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司机

跟耿叔聊了一会，我才把车开到后院；小家伙正蹲在大槐树下面，逗着耿叔家养的小土狗。我难免感慨，晓宇的童年虽然也不算十分美满，但跟早早辍学出来务工的小涛子相比，他简直就是泡在蜜罐里长大的；我很矛盾，既希望能永远护着他免受世间的风吹雨打，却又担心自己无法这样宠他一辈子，担心他自己无法独立生存……

“哥…你怎么才来啊？……”小爱人等得略显焦急，看我来了，马上站起身走到车旁，“你快下来，让我开一会……”小狗似乎也很喜欢晓宇，吐着舌头摇着尾巴跟着他走了过来。

“咳，我跟耿叔多聊了两句生意上的事……”我却不愿对晓宇透露刚才谈话的真实内容，把车挂上空挡，拉了手刹，推门走下来，“你把小狗轰远点，等下别轧着它……”

“嗯，那你等等……”小家伙转身去赶小狗，我则趁着这个功夫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哈哈，小狗也喜欢我；你弟弟我还可以吧？绝不是人嫌狗不待见那种……”晓宇笑着，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小酒窝时隐时现的，的确是个人见人爱的美少年。

“行了行了，我知道……”我拉上车门，眼睛仔细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生怕出乱子，“小林卖瓜，自卖自夸啊…先别着急，把座椅反光镜都调调，安全带系上……”

“我知道，我也是有驾照的好吗……”小家伙抱怨了两句，规规矩矩地做着开车前的准备工作，“我不是不会开车，我只是不会开自动档的车……”

“你也就会开那残疾车……”众所周知，开自动挡的车，只需要一只手一只脚，所以总被我戏称为残疾车，“只能在院里开啊，你那驾照中国不承认，要是开上路被警察叔叔抓了，我可不去保你……”

“事真多…加拿大驾照一百多个国家都可以直接用……”小家伙拉过安全带扣好，“唯独咱这不行……”

“中国没加入联合国道路交通公约……”我耐心地解释道，还帮他往前稍稍推了推座椅，“所以即没国际驾照，也不承认外国驾照……”

“那我开了啊……”小家伙左脚踩下离合器，挂了一档，按照我之前说的，轻抬左脚，同时右脚踩下油门；可他并没控制好力度，车子不出意外地熄火了，“啊…这…怎么回事？……”

“你油离配合不好，左脚抬得太快了……”我耐着性子继续解释给他听，“把离合踩下去，挂空挡，然后重新打火……”

“嗯…我再试试……”小家伙边听着我指导，边重新发动了车子，这次虽然顺利启动了，却由于手脚不协调，只开出去几米就又熄火了，“这方向盘怎么这么沉？…跟我开过的车根本不一样啊……”

“宝贝你别原地打轮啊，这车太老，方向盘没有助力……”我只好再次让他发动了车子，慢慢往前开，“你开起来再打方向，就能轻松很多……”

“哦…让我多练练……”小家伙开起车来一顿一冲的，换挡也不太顺畅，“这车开的我手忙脚乱的，看着手上就忘了脚下，看着脚下手又不听使唤……”

“哈哈，我的好宝贝，你这车怎么开得跟射精一样？一股一股的……”我被小家伙拙略的驾驶技术弄得哭笑不得，我知道他还没有形成驾驶手动挡车辆的肌肉记忆，目前唯一能做的只有继续练习，便戏虐道：“前天不是才让你射过…怎么？今天又想要啦？……”

“滚一边去…我这已经够抓瞎了，你还取笑我……”晓宇也毫不留情的对我发起言语上的反击，“你再说…再说信不信我晚上…哎我操又灭火了……”他话还没说完，发动机就又被他搞熄火了。看着他一脸猴急的样子，我知道如果不是现在手脚并用，他恐怕早就一拳重重地锤在我身上撒气了……

“行了行了，宝贝…你饶了我吧……”我被晓宇弄得有点不舒服，只好要求先下车，“让我先下去待会吧…我有点头晕，可能是被你晃来晃去的弄晕车了……”

