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淀再次醒過來時已經在修復渠裡了。

修復劑原來是這麼刺鼻的嗎。太久沒親臨第一線，久違的修復劑的味道聞起來居然有些陌生。

不知道自己躺在這兒多久了呢？大淀瞄了一眼牆上偌大的時鐘，上面指著三點半──隔壁的工廠不時傳來機具運作的聲響，應該是下午三點半，這意味著她待了起碼快半天了。大淀一邊估算著修復速度，一邊下意識地舉起右手想推眼鏡，兩邊卻都撲了空──她的鼻樑上沒有眼鏡，手臂上也沒有右手，還因為收不及力道的慣性，仍在再生的手臂截面便這麼糊了自己一臉血肉。

「啊！妳還不可以動！」

熟悉的聲音從後方傳來，大淀回過頭，見到了工作艦焦急的臉，「明石……」

大淀此時慶幸起來：幸好是右手。

大淀在出擊之前便已把戒指摘下來了。她的左手無名指上有著一圈淡淡的戒指痕，要是被炸斷的是左手，再生之後戒指的痕跡就會不見，那就可惜了。作為不時需要上第一線的艦娘，大淀可是偷偷的自豪這個戒指痕能在手指上保留這麼久。

明石蹲在她旁邊拿著毛巾替她擦拭臉上的血。工作艦的力氣放得很輕，以一種對待易碎品的謹慎端著大淀的下頜，整個過程緩慢得像某種儀式。大淀其實覺得不擦也無所謂，出修復渠時還是得再沖洗一次身體，但明石望著她的眼神哀傷又深沉，大淀最終什麼話都沒有說出口。

「又乾淨了。」明石給她一個艱難的微笑，放下毛巾，「我們是不是一直在做重複的事情呢？妳受傷，我把妳修好，然後妳再受傷……」

她輕撫著大淀的臉頰。工作艦的指尖比修復液溫暖，修剪整齊的指頭有著勞動的粗糙痕跡，令大淀微微發癢，那是操作各種工具器械時造成的細小傷痕──理所當然，待在大後方的支援艦不會戰損，自然也就一直累積著工作的痕跡。

大淀喜歡明石這樣的手，每次被這雙手碰觸都會讓她有活著的實感，她不只熟悉這雙手的溫度，她也熟悉它們嚐起來的味道──大淀赫然發現自己不合時宜地起了欲念。明石那雙手，只是輕輕碰觸她，就悄然無聲點燃了慾望的火種，大淀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身當下突如其來的生理現象──艦娘特有的症狀，尤其容易出現在經歷猛烈戰鬥後的艦娘身上，作為兵器戰鬥的餘熱留在身體內久久不散，催生出了身為人、身為活物的慾望。

意識到自己的慾望高騰起來，大淀心虛地避開了明石的眼神。這樣太糟糕了，太不對了。明石還在為她擔憂，自己卻是滿腦子慾望。大淀試著壓下陡升的慾火，然而明石卻像是嫌這火還不夠烈似的仍在繼續碰觸她。工作艦的手從臉龐滑到耳鬢，替她收攏頭髮到耳後，接著慢慢地滑下她的頸項，沿著肩線撫摸，最後停在她的肩頭，就跟平時一樣搭在大淀的肩上，但大淀卻覺得熱源從工作艦碰觸的地方像野火一樣蔓延開來。

大淀無法直視對方，只能閉上眼睛，決定坦承：「明石，我現在……」

「我知道。」明石打斷了她的話，「聽說妳拿到MVP了，大概會需要一點『幫助』──」

大淀抬起頭瞪大了眼，理解了工作艦所謂的『幫助』是怎麼一回事，「等等、在這裡？我可以忍耐到──」

「不可以唷，在修復渠裡如果放著不處理發情症狀，搞不好會長出不該長的東西──」明石的微笑現在看起來變得有些深沉，「還是說大淀妳比較想要那樣？這次我是不建議，會花更多時間處理後續，少了一個秘書艦，職務室聽說已經忙得團團轉了，足柄還跑來問了兩次修復時間呢──」

──別擔心，已經鎖門了。就跟平常一樣，放心交給我吧。明石的呢喃近在耳邊，大淀甚至能感覺到明石的氣息拂過臉龐。

是呀，這就跟平常一樣。她們即使是情侶，也幾乎沒有幾次能稱得上是真正意義上的約會。明石會拉著她在休息室匆匆忙忙地親吻及擁抱，利用零碎的時間溫存，而做愛的時間就更稀缺了；她們都同意，做愛，解決生理需求這檔事在她們倆忙碌無比的時刻表上可以安插在一場會議跟艤裝整備之間的短短數十分鐘內處理，可以在明石那張狹小可憐的沙發上處理，也可以在偏僻積滿灰塵的檔案室處理，那麼在修復渠有什麼不行的呢？如果大淀的理智還能保持運作，也許就能更好地分析為何自己內心有股隱約反對的聲音，但是現在突發的生理需求令她無法對工作艦蠱惑人心的提議說不。

大淀茫茫然地點點頭，明石便寬慰地笑了。她俐落迅速地捲起袖子，就在大淀驚愕著為何連長筒襪跟裙子都脫掉時，工作艦就這麼直接跨進了渠中。她小心地在渠裡有限的空間中挪動，膝蓋跪在大淀身體兩側，接著俯下身來，那雙手又再次回到了大淀身上。

