⑤乳·车·乳

来星宇睡眼惺忪，跟着老乡在江沿上走。

这里是少女老家，雨后江水总是漫过堤坝，因而得名泛圈。老乡特意纠正来星宇的发音：不是圆圈的圈，是猪圈的圈，这里每家都靠畜牧业致富。

他和少女说要借一群羊到演唱会上搞事。少女兴奋得天刚亮就摇醒他让他来这。

但老乡看出这小子做不好羊倌，大喊几声，只见一头驴奔过来。

“它叫马户。”老乡拍拍驴，它轻轻俯下身，“骑上吧！”

来星宇跨上马户，稳稳兜了几圈。

“这两天好好待它！”老乡给他栓驴绳子和一捆草料，马户带他启程了。

来星宇接到少女的电话，对面人声鼎沸，听不清少女在哪里。马户很聪明，立刻朝前奔去，果然遇上一群老乡拖着大箱子往江边走。

他很快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大半个村的老乡围在坝上，把箱中的罐装牛奶倒进江里。乳白色顺着江水蜿蜒到天边。

几辆卡车停在路上，已经搬空了。打头的是辆面包车，来星宇立刻认出它上面经纪公司的标志——托演唱会的福，全市没人不认得。

“过来！”少女圆润的脸蛋从人群中弹起来，蹦跶着朝来星宇招手，“还有箱子！”

一些女孩蹲在路边热得拼命扇风。来星宇骑着马户经过的时候听到她们议论：“又一个和哥哥长得好像”“嘁，哥哥薄纱”

“整整容哪个不像。”车边一个穿经纪公司员工服，弓着背推箱子的人咕哝着。那人抬起头，惊得来星宇赶紧勒住马户：他俩的脸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员工大哥不多抱怨，又弯下腰，豆大的汗珠甩下来。

“这些牛奶为什么倒了？”来星宇实在不理解。

“别哔哔！”少女叉着腰，脸颊鼓鼓的，“打投买的。你喝啊？”

“不用搭手。”员工大哥见来星宇过来帮自己，示意他去面包车后座，“去搬那个上面贴着‘耐投平台打榜团购’的。”

来星宇拉开车门，发现座椅非常湿，空气中充斥着奶腥味。放在座上的一个烂箱子贴着标签，纸上的字洇得看不清；还有两箱罩着塑料布，逃过一劫。

他不知道搬哪个，便伸手扯塑料布，听到那两个箱子里玻璃叮铃咣啷。塑料布上也有俩标签，分别写“左”“右”。

“没长眼嘛？”少女痛击来星宇撅在车外的屁股，“哥哥！就这个烂箱子，搬哪！”

……

“咱俩应该去认亲。”员工大哥扶着快中暑的来星宇，“坐副驾吧，来瓶水。后面烂透了。”

两人上车后把空调打开，终于凉快下来，车里齁甜的奶腥味也逐渐消散。

“你和那女的什么关系？”

大哥问得来星宇呛了口水。

是啊，什么关系呢？连少女的名字都不知道。才上过一次床，算不得情侣罢。

“兄弟，不知道该不该讲。”见来星宇摇头，大哥拍拍他的肩膀，“咱俩长挺像，真有血缘吧哈哈。女的我见多了，能拉全乡的人帮着倒牛奶，能加上偶像的联系方式，有手段啊！……我辛辛苦苦买这车，白天黑夜地拉人，这两天刚贴上公司的标！他们说我长得和哪个明星像，唉！小时候要知道这个路子，我咋不能出道？一个模子刻的，人家跳舞我开车！”

大哥继续絮絮叨叨：“咱和那女的，和明星，不在一个层次啊。长得像有屁用？命！兄弟还读大学吧？劝你离那女的远点，我们都知道她……哎！往后往后，江边上！”

原来突然有一群不知是记者还是拍短视频的人，跑来敲面包车窗户。看到大哥打的手势之后，他们像饿狼一样扑到江边去。

“操，来曝光倒牛奶的吧！”来星宇吓了一跳。

“随便拍。”大哥不耐烦地挠头，“别处也有。打榜就得买，那帮粉丝喝得完么。”

“为什么把贴着公司标志的车开出来？”来星宇疑惑，“整俩黑车，半夜把牛奶搞到垃圾场里倒掉，谁能跟过来拍？”

“操她妈！”大哥狠狠地攥方向盘，终于勃然大怒：

“还不是那女的想出来的！牛奶倒江里就是给人拍的，不能拍在车上呢！兄弟，不骗你！你揭下后面箱子的塑料布，拆开箱看里面的玻璃瓶上，有没有写各个女的名字！……真揭啊？让她发现，咱哥俩都得剁成酱！”

“别说了哥。”来星宇吓得跌在副驾驶座上。他明白了玻璃瓶里是什么，刚才车里的奶腥味是怎么回事，标签上的“左”和“右”是什么意思。

“甘露，献给偶像的甘露！甘她奶奶！”大哥眼圈泛红，“我的车！让我滚！有天理吗？说公司的车，不是我的，让我滚远点！……带着她那一帮排队往后座硬挤！上了车就摇，好悬把车架给我摇断了！……兄弟，你看后面成了什么猪圈！有人给收拾吗？有天理吗！”

他把后座糟糕透顶的坐垫一抽，两副粉色手铐和一张湿得皱巴巴的字条露了出来：

“出不來就撓腳♥心”

大哥悲愤哭号，当着爱车的面把字条撕成碎屑。

小说相关章节：無 料 集【大车轱辘吃到饱】無 料 集【大车轱辘吃到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