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得受多大的罪啊……」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却没有人愿意掏钱。他们只是抱着猎奇的心态，对着丽娘评头论足，甚至有人对着她吐口水，扔石子。

秦安紧紧地护着母亲，怒火中烧，却又无能为力。

「看什么看，没见过啊！」秦安对着人群怒吼，「想要看的，就掏钱！」

「小兔崽子，你以为你是谁啊，还敢要钱？」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对着秦安啐了一口，「老子今天就免费看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哄笑。

丽娘看着眼前这一幕，心如刀绞。她知道，这样下去，不仅赚不到钱，还会受尽屈辱。

「安儿，把布拿开！」丽娘突然说道，声音出奇的平静。

「娘，你说什么？」秦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把布拿开！」丽娘再次重复了一遍，语气坚定。

秦安犹豫了一下，还是听母亲的话，将麻布掀开。

人群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丽娘身上。

「各位大爷大娘，行行好吧，可怜可怜我们孤儿寡母吧！」丽娘的声音沙哑而无力，「我，我让你们摸，摸一下，只要一文钱……」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已经低不可闻。

人群中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突然，一个猥琐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猥琐的声音来自一个尖嘴猴腮的瘦小男人，他搓着手，眼冒绿光地盯着丽娘，仿佛在看一件待价而沽的货物。「嘿嘿，一文钱摸一下？这可是你说的啊！」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文钱，猛地拍在木板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在寂静的人群中显得格外刺耳。

周围的人群顿时骚动起来，男人们纷纷效仿，争先恐后地掏钱，生怕落于人后。

「我也要摸！」

「给我也来一下！」

「哈哈哈，一文钱就能摸活人彘，值了！」

……

看着眼前这群如狼似虎的男人，丽娘的心沉到了谷底。她闭上眼睛，任由那些粗糙、肮脏的手在自己身上游走，感受着他们毫不掩饰的贪婪和欲望。

秦安和秦乐站在一旁，紧紧地握着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肉里，却无能为力。他们多么想冲上去，将这些侮辱母亲的人渣撕成碎片，可是他们知道，自己根本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娘……」秦乐忍不住哭出声来，却被秦安一把捂住嘴巴。

「别哭，乐儿，别哭……」秦安红着眼睛，低声安慰弟弟，「我们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丽娘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被掏空了一般，只剩下无尽的麻木和空虚。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那段屈辱的时光的，只知道当夕阳西下，人群散去的时候，她手里已经抓了满满一把铜钱。

「娘，你怎么样？」秦安和秦乐连忙跑过去，将丽娘扶起来，心疼地看着她身上的污垢和伤痕。

「娘没事……」丽娘虚弱地笑了笑，「今天赚了不少钱呢，足够我们买吃的了。」

说着，她将手中的铜钱递给秦安，「安儿，去买些吃的回来，今天我们好好庆祝一下。」

秦安接过沉甸甸的铜钱，心里五味杂陈。他不知道该为母亲的「成功」感到高兴，还是为她所遭受的屈辱感到悲愤。

「娘，我们以后……」秦安欲言又止。

「以后？以后我们还来这里！」丽娘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只要能活下去，只要能让你们吃饱穿暖，就算让我下地狱，我也愿意！」

听到母亲的话，秦安和秦乐都沉默了。他们知道，母亲这是在逼自己，也在逼他们。

从那以后，丽娘和她的两个儿子，就成了城里一道「独特的风景线」。每天，他们都会出现在那个热闹的街角，重复着那屈辱而又「赚钱」的表演。

而丽娘，也渐渐习惯了这种生活。她并不只是麻木地任由那些男人对自己上下其手，仿佛自己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一个供人玩乐的工具，而是为了孩子……

「安儿，拿着这些钱，去买些吃的回来，」丽娘努力扯出一个笑容，对秦安说道，「今天我们娘仨好好吃一顿。」

秦安接过沉甸甸的铜钱，小小的脸上写满了与年龄不符的凝重。他看看手中的铜钱，又看看母亲残破的身体，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说不出话来。

「哥哥，我想吃糖葫芦！」一旁的秦乐天真地笑道，浑然不觉周遭的沉重气氛。

「好，买，买糖葫芦！」丽娘慈爱地看着秦乐，试图摸了摸他的头，只是那空荡荡的衣袖在空中划过，更显凄凉。

秦安紧紧攥着手中的铜钱，一言不发地转身跑向了街角的包子铺。包子铺的香味让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但他还是牢牢记着母亲的嘱咐，买够了一家三口的包子后，便转身准备离开。

