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IV 骨灰漂泊凭海风

ashes and sea-water

（上）

Scene 1

“西帕菲罗斯又去哪里啦？”一位大胡子老者拄着拐杖站在庭院里大喊。

一个老妇人的声音从一边的厨房回答：“他一大早上就和朋友们出去了，老爷。”

老人听见后不满地嘟囔：“这个鬼小子简直和他父亲一个样，我本来还打算今天带他去萨斯克拉狄斯 的……”

宅院大门外面传来一阵聒噪，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冲回了院子，从老人身边飞进内厅，“外公，我回来 了。”

“西帕菲罗斯，你今天早上去哪了？”

“哦？我先和他们去了卫城，然后在街上买了些酒，最后又在广场斗鸡，我输光光了。”少年漫不经心地 说。

“输了还这么开心？”老人坐在他对面的床榻上。

“呐，游戏嘛有输有赢很正常，关键，”少年从自己的卧榻坐起来，喜形于色，“关键我约到阿娜美狄娅， 和我一起去看下午拜萨提阿剧院的戏。”

“哼。”老人不屑。“我今晚要带你去见一位智者。他绝对比什么戏剧对你的教育意义都大……”

“外公，我才不管要看什么戏呢。是阿娜美狄亚。哦，天神呐，外公你没见过她，一旦见了绝对会让你重 新找回年轻的感觉好不好还要成为我的竞争对手。啊，她有小母牛一样的眼睛和一对……”

“够了——”老人大声吆喝打断他。“现在的年轻人！现在的价值观！似乎一个女人放荡的程度成了她受欢 迎的程度，一个男人攫取的权力和财富是他的意义所。在公众面前则一个个伪装成道德高尚的样子。 噢，这个糟糕的时代，肮脏的城市。以前的安涅塔多么令人怀念啊——纯真善良、艰苦朴素，那时的风 尚，那时的道德……唉——”他长叹一气。

“外公，你这些话怎么跟萨斯克拉狄斯那个疯子整天在广场胡言乱语的一个味呢？” “我今天就是想带你去参加他的「思考者」……”

“噢——不！”西帕菲罗斯像被蝎子蛰了似的猛地站起来。“外公，我宁可去给一个外港半个银币一次的老 妓女舔阴都不要去见那个老苍蝇！他不爱国！”

“你懂个什么！”老人也站了起来，用拐杖敲着地说：“他更像一个牛氓，不断地蛰、虰、刺安涅塔，提出 你们没有发现、不愿正视、不能回答的问题！这个城市喝醉酒了，变堕落了！只有他能带我们重回正 道，净化这个被所谓民主冲昏脑袋的国家。”老人说完，又气喘吁吁坐下了。

外面的嘈杂声引起两人的注意，少年走出庭院来到街上，看到好多年轻人欢呼，呐喊，都朝一个方向 跑。

“怎么了，你们去哪？”他拉住另一个年轻人问。

“伊丝利亚——公民大会，远征军，决定增援，招募新兵——”他说完就跑了。

西帕菲罗斯快步赶回宅院，“外公！”他一边翻腾东西一边喊，“我父亲的旧盔甲呢？啊，在后屋挂着。”

“等等，西帕菲罗斯，你要去哪？”老人问，一边步履蹒跚追问穿着一副不合身盔甲的外孙。

“远征胜利在望，我要加入远征军，我要获得大量财富，嚯——战争英雄，女孩子们会迷死我的！”他越 跑越远消失在街道拐角。

“等等！回来，你不能去——情况不好，我能看见伊丝利亚，哎哟——”老人只顾追自己的外孙没注意脚 下一个石头，绊倒了。

“哈哈，你们这些哲学家都是这样吗？能看见遥远的一场战争，却看不见脚下的石头。”旁边又有许多少 年从他身边跑过，奚落他，没有人掺扶他。

“不——”老人趴在地上大喊，最后脸着地面的铺砖哀泣。

Scene 2

丽姗德拉独自在船头迎风站立，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星星，五天前，和吕墨尼达斯国王的对话在她脑中 一幕幕闪现：

“丽姗德拉，你为何支持救援。”

“那个女孩说的对，不能坐视安涅塔扩张。”

“但我们之间去年刚刚订立了合约。”

丽姗德拉不说话。

“既然你支持，那么这次救援就由你指挥，而且，你不能用国家的名义，只能用自己的名义。我给你两千 人。”

“是。”

“「奴隶兵团」。”吕墨尼达斯国王补充道。奴隶兵团是拉奇迪马人为作战专门训练的一种奴隶。他们往往负责修建工事、给养运输。作战时，他们 或者被拉奇迪马人驱使在阵地前面充当人肉防线，或者执行探路、敢死任务，或者大批大批冲击对方阵 型，以消耗对方精力、威慑对方精神，然后正规部队则踩着他们的尸体攻击早已疲惫不堪、精神崩溃的 敌人。在拉奇迪马人看来，奴隶兵团就是一种人形低值消耗品。

