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但是一轉眼好像就不見人影了呢…」越過直哉，怜治的視線又向後找了找…

「嗯…？」直哉轉頭，克彥的確已經不在原來的吧台邊了，不過今晚來的客人當中，有一位是老大的熟客，直哉便很快的在該客人所處的那一檯找到克彥的身影。

可惡的傢伙…躲到女人身邊消遙去了。直哉瞇著眼睛看了克彥的身影一眼，然後回過頭。

「嗯，他正在招呼客人呢，不妨我們先到吧台等他吧。」

一手帥氣地插在口袋裡，而另一手則率性地輕握，露出大拇指向身後點了點。

「…好的，麻煩你了…」

「你別擔心，我們這裡不是那種吸血鬼的牛郎店。」直哉笑著說明，眼前的小貓咪的確是有些緊張。

「你看，那桌的客人，他們是社區茶道社團的媽媽們，因為老伴都已經離開，要嘛女兒嫁了，不然就是兒子在外地工作唸書，他們都把我們當作兒子孫子一樣疼，是一群很可愛的歐巴桑呢。」

「喔…真的啊。」聽到直哉這麼說，怜治放心了不少。

「他們只是太寂寞，想找人說說話而已，有時候聽聽他們的聲音，也會覺得好像被媽媽疼愛似的。」

直哉順手招來酒保，「喊你怜治好嗎？」

「…啊，好…」只要不是小貓咪都好。

「你成年了吧？」雖然說跑來這種地方未成年是犯法的，不過還是象徵性的問一下。

「我今年二十六了。」怜治不好意思的笑著。

「喔？你是幾月出生的？」跟自己差不多大，老大不是說人家是大學生？

「十一月…」

「星座呢？」

「天蠍座…」

「嗯…」直哉這才向酒保點酒，「FANTASIA，麻煩了。」

「這是…」怜治不明白直哉的舉動。

「適合天蠍座的酒，是會呈現美麗的淡橙色雞尾酒。我覺得你很可愛，有種果香和酸酸甜甜的感覺，跟這種酒很搭。」

不過以伏特加為基酒所帶來的強烈後勁，直哉卻故意省略了。

「謝、謝謝。」怜治點點頭，耳朵有些發紅。

要是自己被男人這樣稱讚，他絕對會賞那個人一拳！同性戀果然真的是不一樣啊…

直哉在心底默默地比較著。

調酒師迅速地完成了點單，從桌邊輕輕將飲料推向怜治。

「您的酒，請享用。」

怜治看了看直哉，直哉也點頭笑了笑。接受了直哉的好意，怜治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啊好喝！」

