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这里吧？

　　若叶睦站在犹豫。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敲门，如果是最坏的预想……

　　“叮咚——”

　　“……不好意思，请稍等~”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

　　见到访客的一瞬间，亚麻发色的少女笑容微僵，但很快便挂上热情，礼貌邀请对方进来小坐。

　　睦很自然地找位置坐下，等屋子主人为她端上热饮。

　　“抱歉，因为不知道小睦会来，家里没有准备芒果汁。”素世递予红茶，盈盈笑道，“小睦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

　　“祥子在你这里，对吧？”睦开门见山。

　　“诶？”素世一脸吃惊，不置可否，“睦为什么这么想？自从那天以后，我再也没见过祥子了……”

　　素世见睦不相信，便拉起她的手，表情真诚道：“是祥子失踪了吗？我知道你担心祥子，但请你相信，如果我知道她在哪里，我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

　　睦没有甩开素世的手，只是撇开目光，摇了摇头。

　　“你把祥子吃掉了。”与其说睦语气平淡，不如说她心哀莫大于心死，“起码让我看看她的尸骨。”

　　尴尬气氛降至冰点。

　　“果然瞒不住你呢。”长崎素世卸下伪装，语气冰冷，“你是怎么发现的？”

　　不等睦回答，她便自问自答道：“退掉了所有邀约？不对，我称病在家……”

　　“是你的表情。”若叶睦垂眸微语，“那天下雨，你看起来很饿，抓住祥子的手时，似乎想塞进嘴里。”

　　“原来如此。”素世了然。

　　两人对坐着，谁也没开口，室内陷入沉默，只见桌上红茶冒出的白雾幽转绵长，在半空中淡薄匿迹。

　　“哼……嗯……”

　　这音极其微弱，仿佛来自远方，却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原本僵峙的二人谁也坐不住了，一个猛然跳起朝发出声音的房间跑去，一个则站起来伸手试图阻拦。

　　“祥子在里面！”若叶睦带着失而复得的喜悦想破门而入，却被追上来的长崎素世一把抓住。睦看了一眼被抓住的手臂，盯着素世的眼睛道：“你不可能永远囚禁她。”

　　“我也觉得，”素世微笑眯眼，声音轻柔，“所以，我们可以求同存异。”

　　睦怔住了。

　　-

　　她几乎感受不到时间流逝——双眼被一块丝巾蒙着，身体被禁锢在床上，没有日夜变化，自己被困在这多久了？一天？两天？只有那个人知道——她一想到那人的名字就犯恶心，又怕吐出来后便宜了对方。

　　现在她心里涌上一阵后悔，那日双手获救，不该逞一时之快扇其耳光，好言相劝或许会有所转机？但她已经没什么话可说了，这些日子她哄过、哭过、骂过，她甚至想迎合对方凌辱换也许会不那么难过——那人像聋子似的，毫不理会。

　　她确实扇了那人一巴掌，那又怎样？看着失而复得的自由再次丧失，任谁都会恼羞成怒吧。

　　下体的排异感并没有随着时间流逝消散，反而在点滴断续水声中愈发强烈，视唱练耳培养的敏锐在此时尤为磨人。但根植于骨的贵族骄傲不允许屈服，这种骄傲让她不愿开口解释退队原因，让她挺胸离开阔绰的曾经的家，让她面临一份份闭门羹后找到了能糊口的工作，也让她完全无法理解对方为什么要将她囚禁，更无法理解那令人反感的病态的痴迷——血肉、粪便、乃至尿液——而且贪得无厌，竟然在榨干她全部体液后往她膀胱里灌水！

　　“哼……嗯……”

　　她心跳加速，呼吸也变得急促，额头开始冒出细汗。她想转移注意力，但小腹强烈的不适感始终难以忽视，她想挣扎着变换姿势得以缓解，却因束缚无法实现。

　　“滴答。”

　　憋、憋不住了……她有点自暴自弃了，之前还在那人面前排便，现在这些液体怎么也比粪便体面。事已至此，何不畅畅快快地尿出来？

　　涓涓细流……

　　恍惚间，她听到门外传来争吵。

　　-

　　“你答应了？”

　　“嗯。”睦眼眸低垂，神情平静，一如既往，像个精致的人偶，任由素世摆弄。

　　“合作愉快。”素世手捏着钥匙开了门。

　　“咔哒。”

　　诡异芳香扑涌而至，仿佛不断机械拨击间谍和弦刺人头疼，室内尤为昏暗，仔细观察才能看到落地窗前拉得严实的厚重荷叶边窗帘，以及角落床上模糊不清的人影。那影姿势别扭，两手高举，双腿岔开，水声淅淅沥沥，像刚会走路的幼儿被人抱起来把尿。

