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身體有點使不上力啊……是不是昨天做太兇了……啊，到了。」

隔天，有些腿軟的翠蜜絲來到了一處建築物前，摸著臉頰偏著頭。光是站在外頭，就能聽見裡頭孩子們的聲音。

翠蜜絲看著侖葛給的地址，再三確認。這裡是三層樓的水泥建築，相比卡耶鎮上大多數為木造的建築，這裡看起來更有翠蜜絲印象中現代建築的氛圍，外頭圍起廣大的庭院，至少有一個棒球場那麼大，有著各式各樣不同特徵的孩子們在庭院玩耍，旁邊的水池裡也有長著鱗片的孩子在泡水，只有一名成年女性在看照孩子們。

「那個，不好意思──」翠蜜絲雙手圈住嘴巴加大音量。「請問辛子教授在嗎？我是圖書館介紹來幫忙的人──！」

「啊，原來就是妳啊，直接進來就可以了，辛子教授在裡頭呢。」

＊

順著對方的引導，翠蜜絲順著走廊來到了二樓的房間，用手背輕敲門。

「辛子教授，我是侖葛小姐介紹過來幫忙的人。」

「直接進來吧。」

翠蜜絲一進來，就被雜亂不堪的書籍嚇著。在房間深處，一名戴著厚重眼鏡、身形單薄，有著厚厚黑眼圈的黑髮女性正死死盯著羊皮紙。

「唔，為什麼數據和結論對不上，是不是我的結論錯了……」女性喃喃自語道，緊接著嘆了口氣，轉過頭看向翠蜜絲，有些驚訝。「咦？妳是葛葛介紹來的嗎？」

葛葛？侖葛小姐竟然有這麼可愛的暱稱……！

「是、是的。」

「應該搞錯了吧，葛葛跟我說是一位成熟又很有經驗的媽媽啊……妳、妳成年了嗎……？」

「啊，這個啊……！」

翠蜜絲趕緊解釋自己的來歷和身世。原本在打哈欠的辛子一聽見翠蜜絲是擁有伊里厄斯人身體的外界人，精神立刻就來了。

「好稀奇的例子啊，這樣就能從另一種的角度來分析伊里厄斯人的身體了……剛好還是生育過的女性，說不定能夠藉此分析為什麼卡耶鎮上生育率這麼低的原因，嗯嗯、嗯……」辛子邊說邊寫，把想到的事情都先記下來。

「辛子教授？請問我該做些什麼呢？」

「嗯、除了照顧小孩以外，就是陪我和育兒老師們審查父母吧，幫我做紀錄──來吧，邊走邊說！」

辛子用雙手抱起以她單薄的身體而言過於沉重的大量書籍和紙張，翠蜜絲趕緊替她分擔，小跑步跟在她後頭。

＊

「這裡是卡耶鎮上的育幼院，替繁忙的雙親照顧幼兒，也會收留因意外產生的孤兒。除了和妳在原本的世界中認知的那些育幼院工作──托兒照顧啦、給孩子上課啦、調理健康餐點之類的工作以外，還有幾個和氮界育幼院不同的工作，如審查父母的育兒證、育兒的培訓等等。」

在走廊上辛子說著，她的語速非常快，讓翠蜜絲必須很認真聽才能吸收。

「我聽說伊里厄斯的父母都需要審查後才能生兒育女……原來是育兒老師負責的呀？」

「沒錯，審查量表都是由育兒老師和學者共同研擬的。也有個案是用了非法的魔法規避避孕結界或是在結界外意外懷孕，事後培訓補證。」辛子說著，然後推了推眼鏡思考。「不過最近有在考慮將標準放寬……卡耶鎮上的生育率一年比一年低啊……」

「那真是不得了呢。」

聽到辛子這樣說，翠蜜絲一時之間還沒有實感，直到來到教室，坐在角落一邊紀錄一邊聽著，才發現比想像中嚴格。

有些是夫妻雙方一起來，有些是單親扶養，也有個案是想要領養孤兒，聽著育兒老師的問題，讓翠蜜絲膽顫心驚。

「如果維持現在的存款，你打算怎麼處理自己和孩子的突發狀況？」

「冒險者的工作風險很高，如果出意外留下來的孩子你打算怎麼處置？接替你扶養孩子的人有育兒證嗎？有在公會登記嗎？」

「在『模擬衝突』的試卷中你大多都用高壓教育來處理親子衝突，可以試著解釋後面的邏輯嗎？」

翠蜜絲聽得一愣一愣的，將這些對話過程記錄下來。

審查比我想像中還嚴格好多啊……！就在翠蜜絲努力紀錄資訊時，突然走進一個她打過照面的人。

那是在泥巴酒吧看過的主廚，他留著絡腮鬍，今天換上了輕便的運動衫，拿下廚師帽後翠蜜絲這才發現原來他有獅子的耳朵，她以為的絡腮鬍其實是鬃毛的一部份。

獅主廚看見翠蜜絲有些驚訝，兩人互相點頭示意後，獅主廚就開始接受審查。

「看完您給的資料，您是想以個人身分領養孩子是嗎？」

「是的。」主廚點頭。

「為什麼不打算和他人組建家庭生孩子？」育兒老師問道。

「我目前來往的幾個對象不喜歡共同生活……也都沒有生孩子的打算。孤兒裡面有幾個孩子曾經來我待的魅館用餐，我希望有機會可以給他們一個家，我也希望能把我的所學教給孩子。」

「這樣表示你沒有跟孩童共處的經驗吧？你能保證沒問題嗎？毫無經驗的你又怎麼保證領養後的相處？」「呃，這個……」

面對育兒老師咄咄逼人的提問，主廚有些無所適從。

在後頭聽著的翠蜜絲默默將這件事記在心裡。

＊

過了約兩個小時後，審查告一個段落，育兒老師們前去休息和照顧孩子，辛子端著咖啡來到翠蜜絲身邊確認她的工作情況。

「辛苦啦，紀錄還跟的上嗎？」

「嗯、嗯……」翠蜜絲看著自己寫下的筆記。「請問接下來要做什麼呢？」

「把審查成功和失敗的案例建檔、分類，方便後續追蹤……」

「原來如此，」翠蜜絲將好幾份筆記拿出來，上頭有著清楚的表格。「已經完成了。」

「嗯？」辛子趕緊拿過去檢查，又感激又驚嘆的鬆了一口氣。「做得真漂亮……！說不定還比我那個休假的助手做得還好！這難道是氮界的分類法嗎？資料整理的真清楚呢。」

「我生前──呃，還是該說以前？我在學校做的研究也需要這樣分類研究資料，剛好被訓練過怎麼處理。」

對於自己的經驗派上用場，翠蜜絲不免有些自豪，開心地笑了出來。

想當年，她每天都活在打訪談稿的地獄中，不時還要聽理學院的學生調侃她的女性身份以及社會科學不是科學等等批評，這些難堪的記憶現在都成為了她的技能。

「太好了，那麼今天妳就休息一下，剩下的時間自由活動就可以了！之後有工作會再麻煩妳！」

辛子感激地拉著翠蜜絲的手，上下擺動。

「好、好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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