“是。”丽姗德拉答应道。然后又问：“那么陛下，请问我的搭档都有谁？”

“没有。”国王说，“只有你一个人。两艘双层船，两艘旧式长板战舰。”

“是。”

“明天出发。”国王说着，在一张字条上用自己的戒指盖上了图章，递给了丽姗德拉她接过字条，转身要离开。

“如果失败，”国王又说道，“我希望你不要让你家族的名誉蒙羞。”他对已经转身将要退下的丽姗德拉说。

“是。”

Scene 3

纤细的手指从桌子上的地图上划过， “只要拉奇迪马的陆军进入安妮希亚，那么我之前说的那些盟国也会 响应，趁势宣布独立，就可以不战而胜了。”说完，阿绮碧娅抬头冲着桌子另一边的拉奇迪马双王。

“好，”吕墨尼达斯国王开口，“阿绮碧娅，有你提供给我们的情报，再加上阿卡米第亚提供的资金支持。 等过了收获季我们出兵，一定能拿下安涅塔。”

“到了那个时候，”奥兰提娅女王温柔地看着阿绮碧娅说，“你就可以回到你的家乡，并带领你的同胞建立 一个爱好和平的安涅塔。”

“多谢女王陛下厚爱，届时我一定会在两国之间建立长久、亲密的友谊，就像我们五十年前那样。”阿绮碧娅说。

“好了。”吕墨尼达斯站了起来，另外两人也跟着站了起来，“现在，我马上就要出征平定我们北方的奴隶叛乱了。”

“陛下，希望我能为您奋战平叛。”阿绮碧娅眼冒明星对国王说。

“不行。”国王说，“在伊丝利亚援救行动没有结果前，你不能离开拉奇迪马城，哪也不能去，就待在我的 王宫。”

“啊？”她一脸失望，像被从头到脚淋了一盆冰水。“陛下您还是不相信我啊——”

“战争是一门欺诈的艺术，不能轻信别人。”国王说，向房间外走。

“噢不要，陛下！您出征带走了部队，以后训练场也没人了，我会无聊死的，我想象不出更恐怖的事 了。”阿绮碧娅带着哭腔说。

“哦对了，还有，阿绮碧娅”即将出门的国王又扭头说，“你知道的，在我出征期间，我的妻子有国内事务 的最高权力，包括不经审判处死任何人。所以，别做坏事。”说完就走了。

“啊，女王陛下，我是个多么可怜的人啊。”阿绮碧娅泪眼婆娑看着女王。

“阿绮碧娅，在他们回来之前的这段时间，你就留在我身边——教导我的两个女儿文法好了。”

“不胜荣幸，女王陛下。”阿绮碧娅对着女王行了一个屈膝礼，然后又请求道：“我可以先去把我的随从接 进来吗？我不会出城的，他现在就在外国人街区……”

“不行。”女王的声音很温柔但态度很强硬，“你就留在宫里不准出去。写个字条，我派人去接他。”

阿绮碧娅面带委屈地默默坐在桌前开始写字条。

Scene 4

此时丽姗德拉的军队正停泊在阿德里亚最南端的一处海港。她看着地图陷入沉思。

“将军，有位信使说有国王的命令传达给您。”走过来一个士兵。

“带过来。”

“是。”

不一会，士兵就把信使带到了她的营帐里面。她抬头一看，这个所谓使者不是别人，正是一身戎装的阿绮碧娅。 她站起来，往前走，“阿绮碧娅，怎么是你？”

“啊，尊敬的丽姗德拉将军，我奉吕墨尼达斯国王之命向您传达他的最新指示。”说着把一张盖有国王印 章的字条交给丽姗德拉。

丽姗德拉接过字条，上面写着：“着令阿绮碧娅加入你部，共同援助哈斯达。”

“好吧，”丽姗德拉说，“虽然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方法让他同意派你过来，但总比什么也没有强。你带了多少人？”

“什么也没有，就我一个。”阿绮碧娅笑着回答，顺手拉了一只移动藤椅坐下。

“什么，就你一个？好吧。”丽姗德拉说。

看着丽姗德拉静默地站在那里，阿绮碧娅提醒她：“呃……那个，丽姗德拉将军，我们还在等什么呢？快点召集其他将军制定计划吧。”

“没有其他将军，只有我一个。”

“什么？”阿绮碧娅又坐了起来。“好吧，你的意思是，现在，国王只派了你我两人，四条破船，两千个炮 灰代表拉奇迪马来救援哈斯达？”

“不，你错了。”丽姗德拉说，“不是代表拉奇迪马，而是只能以个人名义作战，我们现在是一支来自拉奇迪马的雇佣军，和拉奇迪马政府没有一丝关系。”