她摸得很慢，有條不紊沿著大淀身體的輪廓輕輕碰觸。這很難說是愛撫，她們平常的節奏遠遠不止如此，大淀忍不住發出埋怨的哼聲。

「不能急，先讓我確認一下身體修復得如何。」明石輕聲安撫。她的手在被體液跟血污染成濁色的修復液裡遊走，若是在大淀平時還理智正常的狀態，這絕對談不上是引發性致的場面，然而她現在光是想到明石沾染了自己的體液，身體就不由自主地發熱，就連修復劑的刺鼻的化學味道都無法阻擾腦內春色的蔓延。觸診慢慢來到大淀的小腹，明石嘴中一邊叨念，就像以往在做戰損診斷時的習慣性自言自語：「剛送來時這邊開了個洞呢，表面修復得很好，不過裡頭大概還沒完全復原，會痛嗎？啊、有修復劑應該是不太會痛吧？但是等下最好還是不能太激烈……」

明石已經又打起精神恢復成工作艦明石的模樣了。工作艦盯著她的身體，彷彿捏著手術刀在審視著即將施術的對象。

──要開始囉。明石在她耳畔輕聲低語，大淀無力地點點頭，閉上眼睛。工作艦是那麼熟悉她身上的每一處，大淀先前累積在身體的苦悶很快便被領向了快慰，腦袋飄忽的感覺令她不安，修復劑的鎮痛讓明石給的快感變得有點奇怪，她們的性愛在剝除了急就章與粗魯拉扯之後竟讓大淀感到無所適從，好比甜點不慎放多了糖，還忘了加鹽巴。

不過甜點就算加多了糖依然是甜點，明石的手即使是為了治療而碰觸她，也還是那雙能施展魔法的手。如果不是在修復渠裡就好了，整間修復室除了設備以外便是光禿禿的四面混凝土牆壁，稍微提高音量說話就會產生不小的回音，大淀很想呻吟，但意識到跟工廠作業區人員熙攘的走廊只隔一堵牆，她便是用上僅存的氣力也要把呻吟忍住，扼止在喉嚨中化成一道道細微的低聲喘息。而明石仍默默無語地進行著『醫療』作業。認真的明石，專業的明石，沒有親吻，也沒有擁抱，沒有浪費時間做多餘的事情，她甚至沒在大淀的敏感帶刺激多久，便已將大淀的慾望全然喚醒，大淀感覺到自己的私處毫不費力地吞入了工作艦的指頭，一根，又再一根，她甚至能感覺到明石在自己身體裡勾起的指節，已經來不及感到羞恥，快感的浪潮一波波不斷侵襲過來，大淀痙攣著身體不由自主地弓起身，但明石的雙腿卡著她，大淀只能用僅存的左手緊緊攀著工作艦撐在一旁的手臂，顫抖著，在侷促的渠裡憋屈地承受著高潮。

空蕩蕩的修復室裡只聽得到自己壓抑的呻吟，還有外頭不時傳來的工廠作業聲響，被門板濾成模糊的低頻底噪。大淀把額頭貼在明石的手臂旁喘息，眼角無意識瞄到了壁上的鐘──距離她上次看，僅僅過去了十五分鐘。大淀感到有些恍惚，彷彿經歷了一場誇張的速食情色春夢，這不是她們幹過最出格的，但肯定是最怪的一次；所有的艦娘們都忙碌著勤務，一牆之隔的她，總秘書艦，卻讓情人跪在渠裡幫自己洩慾，腦袋還被修復劑搞得跟嗑藥一樣飄飄然──而且，明石的手即使是現在，依然還埋在自己的肉穴裡，甫經高潮的性器仍在一下一下無法控制地收縮，彷彿是有了自我意識似的在吸啜工作艦的手指。

明石沒有動作，她盯著修復液底下的景象目不轉睛，喃喃自語說道：「我覺得妳好漂亮。」

「妳可以等我的手長回來再稱讚……」

「不不，這樣很好，妳這樣真的好漂亮。」明石的語速突然又變快了起來：「妳的這邊，這麼喜歡我，夾這麼緊，妳看──」她邊說邊緩緩拖出手指，故意曲起了中指指節，勾著吸附的肉瓣展示給大淀看，大淀閉上眼睛，遏止不住喉嚨逸出的呻吟，感覺到工作艦退出來的手撫上自己臉龐，把體液血污也抹了上來，繼續著脫序的發言：「是不是只要不修好妳，妳就會一直待在這裡了呢──」

「明石……」大淀在心裡歎息，費力地抬起完好的左手，疊放在工作艦沾染污穢的手上，抬眸直望著對方的眼睛問道：「戒指……妳帶過來了吧，可以幫我戴上嗎？」

工作艦愣了一下，如夢初醒一般，「啊、嗯，好……」她笨拙地掏起上衣胸口的口袋，小心翼翼的捏著一枚樸素的金屬戒，大淀把左手遞給她，看著明石顫顫巍巍地替自己戴上戒指，大淀對著自己可憐兮兮的情人抱歉地微微笑：「妳看，妳又修好我了。」

看到明石紅了眼眶幾乎要哭了的模樣，大淀用單手臂勾著工作艦的脖子把她拉了下來，明石先是一僵，但沒有抗拒這個血污的擁抱，順從著大淀的動作也擁抱了回去。大淀輕輕吻了一下她的臉頰，「抱歉把妳的制服弄髒了。」

「……沒關係，我自己也常常弄髒……」

「抱歉妳還要再幫我保管幾次戒指。」

「沒關係……」

「妳會一直幫我戴──」

「只有我能幫妳戴，」明石打斷她，「別人都不可以。」

「嗯，別人都不可以。」

「只有我能修好妳。」

「嗯，只有妳能。」大淀點點頭，加深這個擁抱，用僅剩的手臂摟抱著對方。我也是。她在心裡想著。也只有我能把妳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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