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0章 三王试炼（中）

“我的王者之道是我的骄傲，我想要拯救我的故乡。我要改变它灭亡的命运。”蓝裙少女毅然抬起头，直视着另外两人道。

众人沉寂了许久，沉默中最先感到疑惑的，却是蓝裙少女自身，其身体不安的换了个姿势。

“——我说，不会是我听错了吧。”红披风青年终于打破了沉默，他的语气中充满了疑惑。“你是说要‘改变命运’？也就是要颠覆历史？”

“是的。无论这愿望多么艰难，只要拥有能直达根源的圣杯就一定能实现——”

“啊？我想确认一下……你的国家毁灭应该是你那个时代的事吧，是你统治的时候？”

“是的！所以我无法原谅自己。”蓝裙少女闻言，语气更加坚定。“所以我很不甘心，想要改变那个结局！因为我才导致了那样的结局……”

不意间，有人哄然笑了出来，是金袍男子。

“……有什么好笑的？”

毫不介意蓝裙少女的愤怒，金袍男子边笑边断断续续地回答道：“——自称是王——被万民称颂——这样的人，居然还会‘不甘心’？哈！这怎能让人不发笑？杰作啊！你真是最棒的小丑！”

红披风青年也摇了摇头道：“等等——你先等等，你难道想要否定自己创造的历史？”

“正是。很吃惊吗？很可笑吗？作为王，我为之献身的国家却毁灭了。我哀悼，又有什么不对？”

回应的是金袍男子的又一阵爆笑。“喂喂，你听见了吗！这个自称为王的娘们……居然说什么‘为国献身’！”

“我不懂有什么好笑的。身为王自然应该挺身而出．为本国的繁荣而努力！”

“你错了。”

金袍男子斩钉截铁地否定了她的话。

“不是王献身于国，而是国家和人民将自己的一切奉献给王．这一点你可别弄错了！”

“你说什么——”蓝裙少女再也抑制不住怒火，高声喊道。“就算牺牲自己的人民也是理所应当的吗？”

“那还真是令人悲伤，他们都是宝贵的牺牲，真正的黄金之国会由绝对的力量缔造。”

“王不应该保护国民吗？”

“民只是国的道具，我才是国，我为天下大事，岂能怜惜小民。”

“你还口口声声说要遵守律法？！你这个欺世盗名之徒！”

“我遵守的可不是俗世的教条，谁给的胆量，弱者竟敢限制强者？我忠诚于自己的欲望，绝对忠诚，天下万法皆由我定，违法必裁。”

“——那不就是暴君吗！你们这么当王是天大的错误！”

“确实。但我们不光是暴君，还是英雄呢。”红披风青年这时平静地说道。“所以啊，如果有王对自己治理国家的结果感到不满意，那只能说明他是个昏君，比暴君更差劲。”

蓝裙少女用锋利的语气反驳道：“你……你所一手创建的帝国，你死后不久便四分五裂，你对此真的没有一点不甘心吗？难道你不想重来一次．拯救国家吗？”

“不想。”

红披风青年立刻回答道，他挺着胸，直视着对方的目光。

“我当初留下的遗言是‘让最强者继承’。就算我当时还活着，如果我的决断以及我的臣子们导致了这样的结果，那么毁灭是必然的。我会哀悼，也会流泪，但我绝不后悔，不后悔。”他微微一顿，“就算是她们……我的母亲奥林匹娅斯和侄女欧律狄刻，我将天堂之火带到凡间，她们得到了比别人更多的火种，灿烂的燃烧了自己……”他微微摇了摇头，“总之，我很欣慰，那些落败的将军，失去王位的国王，直面刀剑的女性，脸上都洋溢着觉悟的从容。”

“怎么会……”

“企图颠覆历史！这种愚蠢的行为，是对我所构筑时代的所有人类的侮辱！”

对于红披风青年傲然的话语，蓝裙少女否定道：“不！人民不会这么想，他们需要的是拯救。”

“你是说他们想要王的拯救？”红披风青年耸了耸肩失声笑道。“不明白啊！这种东西有什么意义吗？”

