的语气好像有些欣喜。

“也不是，我后面会去‘脏水’干，去试试私人军事承包商是什么工作，毕竟因为缺钱就去当不人道手术的实验品，以及手术后生龙活虎带着钱消失了，这两台事合在一起，让我的名声烂透了，根本找不到工作。”我将烟头攥在手心里搓动，飘出几缕金黄的烟丝。

“那你要走了吗？”

“就在这几天吧。”

“可惜刚刚没点外卖，不然我们还能一起吃个饭，等攒够了钱，我要去西南那边找个小县城，开个小吃店，每天做自己喜欢的东西吃，才不要吃这种垃圾。”她看着堆放在垃圾桶旁花花绿绿的盒子。

“我现在吃不了东西，不然参与手术的报酬到手了我高低要约你去好好吃一顿。”

“太可惜了，我知道一家日料店，客人以前请吃过，挺好吃的。”

“我现在吃不了没办法啊？去看着你吃吗？还是给你够饱餐一顿的钱？”

“这种时候不是两个人一起吃就没意义了，至于钱，还是你留着吧，做这种手术拿到的钱，我不敢碰，对了，如果我们去西南其实是可能遇上的。”

“可能吧，不过这次真不用花钱吗？”我从床上起身，捡起地上的内裤和裤子穿好，裹上椅子上的外套，缠好绑腿，装好钥匙，将湿透的T恤丢入垃圾桶。

“废话，平时都是先付钱才做的。”她将装满烟蒂的纸杯丢在外卖盒上，没有沾水的烟灰撒得到处都是。

“需要帮你带上吗？”我并没有等待她的答案，提起装满纸巾、避孕套、破损的丝袜的垃圾桶上套着的袋子，连上周围的外卖盒之类的一起拿好，走向门边。

“还能再见吗？”在门前停下的我没有回答，掏出打火机，后退一步扔出短促的弧线，落入她的手中。

“谁知道呢？走了。”讪讪一笑后我关上门，没入楼道的黑暗。

孤独一人的昏黄房间中，她没有说话，戴上眼镜，点起还未抽完的烟，倒映着预约客人聊天记录的镜片，掩去她眼中的忧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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