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约总是通过“拉钩”这种自古流传的日本方式来达成。因为除了这种方式，似乎没有其他更恰当的方式来表达承诺。

我是土生土长的日本人，而促使我离开这个小小岛国的契机，就是E.L.I.D。（《少女前线》、《少女前线2：追放》及衍生作品中的疾病）

从北兰岛（《少女前线》及其衍生作品中的虚拟地区，位于上海）开始，蔓延至邻国日本，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如果我是在漫画里的主角，大概会凭借自身的特殊能力拯救悲剧的女主角，这是标准剧情吧。我也曾渴望成为那样的英雄。然而，当她说出“看向未来，活下去吧”时，我却僵在原地，无法动弹。现实并非如此简单，我没有那种力量。我痛苦地意识到这一点，最终只得让自己心爱的人，以她最钟爱的样子离去，带着E.L.I.D的感染。

即便过去了五年、十年，我依然会在梦中回到那一刻，醒来后满心后悔。如果当时没有顺从她的意愿，强行让她活下去，哪怕是蛮干，也许结局不会是今天这样吧。

这份悔恨深深烙在心里，无论时间如何流逝都无法磨灭。现在的我，依然在将这种自私的幸福，强加给那些年幼的少女们。我让UMP9承受了一份几乎如同诅咒般的承诺。

“请允许我去爱你吧，不是作为家人，而是作为恋人，作为一个人类。”

大概过去了一个小时，从我突如其来的表白开始。躺在简易床上，我渐渐昏昏欲睡，而这段时间里，9一言未发。

当然，这不足为奇。连我自己都觉得那些话恶心得令人作呕。对9的好感，不过是对那段永远无法实现的恋情的替代。我把已故挚爱的影子，投射在了战术人形UMP9的身上。说得直白一点，我几乎是在对她说：“做我的替代品吧，成为我的充气娃娃。”

更糟糕的是，我明知道她心中抱有无法达成的爱情，却还厚颜无耻地把这种提议当作我们之间的某种妥协。老实说，每想到这一点，我就恨不得立刻死去。

“啊……虽然快死了，但现在就想死。”

这大概就是极限状态下的效应吧。人在绝境时的言行，最能揭示其本性，大概正是这个道理。

我始终无法释怀过去。为了摆脱这份痛苦，我甘愿承受一切内心的矛盾。我试图无视自己的软弱。然而，既然终有一死，至少，我希望能与这份悔恨做个了断。

“指挥官？”

“9……你还在啊？”

“因为我得治好指挥官的伤。”

老实说，我以为9终于决定抛弃我，自己离开远去了。

“指挥官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哭了？”

“嗯？……啊，啊？”

直到9开口提醒，我才意识到自己在哭。最开始只是流了几滴泪，但一旦察觉后，泪水便止不住地涌出。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种场合泪如雨下，越是去分析原因，眼泪反而流得越厉害。

“没事的，没事的，指挥官。我哪儿也不去。因为我们是家人啊。”

一直以来，我都希望能有个人原谅我的软弱，认可我。正因如此，我才不断用闲谈来掩饰自己的真心。

9原谅了这样的我，并且回到了我身边。

她轻而易举地做到了我无法做到的事。这种无可奈何的悔恨，化作眼泪流淌出来。

“……9，我喜欢你。但你永远是第二位。至今为止，我最爱的人从未改变。”

我向9坦白了情感放大模块的事情，并解释我对UMP45的感情其实是恋爱之痛。

9稍微思索了一会儿，然后淡淡地说了一句。

“谢谢你，指挥官。”

在明知自己的现状后，9却说出了令人意外的话。

“我也和指挥官一样。我喜欢指挥官。但我最爱的，还是45姐姐。”

九说这话时，尾音颤抖着。

“我永远成不了45姐姐的第一位。明知道这一点……无论怎样都无济于事，但心里还是好痛……好寂寞……”

少女知晓了爱情，也尝过了失恋的滋味。仅这一点，就已经超出了她作为人形的界限。她竭尽全力，用泪水填补内心的空虚，这一切看起来如此像一个真实的人类。

其实，我和9并没有什么不同。问题根本不在于我们是否原谅彼此，而在于我们都无法得到自己真正渴望的东西。

即便有人指责我们这样的关系不过是互相舔舐伤口、自欺欺人，我也毫不在乎。我擦干眼泪，紧紧拥抱住了9。

“我很无力。只能做到这种程度。要怎么做，才能填补你内心的空虚呢，9？”

“……这个。”

9一边哭泣，一边从旁边的箱子里拿出了某样东西。

那是一个折叠起来的、神秘的肤色物体，她递给了我，我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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