怜治一副很舒暢的表情，像是痛飲的中年男子一般，直哉突然失笑出聲。

「抱、抱歉…」因為這個表情，直哉現在才有把怜治當成正常男人的自覺。

「怎麼了嗎？」怜治又再喝了一大口…

「你別喝這麼多啊，你不怕我灌醉你？」

「這不是伏特加調酒嗎？還好吧？」

原來會喝嘛，發現自己的詭計失敗，直哉只好撇撇嘴，招來酒保，「給我杯檸檬水吧，謝謝。」

慵懶地斜靠在吧台邊，直哉轉過頭望向怜治…

「這就算我請你的，當作我們老大讓客人等太久的賠禮。」

「不好意思…」

「不會不會！」直哉的手揮了揮，「你在唸大學嗎？老大說你是大學生？」現在進入正題…網羅人才。

「啊…不，是我沒有說情楚，我是Ｔ大的學生沒有錯，但是我唸的是研究所。」

「畢業以後要做什麼？」網羅Ｔ大研究生來當男公關，是不是有點糟蹋人呢？雖然如此，直哉還是毫無罪惡感地繼續打探著。

「我是研究歷史的，應該沒什麼出路吧…」怜治苦笑了一下，「可能當個小學老師，或是待在大學裡做與世隔絕的研究…」

「你看到那一桌了嗎？」直哉用眼神暗示怜治，「澤內太太，剛剛已經注視我們這邊很久了…」

直哉笑著朝遠方的貴婦揮手。

「是我佔用你太久的時間了嗎，真是不好意思…」

「不，那是因為，他在注意你啊。」

「什麼？」怜治嚇了一大跳。

「再看另一桌…」下巴微微指向目標，「那幾位漂亮的小姐，家裡都是有錢人，與其泡夜店被討厭的男人搭訕，他們喜歡到這裡來玩…啊，被看到了。」直哉淺淺鞠了個躬。

「他們也注意這邊很久囉。」

「直哉，你在說什麼。」

身後傳來了一聲，雖然平靜，卻有不可抗拒的命令感。

「是你讓人家等太久了。老大…」

識像的話就到此為止吧，不過臨走前還不忘對怜治咬耳根子…

「你倒是不用擔心學歷的問題，老大他…也是Ｔ大的囉。」

「咳咳咳咳！」怎麼會！

「慢聊～」見到克彥走了過來，直哉立刻閃身，熱絡地招呼客人去了。

「直哉！」他到底說了什麼啊！「你還好吧？」拍拍怜治的背脊…

「你為什麼不跟我說你是Ｔ大畢業的！咳…」怜治最擔心的就是被學校的人知道喜歡老師的這件事情…

「這…我已經畢業很久了啊。」笑著為怜治遞上紙巾，「如果我說了，你還會把心事告訴我嗎？」

「…不是這個的問題！」剛才上氣不接下氣地咳著，使得怜治滿臉通紅，「對、對不起…我不是說這個行業不好，可是為什麼你要當男公關呢？明明你就可以找到更好的工作啊！」

「唔…我覺得現在很好啊，收入也很優渥，在這裡，也不用靠學歷和薪水決定你的價值…」

但克彥輕輕拍了拍怜治的頭，「可我不希望你踏進來，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你…絕對不可以說出去喔！」

「你要我跟誰說呢？」再三地被怜治要求保證著，克彥覺得這傢伙還真是單純得可愛。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兩個人的交談間流動著陣陣鋼琴的旋律…

坐在白色鋼琴前的直哉，正投入地演奏…浪漫卻不知名的旋律，現場所有的人都停下手邊的活動而傾聽著。

「那傢伙，可是從維也納回來的鋼琴演奏家。」克彥帶點損人的語氣介紹直哉。

「什麼？」

「你知道…學藝術的人腦袋就是比較怪一點，好好的鋼琴家不當跑來當牛郎…」克彥輕笑，「不過呢，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要過什麼生活的權利，不要讓自己後悔就好了。」