“这才是王的本分！”这回轮到蓝裙少女傲然开口道：“正确的统治、正确的秩序，这是所有臣民所期待的。”

“那你就是‘正确’的奴隶吗？”

“你要这么说也行。为理想献身才配做王。”蓝裙少女点了点头。“王应该是无私的化身，为了国家和万民，牺牲自己、奉献自己是王应尽的本分。王不应该利用其国家其实现一己私欲、不能利用权力作威作福，王要制定公正的法律、王要维护国家的秩序、王要保护国家的安全，王为国家和万民而生！”

看着依然坚毅的蓝裙少女，红披风青年仿佛在可怜她似的摇了摇头。“这不是人会选择的生存道路。”

“是的。既生为王，那就不能奢望过普通人的日子。”蓝裙少女厉声喝道。“像你们这种只顾自己的人是不会理解我的信念的。你们只是被欲望冲昏头脑的霸王，暴君！”

“可笑，没有欲望的王还不如花瓶呢！”红披风青年的语气带上了怒意。“你刚才说‘为理想献身’。确实，以前的你是个清廉的圣人，圣洁到无人能及。但有多少人愿意期待为理想殉身？又有多少人会日思夜想盼着所谓谦逊苦行？你只能够抚慰人民，却不能带领人民。只有展示欲望、讴歌至极的荣华，才能将国与民引向正路。”

一口将杯中酒喝干后，红披风青年接着道。“身为王，就必须比任何人拥有强烈的欲望，比任何人都爱，比任何人都恨。他应该是一个包含着清与浊的，比任何人都要真实的人类。王……不但要证明自己比他统治的人更优秀，而且要有迷住他们的魅力。只有这样，臣子才能被王所折服，人民的心里才会有‘如果我是王就好了’这样的憧憬！”

“这样的治理……那么正义何在？”

“没有。王者之道没有所谓正义，所以也没有悔恨。”

“……”

他断言得太过干脆，蓝裙少女一时被噎住了。

金袍男子这时如毒蛇般笑了笑，开口道。“说起来，你的正义和理想可能一时救了国家和人民，所以你的名字才会被传颂至今吧。不过，那些被拯救了的家伙迎来的是怎样的结果，你不会不知道吧。”

“你说——什么？！”

“你一味地‘拯救’臣民，却从来没有‘指引’过他们。他们不知道‘王的欲望’是什么。你丢下迷失了的臣民，却一个人以神圣的姿态，为你自己那种小家子气的理想陶醉。”

“所以，你不是个合格的王。你只是想成为为人民想象的‘王’，为了成为那种偶像而作茧自缚，跟伊什塔尔庙里那些接受信徒祝福的神妓并无区别。”

“你……”蓝裙少女几次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王——就要比任何人都活得更真实——要让众人仰慕！”红披风青年高声呼喊道。“集合所有勇者的信念，并将其作为目标开始远征的人，才是王。所以——”

“王不是孤高的。因为他的志愿是所有臣民的愿望！”

红披风青年召唤出一辆战车，电光闪耀的战车飞驶上天空，耳边只留下雷声，战车消失在了东边的天际，随风飘来一段话。

“我说小姑娘，你还是赶快从你那个痛苦的梦里醒来吧。否则总有一天，你会连英雄最起码的自尊都会丧失——你说的所谓的‘王’，不过是你自己给自己下的咒语而已。”

“不，我——”

“你不必理会，只要坚持你信奉的道路就行了。”之前一直在嘲讽的金袍男子此时却似乎在安慰她。

“什么，你竟然会说这种话？”

“当然，你甘愿被弱者的锁链束缚的样子，不是最有趣的小丑吗？我很喜欢。小丑王，让我多开心开心，说不定我会把圣杯作为赏赐送给你哦？”

闪过劈来的一剑，金袍男子打开个空间旋涡走了。

原地只剩下一道孤独的背影。她随行而来的同伴，之前坐在庭院边，此时站了起来。

“抱歉，姐……不，术师大人，难道，我真的……”蓝裙少女转过身。

“‘吾王，你，不懂人心’，那个残忍的家伙当时是这么告诉她的。”这时大力身后有人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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