“哦……这就意味着，如果我们不幸被俘那么他们就会把我们当作流寇土匪一般直接杀死而不是留着向母邦所要赎金是吧。”

“不，你又错了。拉奇迪马人不会被俘。要么赢，要么死。”

阿绮碧娅又坐下了，看了眼地图，然后，平静地说：“二十七年前，我的父亲曾带领一千余人在不可一世 的阿卡米第亚王国腹地纵横驰骋。我今天两千人，伊丝利亚也远不如阿卡米第亚，我难道还能退缩吗？”丽珊德拉什么也没说。

“我父亲胜利的秘诀就是智慧。丽姗德拉将军，”她说，“召集全体士兵，我要做战前演讲。”

“好吧，如果你喜欢的话。”丽姗德拉说。

不一会，所有人被丽姗德拉下令集中到了海边。看到眼前黑压压一片士兵，阿绮碧娅跳上了一块高耸的石头。

“我英勇的士兵们！我是你们的将军赛帕莉卡。国王派我来和你们并肩作战，从今天起，你们就是我的 手，我的眼，我的脚，我的生命，我的呼吸。我们拉奇迪马人是天生的战士，是勇气的化身，面对任何 敌人，我们都能叫他们见识到什么叫做真正的战争。几乎整个艾格希亚的人听到我们的名字都闻风丧 胆。现在，我们要到伊丝利亚岛去，它的南部和东部已经被卡狄多人和安涅塔人控制了，可怜的哈斯达 被封锁着，城墙外就是安涅塔的队伍，岛上的城邦不是投靠的了安涅塔就是正在准备投靠安涅塔。他们拥有至少五千重步兵，一百艘战舰还有当地人给他们提供的源源不断的给养。而我们呢，只有两千兵力。你们害怕吗？”

“不怕——”士兵齐声回答。

“老实说我怕得要死。”此语一出，即便是以纪律严明著称的拉奇迪马人也在台下产生了嗡嗡的聒噪声。

丽姗德拉抬头看着石头上这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她继续讲： “但是，在我少不更事时父亲曾说过：你必须直面你的恐惧。他说对了。恐惧就在那里，就像安涅塔的战 舰就在那里一样。你无视它、你逃避它，它还是在那里。你必须直面它，只有这样才有可能战胜它。真 正的勇敢并非总是无所畏惧，而是即使心存胆怯也决不退缩。五十年前，我们的先辈面对阿卡米第亚这 只庞大的巨龙，他们不害怕吗？肯定有人害怕，但他们退缩了吗？他们屈服了吗？没有——他们直面了 它，他们战斗了，他们厮杀了，他们战死了，他们胜利了！”

阿绮碧娅拾起一块小石头，奋力扔向远方，说： “我向你们发誓，除非这块石头飞回来，我绝不退缩，我们同生共死，我绝不放弃你们，直到胜利！”

“赛帕莉卡——赛帕莉卡——”士兵一起呼喊。

“上船，立即启航！”

Scene 5

“公民大会疯了吗！”卡辛捶着桌子在咆哮，“十人委员会是白痴吗？他们看不懂我的报告的意思吗！”，然后抱着自己的头，“这下只能拖下去了……”

“将军——”，进来一个传令兵，“有一支小规模长板战船船队穿过了麦西亚娜海峡的封锁。”

“为什么不拦截？”

“……因为您之前命令封锁哈斯达外港的时候战舰不足，所以抽调了一部分……”

“那为什么不追击？”

“你之前说小心敌人引诱，令各舰队都坚守勿战……”

“啊算了算了。又不是大规模舰队还是旧式战船，一定是阿德里亚的海盗。不用管他们了，我们当下的主要任务是等待援军和封锁哈斯达。绝不准有任何人进出哈斯达。”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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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人，这虽说叫王宫，但跟咱们那的乡村旅馆差不多，甚至更寒酸。”

安提阿库在房间踱来踱去，阿绮碧娅坐在书桌前一直在写字条。

“看我写的怎么样？”她把字条亮给他看。

“嗯，着令阿绮碧娅加入你部，共同……啊呀女主人，就算偷来了女王的印章，又模仿了国王的笔迹，但这有什么用？您又不能分身术，女王整天监视着您，您还能再变出一个阿绮碧娅来去伊丝利亚？”

“嗯确实不能，但我能变出一个阿绮碧娅留在女王身边稳住她。”阿绮碧娅说。

“啊？女主人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阿绮碧娅站起来围着安提阿库转，又站在他身边比俩人的肩高……“安提阿库，你不觉着自己实在太娇弱 了吗，像个女孩子一样，虽然比我大两岁但却和我一般高呢。”

“女主人，我只是有点瘦而已嘛，再说我五岁就当放羊娃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等等，女主人，你该不会 想。不要，千万不要！”

“把衣服脱了。”阿绮碧娅命令他。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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