　　若叶睦松了一口气，庆幸丰川祥子四肢完整。

　　“按照约定，”素世咽了咽口水，为更长远的利益让步，“接下来是小睦的时间。”

　　她浅笑欠身后退，一举一动完美遵循礼仪。

　　睦毫不留情地关门。

　　呵，屋子的主人反倒被锁在卧室外面。

　　嘴好干。

　　素世笑太久，唇沾到牙上了。

　　-

　　睦记忆中的祥子从来都不是这样——浅蓝色的长发凌乱不堪，眼前罩着的纱布被泪浸湿，嘴边贴着发丝、无法合上，溢出的口水沿着脖颈沾染衣领，长时间被吊起失血的洁白手脚透 出令人心惊的淡紫。她似乎快要碎掉了，像玩偶一样任人摆弄。

　　若叶睦为祥子感到难过，她要把她带回去。

　　睦解开勒紧的绳索，腕处的勒痕深得发黑，仿佛素世绑时就想让手脚坏死，好名正言顺地吃掉它们。现在是手脚，接下来呢？小臂被砍？大腿被锯？双眼被挖？舌头被拔？她想起古代的酷刑，一个完整的人变成人彘。如果自己迟迟没有发现异样，祥子会变成那样吗？不能走路弹琴，甚至无法有尊严地自杀。那样的祥子，还是祥子吗？即便她肉体被撕裂、精神被碾碎、彻底崩溃放弃求生渴望死亡，也依然是曾经相伴身旁、优雅坚毅、言行举止均为标准模范的丰川祥子。

　　她仍是她，只是经历了太多磨难，而自己毫无作为。

　　幸好，幸好……这一切还没发生。

　　睦揭开了蒙在祥子眼前湿透的纱，黄金雕琢般的眼眸懵懂朦胧，像噩梦惊醒后发觉自己沐浴暖阳，贪恋着此刻温暖又心疑这是诱饵，只能保持着警惕。

　　“我来救你出去。”若叶睦偎着祥子轻语。

　　笃定的话语让祥子又重拾力气，她扶着床头扯出插入尿道的细管，站起来擦拭大腿内侧的污秽，像个边往豁口塞棉花边拿针线缝伤疤的布偶，坚韧不拔。

　　可是……她看起来真的很美味，从头到脚。

　　睦情不自禁地分泌唾沫。

　　她想起与祥子一起吃的晚宴。对方进食模样规矩，小口品尝完后会从食材新鲜到大厨手艺进行一番点评，说是点评其实基本都是称赞，这种晚宴邀请人来根本不是为了吃饭，而利益交换她也漠不关心，只会默不作声，直到祥子问她味道如何才摇头表示认同——这些食物没有味道，只是软硬适中，容易咀嚼吞咽。

　　现在的祥子是什么味道？是如同澳洲龙虾海虾一样滑脆鲜甜？还是像神户牛肉般肥而不腻？亦或是像长崎蛋糕一样松软香甜？ 应该是生肉拌蛋的口感吧，鲜嫩回甘……

　　“小睦？”丰川祥子打断了翩翩浮想，“你带手机了吧，我们报警。”

　　若叶睦面露难色。

　　祥子不解，她知道自己转校后几乎没人会同睦说话，可事到如今，睦还要包庇那个混蛋吗？不，睦不会这么做的。睦可能跟那人达成某种协议才能见她，这房间也可能被信号屏蔽，现在贸然行动，或许永远也出不去了。

　　她深吸一口气，冷静了下来，发现眼前白绿发色的少女不知所措，叹了叹气，轻声安慰道：“对不起，小睦，是我太冲动了。”

　　睦摇了摇头。

　　“我们怎么离开？”丰川祥子语气急切，显然不愿在这多待一秒。

　　“再等等，”若叶睦侧身也没避开祥子缺乏安全感的手，只好轻柔抚揉腕上深色勒痕，“她妈妈今天会回来。”

　　少女琥珀金般的眼眸中倒映出她的模样，她看到了自己，像快冻僵的旅人，在漫天飘雪中绝望抬头，却望见金色白的太阳光芒四射，炫目至极。她将死的心也随之鼓动，如雷贯耳，仿佛之前经历的漫长跋涉就是为了金日的眷顾。即将僵死的四肢恢复温度，包裹躯体的暖意淹没大脑，长期紧绷的思维得到舒缓，整个人都变得松弛慵懒，呆久了，便有一种溺水的感觉。再回过神来时，却看到一片阴翳——少女克制面具下的贪婪似曾相识，她不敢尖叫，怕惊扰野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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