「哎哟，这不是秦安吗？几天不见，发财啦？」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秦安转头一看，是邻居家的胖婶，正一脸嘲讽地看着他。

「胖婶好。」秦安礼貌地点了点头，不想与她多做纠缠。

「哟，还跟婶子摆谱呢？你也不看看你那副穷酸样，」胖婶上下打量着秦安，目光落在他手中的铜钱上，「说，这些钱哪来的？是不是偷的？」

「不是的，胖婶，这是……」秦安涨红了脸，想要解释，却被胖婶粗暴地打断了。

「不是偷的？那你倒是说说，你一个没爹没娘的野孩子，哪来的钱？」胖婶咄咄逼人，语气里满是恶意。

秦安被她的话刺痛，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他紧紧咬着嘴唇，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

「哎，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胖婶一把拉住他，不依不饶地继续说道，「说你是野孩子还不乐意了？你娘那个……」

「够了！」秦安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他一把甩开胖婶的手，指着不远处一家玩具摊，大声吼道，「这些钱是我娘用命换来的！你满意了吗？」

胖婶被他的气势吓了一跳，愣了一下，随即又想开口，却见秦安已经头也不回地跑向了玩具摊。

「老板，这个多少钱？」秦安指着一个木头做的小人，眼睛里闪烁着渴望的光芒。

「五文钱。」老板头也不抬地回答道。

秦安毫不犹豫地掏出五文钱，递给老板，然后紧紧地抱着木头小人，向母亲所在的地方跑去。

「娘，我给你买了包子和糖葫芦！」秦安跑到丽娘面前，献宝似的将手中的东西递给她。

「好孩子，」丽娘欣慰地笑了笑，却发现秦安的另一只手里还紧紧攥着什么东西，「安儿，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秦安犹豫了一下，缓缓摊开手掌，露出了那个木头小人。

「娘，你看，」秦安指着木头小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它像不像我？」

丽娘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她看着那个粗糙的木头小人，又看了看秦安满是期待的眼神，心中五味杂陈。

「啪！」

一声脆响，木头小人因为孩子被丽娘狠命扭动身体撞了一下而打落在地，摔成了两截。

「娘，你为什么……」秦安难以置信地看着丽娘，眼中充满了委屈和不解。

「你个不孝子！」丽娘怒吼道，「我们现在是什么处境你不知道吗？你还买这些没用的东西！」

秦安被丽娘的怒火吓坏了，他从未见过母亲如此生气。他低下头，眼泪无声地滑落，打湿了地面。

「娘，我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想玩吗？」丽娘厉声打断他，「你看看你弟弟，他比你小，比你懂事！」

秦乐似乎也感受到了母亲的愤怒，他怯生生地躲在丽娘身后，小手紧紧抓着她的衣角，大气也不敢出。

「娘……」秦安哽咽着，想要解释，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给我跪下！」丽娘指着地面，怒吼道，「好好反省反省！」

秦安咬着嘴唇，缓缓跪倒在地。

夕阳西下，将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

从那天起，两个孩子像是突然间长大了。他们不再吵着要吃糖葫芦，也不再眼巴巴地看着别人玩玩具。他们开始主动帮母亲干活，努力学习织布，甚至尝试着自己去街上卖东西。

只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秦安总会想起那个被他弄丢了的木头小人，想起母亲那天的怒火，想起自己肩上的责任。

他知道，他必须快点长大，才能保护母亲和弟弟，才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

一个月后，秦安和秦乐抬着母亲来到城门口，准备开始一天的「表演」。

「娘，今天我们换个地方吧？」秦安突然开口说道。

「换地方？为什么要换地方？」丽娘不解地看着他。

「这里人太多了，」秦安低着头，声音有些沙哑，「我不想让别人看到你这样……」

丽娘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看着眼前这个儿子，心中百感交集。

「安儿，你……」

「娘，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秦安打断了她的话，「但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可以保护你和弟弟了。」

「对，娘，哥哥说得对！」秦乐也跑到丽娘身边，抱着她的胳膊，奶声奶气地说道，「我们换个地方吧，好不好？」

丽娘看着两个孩子坚定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知道，他们是真的长大了，懂事了。

「好，我们换个地方。」丽娘笑着点了点头。

他们收拾好东西，向城外走去。

一切都会更好的，会更好的，更好的。一家三口在心里默念着……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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