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板路上是飘零的落叶，魏无羡坐在石阶上缝着一件小披风，旁边堆满了前几日路过时蒐集到的银杏叶子，一片片金黄色的，魏无羡捡起一片压上布料，细密的针脚，把它们缝成一层层金黄色的波浪，缝完这件小披风，魏无羡又捡了几片叶子，把叶片剥掉，只剩下叶脉的纹路，但十片里面只剥成功了两个。他将它们用纸镇在石桌上压好，日后加上银饰，做成漂亮的坠子。

江澄从院中走出，小白也在他脚边游着，魏无羡听见那轻轻的脚步和蛇类滑行的声，就知道江澄来了，他站起身抖了抖小披风，展示给向他走来的人儿，嘴角也咧出了傻笑。江澄穿着鹅黄色的衣衫，轻盈的薄纱，白色的腰封，如那高傲矜贵的牡丹，他垫起脚尖亲了魏无羡一下，然后让他围上披风，在颈子前打上了结。

江澄牵起魏无羡的手，踏莎而行，走下山的另一边，才发现枫红满长街。远寺钟声长鸣，市井街坊开始热闹鲜活了起来，招呼着客人们进去用餐，燕子也随着斜斜吹过的风飞入了酒楼门口的帘幕，而楼上的蓝曦臣已点好了菜，蓝湛提着桂花酒随着他们走上了楼。

窗外日轮煊赫，漫山红叶落英纷然，却悄无声息。楼下才子佳人吟诗作对，为这秋色留笔墨，画金秋，又挑衅道：「何人言风流不解愁？」而江澄手里的桂花酿，色泽金黄清澈，还有些碎花漂浮着，幽香阵阵，米酒味道很浓，他很喜欢，但蓝湛说：「此酒是姑苏秋酿，过了这几月，便没了。」

江澄抓住一片飞进的落叶，还有窗台上的几片红枫，折成了一隻红蝶，他将它放在手心，抬手问道：「这蝴蝶值多少钱？」蓝曦臣答：「当值一生牵挂。」魏无羡也笑说：「一片赤诚丹心。」蓝湛想了想说：「大约是，一世富贵荣华。」

温宁在屋簷上挂着，倒着看江澄手心那蝶，很认真的说：「我还小的时候，就喜欢这个，我们那的手艺人什么都会做，用树叶扎成的蝴蝶蜻蜓和小青蛙，一个十文钱，但江公子做的，卖一百两我也会买。」江澄笑着，将那蝴蝶丢给了他。温宁双手接住后说：「谢谢江公子。」然后双腿发力翻回了屋簷上，捧着手中蝶，对着它精緻的翅膀吹气，想像它飞起来的样子。温宁觉得就算有人出一百两，他也不卖，这会是他一辈子的珍藏。

等用完饭，江澄一吹马哨，惊鸿和魏无羡的枣红马便一同沿着山路行来，他上了蓝曦臣的马，在他怀里睡午觉。本来蓝曦臣还想给江澄带几坛桂花酒，但江澄说：「蓝宗主，云深禁酒，还要我提醒你吗。」又学着那蓝老头的声调：「身为宗主，带头破戒，一点也不像话。」蓝曦臣揉了揉他吃饱了的小肚子，没说出口：为了你，推了规训石又如何。

几人行至云深那长长石阶前，已是残阳，红云映着晚霞，弟子远远就认出了宗主和二公子的白马，早就打开了入口禁制等着他们，见江公子和宗主如此亲暱，还有百凤山传回来的消息，几名弟子心头想着，要有宗主夫人了，对江公子也是越发恭敬。

江澄见了蓝启仁，又随着蓝曦臣和蓝湛去了他们父亲住处，青衡君身体已经好多了，他早收到了大儿子写的信，说会带他和蓝湛喜欢的人儿给他看，于是便等在院落石桌前，写写书看看画。青衡君见到蓝涣牵着江澄走进院中，也被这儿媳妇美的晃了眼，在下马后魏无羡又为江澄披上了那条银杏小披风，复在肩上如金色小翅膀般，随着风晃动。青衡君站起身迎接，见到蓝湛没有带媳妇来，还想打趣几句，就见蓝湛也握住了江公子的手，指节也插入了他指骨间扣着。

两人脸上都是春风化雨般的笑意，反而中间的江澄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没挣脱他们牵着他的手，被领到了青衡君面前。蓝曦臣说：「父亲，这位是江家小公子，江晚吟，是我的爱人。」蓝湛也跟着说：「晚吟也是我的爱人。」青衡君脸色像是凝固了一般，想当初他让他们去追求所爱，怎麽追到同一个去了，又想到那信中字句，原是自己理解错了，表情默默裂开了几条缝。

江澄抽出了被两人握着的手，拱手做揖，招呼道：「青衡君。」他勉强提起嘴角，回了礼，江家小公子他自然是认识的，那场战争的事他也了解，对于江晚吟，他原本是满意到不能再满意了，但兄弟共妻这种事传出去还是有点伤风败俗。青衡君细细打量了下江晚吟，瑰丽的脸庞和那柔美身段，说是千娇百媚也不为过，青衡君又觉得儿子们爱上他的理由是很充足的。

蓝曦臣又说：「父亲，我想嫁给晚吟，若是您同意的话，这几日就办个订婚宴，若是您不同意，我也会着手操办的。」青衡君缓了好一会才理解大儿子在说什麽，他知道蓝涣是认真的，但他现在只想问：「那湛儿？」江澄向前走了一步后说：「蓝湛，我也会娶的，半个云梦江氏，还有京城产业，都是我的娉礼。」

青衡君心道：半个云梦江氏？他送出去的可是整个姑苏蓝氏！青衡君脸色终于崩了，扶着额叹气，让蓝家子弟领着江澄出去了，他要与蓝曦臣和蓝忘机好好谈谈。两人便把江澄送到院落门口，蓝曦臣让他不用担心，问他要不要先去吃饭，江澄摇了摇头说着不饿。蓝曦臣在他眉间和手心都印上了吻，而江澄不在家长面前，也毫不避讳这种亲密的举动，两人都亲了亲，才随着弟子跨出了院门。

「曦臣，你真的想好了？」青衡君问道。蓝湛眼里失了美人，又回到了似冰雪般不苟言笑的样子，随着兄长跪了下来。蓝曦臣说：「这件事，我想好了，父亲。」青衡君又问：「你可是一宗之主，所做之事都会影响到宗门，更何况是与江家结亲，嫁给江家小公子，蓝家不就成为江家附属了吗？」蓝曦臣答道：「蓝家是蓝家，这是不会变的，我也依旧是蓝宗主，和江夫人。」

青衡君望向蓝湛问道：「你怎麽想？」蓝湛答：「如果兄长要嫁给他，我也要。」两人俯身，白色抹额敲上了地，异口同声道：「我爱他。」蓝曦臣说：「若是无法有个名分，我心难安。」蓝湛也说：「晚吟似我的血肉，无法割舍。」爱的如此之深，青衡君想想自己，难道蓝家天生出情种。

「二叔和族中长老，可知道？」青衡君问出口后就知道自己白问了，这两人，不就是想要自己去帮他们办吗。虽说男子结婚，对家族来说嫁娶分别并不是那么大，但外人观感绝对会认为蓝家更弱势些，反过来说，江家也不可能让江小公子嫁过来，这道题难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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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碎唸：剩下半个云梦，给聂家，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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