「關原先生…」

「唔…現在太安靜了…」現場好像在聽音樂會似的…克彥輕聲的在怜治耳邊道，「我們換個地方說話吧。」

「嗯。」

搭著怜治的肩膀，往自己的辦公室去。而在彈琴的直哉…卻已經注意到這一幕…

『自己大概要失寵了吧？』雖然是挖苦著自己，但直哉卻打從心底為克彥感到高興。

「隨便坐，這裡是我的辦公室。」克彥為怜治倒了茶，「這是醒酒的，你看你…臉都這麼紅了。」

「我很能喝的啦！」不過還是接下了克彥遞上的茶杯…「謝謝。」

在怜治正對面的沙發上坐了下來，「找我什麼事情嗎？」

「啊…對，是這個…」

怜治從包包裡拿出了一個牛皮信封…「昨天的消費，我不能白吃白喝啊。」

「你…」克彥愣了三秒鐘，隨即笑了出來，「哈哈哈…你這是在發薪水嗎！還真是可愛耶你！」

「笑什麼笑啊！我可是很認真的！」

「啊～還是小狗啊，到了晚上，你怎麼還沒變成小貓呢？」

「什麼小貓小狗！我不是小貓也不是小狗啦！」

「好好好…那就怜治？」

算是可以接受，怜治又繼續說…

「還有，你不是說不會先跑的嗎？怎麼留了紙條就跑走了！」

「是你說你討厭我的不是嗎。」克彥苦笑著。

「我哪有說！」

看著小狗汪汪叫了起來，就忍不住還想再欺負他一下…

「朝我丟枕頭的時候你說了什麼？」

「丟枕頭…？」

「浴袍…看不都看過了，穿不穿有差嗎？然後呢…」克彥重複了今天早上對話，賊賊的笑著。

『討厭鬼！』

「啊…」

這三個字記憶在腦中逐漸鮮明…他還真的有說！怜治很懊惱的捂著嘴。

「小貓咪，這樣不行喔，對自己說過的話是要負責任的！」

露出強烈不懷好意的微笑，捉弄這傢伙實在太有趣了！

「既然你討厭我，那我就不跟你收錢啦，說起來應該是我佔到便宜吧？」

「我沒有討厭你…這是你應得的錢啊…」覺得自己做了失禮的事情，怜治有些洩氣。

「如果你想賠罪，那就鼓起勇氣去告白啊。告訴我你的結果，然後跟他上床，這樣昨天晚上才有意義不是？」

自己怎麼會說了這麼惡毒的話？克彥覺得自己的心情不太平靜…

「如果是這樣的結果，我再收你這筆錢當學費，你就先替我保管著吧。」

怜治的表情有些為難…

「還是…」克彥輕輕提起怜治的下顎，「其實小貓咪比較喜歡我呢？」

「你、你別亂說！我只是不討厭你而已，我又沒有說過喜歡你！」掙脫克彥的戲弄，剛剛泛紅的臉頰現在更是整個發熱了起來。

「好吧，不跟你玩囉。」克彥拿出了一張名片，「以後要找我到這裡吧，晚上不要再來了。」

怜治接下名片，上面寫了自己不太懂的頭銜…還有公司的住址。

「投信顧問？關原先生你會投資股票？」所以早上還有另一個工作？「這樣你不是很辛苦嗎？」

「顧問是掛名的囉，因為我是股東啊，還有幫他們做一些市場分析之類的工作。啊，公司是我學長開的啦，沒什麼了不起的。」

突然克彥好像想到什麼事情似的，「你不要再叫我關原先生了，叫我前輩！」

「…前輩？」怜治歪著頭，喊了一聲。

「好可愛～有這種後輩真好！」克彥樂不可支的臉，讓怜治很想再隨手抓個什麼東西往他臉上丟…

「那麼，我就等你的報告囉。」

「我知道了啦…」

目送苦著臉的怜治離開之後，克彥將房門鎖了起來。

雙手抹抹臉，好累…

為什麼會這樣呢。在怜治的面前，自己到底在武裝什麼？

嘆了口氣，克彥自己也苦笑了起來。

小時候父母離異的陰影，讓克彥對愛情一點憧憬也沒有。如果有需要的話，像是男公關這般的逢場做戲也就足夠…與其說自己是雙性戀，倒不如說因為不會產生感情，所以肉體的事情男女皆可吧。

對於這一方面，克彥自己倒是很節制，外面的人都說很難買到他的一夜，說和克彥一起度過的春宵還真是值千金。但這一切都只是自己不想和人太親密罷了…能夠和自己上床的女人，大概也都和他一樣…不去窺探對方最深處的心，在一起，只要身體快樂就好。

而怜治是他第一個…想去觸碰的身體。並不是什麼滿足慾望的原因，只是看到怜治的眼睛，自己有種心軟的感覺…

『鈴～～～鈴～～～』桌上的電話響起，在獨自一人的房裡顯得特別的響亮…

「…喂？」

「老大，是您的客人，要幫您擋掉嗎？」

「沒關係…接進來。」

今晚的他，不適合獨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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