“啊？…哥你别走啊……”晓宇马上停了车，伸出小手拉住我的衣袖。

“我不走我不走……”我只好轻轻打掉他的手，“你开你的，我就在旁边树荫下面看着你……”说着，我便下了车，朝着正在树下趴着乘凉的小狗走过去。

我不想一直坐在他旁边，因为我怕这样会给他带来过大的压力；而且肌肉记忆这东西本来就需要花时间去锻炼，想急也急不来。我找了块干净的地面席地而坐，边乘凉边逗着小土狗，时不时抬头看看仍然在全神贯注跟离合器和档把较劲的小家伙，他专心致志的模样着实让我心生爱慕，不由自主地盯着他傻笑。

……

可是问题很快就来了，发动机由于反复熄火，外加小家伙怕熄火，油门一直踩的比较大，离合器也抬的不够及时，发动机内积存的燃油没过了化油器。这是老化油器车子的普遍问题，老爸把车给我之前也反复提醒过我，只是晓宇他并不懂，自顾自地按照开电喷发动机的方法，一个劲地给油……

“哥…这车打不着了……”车子连续熄火好几次之后，就再也无法发动了；小家伙又试着转了几次钥匙，急得满头大汗，只好远远地向我求救，“我…我好像把车弄坏了……”

“别急别急…应该是发动机淹了……”我大概知道出了什么问题，赶快走到车边安慰晓宇，“宝贝，没事…别怕，你踩离合，把挡摘了，哥把车推到旁边树荫下面……”

“别，你才刚好…行吗？……”小爱人担心我大病初愈的身体，“医生不是说了，一个月内不要参加重体力劳动…还是你上来吧，我去后面推……”

“得了吧，跟你上床算不算重体力劳动？…推车算什么，我觉得做爱更累……”我不想让小家伙弄得一身臭汗，要求他待在车里，“我推了啊…你把好方向盘，别踩刹车……”

“哦…那你慢点啊……”在我俩的努力下，终于把车推到了空地旁的树荫下，这样至少能避免暴晒，等下再开会凉爽不少，“哥，对不起…那…那现在怎么办啊？…咱俩怎么回家……”

“没事没事…你别担心……”我边安慰小爱人边把他从车里拉出来，“要不咱先吃点东西去吧，估计有个把小时就好了…实在不行，咱不是还有耿叔吗？他可是修车高手…就算今天修不好，耿叔也不会不管咱俩的……”

“哦，给你们添麻烦了……”

“你就放一万个心吧，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不是说过吗，就算天塌下来哥也给你扛着……”

“嘻嘻，哥你最好了，那咱们吃啥？……”

“不知道，这我不太熟，去问问耿叔吧……”

“……”

“耿叔，弄不好得在您这多呆会了……”我拉着晓宇回到前院，耿叔干完了活正在水龙头边上擦汗洗手，“臭小子不会开化油器的车，把发动机给淹了……”

“哈哈，没事，放个半小时，等油沉下去就好了……”

“不急不急，耿叔，你忙完了吗？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咱先去吃点……”

“这穷乡僻壤的可没什么高级馆子……”耿叔收拾完了，端起把缸子喝了两口水，“你们俩要是不介意，往西边走点有个卖驴肉火烧的小摊还不错。”

“行行行，有肉就行……”我深知晓宇是个是无肉不欢的人，便说道：“我这个宝贝弟弟，就爱吃肉……”

“嗯，对对对……”小家伙也听得眼里放光，不住地点头，“今天算是开荤了，国外可没驴肉吃……”

“那就走吧……”耿叔锁了店门，三个人一起往西边走。

长方形的火烧烤得又香又脆，切成薄片的酱香驴肉配上剁碎的新鲜青辣椒，再来一碗热腾腾香喷喷的驴肉汤，小摊虽然简陋，食物却很好吃；小家伙美滋滋地左手攥着火烧，右手拿着勺子，一口肉一口汤地左右开弓，吃得额头上直冒汗。

顾不得路上的嘈杂和旁边吃饭的货车司机们，小家伙一口气干了三个火烧，满满灌进一碗汤才停下，拍着小肚子大赞好吃，寒酸的就餐环境完全没影响他的好胃口和好心情，小吃货的本色暴露无遗……

吃完又回去坐了一会，车子总算能重新发动了。我俩才坐上车，告别了耿叔，开开心心地上了路，结束了这一天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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