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淵

　　「這家餐廳也不錯嘛！雖然我覺得還是光的手藝比較好！」用完午餐，我們四位還聚在店門口，由於檢查前的進食，每個人似乎都吃得比平時還多。

　　「才沒有！飲料居然給我倒血，他們的員工應該要重新教育才對！」薇薇忿忿不平地說到，眉毛都快豎直般，翅膀也抖個不停。

　　「薇薇大人！對不起，我應該主動與他們溝通的！」離珠低聲向薇薇道歉。

　　「啊，抱歉！這不是你的錯！離珠！」意識到自己的脾氣影響到周圍氣氛，薇薇連忙安慰起離珠。

　　起源於剛才中午，薇薇安點的飲料是紅葡萄汁，但送來的卻是多加未凝血液的特調，向服務生反映說是店家特色，通常點這個飲料的也只有翼手種的蝙蝠亞人，因此該服務生也沒有過多反應，菜單向下拉的確有普通的葡萄汁。

　　這是我們人類被自己的文學創作形成的刻板印象影響吧，說到蝙蝠總會與幻想生物吸血鬼做聯想，以血液為營養來源的印象也就順應而生，然而確實也存在吸血蝙蝠。

　　但薇薇的細分枝是狐蝠亞人，基本上非緊急狀況只會吃素，綜合時蔬沙拉是薇薇今天的午餐。

　　由於種種族群差異，整個社會充滿不和諧，能避免接觸就盡量避免便成為雙方共識，像我們走得如此靠近甚至一起生活才會被列為觀察和研究目標。

　　「好喇，薇薇！不是已經免費換一杯還加大份量！」小春笑著打圓場，「我也常被認成狼或犬，習慣之後就無感了。」

　　「有沒有獠牙很明顯吧？」薇薇安眉頭深鎖，一副不理解的樣子。

　　我沒特別研究蝙蝠亞人，不過分辨血蝠和狐蝠間最快的方式的確是看牙齒形狀，稍微張口便能辨認。

　　「要我們人類分辨，對不瞭解的人來說非常困難呢，像我第一次遇見小春的時候應該也算猜對的吧？」我嘗試緩和氣氛，以一名人類的觀點發表論述。

　　「沒有喔，主人。那時你很堅定地回答北極狐，甚至不是肉食種或狐亞人，因為這樣才令我印象深刻。」小春說話之時能感受到尾巴拍打著我的腿。

　　「我也只是想知道社會中族群特徵才特別關注，況且那天真的是運氣好矇對的。」我的腳向後勾起踢向小春的尾巴，示意她安分點，可被她敏捷地閃躲。

　　「聽起來比我和薇薇大人的相遇過程還要有趣呢！」離珠似乎對我和小春的事很感興趣，「我只剩薇薇大人能夠依靠了！」

　　「好啦！抱太緊啦，離珠！所以，你們下午要做什麼？」薇薇安被離珠纏著，即使薄翼拂過臉頰也不肯放手。

　　「不知道呢，薇薇你們呢？」小春聳了聳肩。

　　「當然是回家睡覺，不對，稿子還沒畫完，又要到截止日了。」薇薇一臉苦惱地揉著太陽穴。

　　「上班時間妳應該畫了不少吧？嘿嘿！」小春挑著眉，奸詐狡猾地看著薇薇安。

　　「最近忙得很！才沒空做那些額外的事呢！」薇薇屬於亞人政府夜班人員，這直接根據習性決定，與人類不同，他們的組織部門為全日營運。

　　「下一集的內容是什麼呀，先告訴我嘛！」

　　「當然不可能和妳說，滿懷期待地等吧！」

　　又寒暄了幾句，離珠揹著薇薇去等公車，剛吃飽飯加上正午烈陽，欠佳的飛行條件即使薇薇想這麼做，離珠也會阻止她起飛。

　　「你們亞人政府人員還真是多元呀！」

　　「那當然，很久以前就已經是這樣了！哪像你們自我封閉的體制。」

　　小春說得也沒錯，從人類學校教的綜觀歷史看來，於應許之地事件後，人類一直將亞人視為生存競爭對手，亞人則不因外貌差異而團結起來，各地的亞人逐漸組織起聯盟。

　　本國家的構成非常倉促，剛開始為人類與亞人各自持有土地，直到近年才有初步和平共存的共識而組成聯合政府，雖然制度還有許多不完善，但相較世界各地的種族紛亂甚至戰爭已經是塊和平綠洲。

　　「還是，主人？我想到下午要做什麼了！」小春拉我的手後便好似已經訂好目的地般快步向前。

　　「要去哪呀，我還想回去工作呢！」小春的腕力我無法抵禦，但我能感受到她已稍微將力量放輕。

　　「主人也是請整天的假吧，別老是想著工作，我帶你去個有趣的地方。」

　　「所以我們要去哪裡？」

　　「到了就知道了！」

　　小春拉了我上與薇薇和離珠反方向的公車，隨著駛過數站，城市的風景沒太大改變，倒是有棟外型奇特的建築逐漸逼近。

　　雖然外形看得出為方方正正的現代建築，但許多樓層架設延伸出的陽台，弧形大樓玻璃帷幕反射刺眼陽光，讓我不得不閉上眼，不過我已經猜到小春想做什麼。

　　「亞人財政大樓站。」

　　「主人，我們到了喔，下車吧！」小春勾著我的手臂提醒道。

　　「小春要回去工作嗎？那我自己先回家囉！」在已經瞭解其目的，我刻意地逗小春。

　　「才不是，主人。」我被小春拽著踏下公車。

　　小春的工作地點，亞人政府大樓，一旁便是寬廣的河流，方才的公車駛向橋便消失於視野。

　　一樓的廣場有座大理石白的噴水池，池水被午後豔陽經玻璃映射，能見到光被空氣中水珠色散而形成的彩虹。

　　我之前和小春提過想去她們那裡看看，也能更加地深入思考如何應對兩族間未來可能會遭遇的難題。

　　於一樓大廳換證後正好有部向上電梯，小春趕緊拉我進去，她按了17樓，其他電梯中的乘客，全都一臉疑惑地看著我，人類會出現在此大多為政府官員，但非院會期間通常不會前往。

　　胸前掛的訪客識別證，我緊繃地捏著它。以眼角餘光環顧，依頭上的角分辨身旁這些應該是鹿和山羊亞人吧，種類實在太多已經超出我的理解範疇。

　　「到了喔，主人。」隨著電梯開門我被小春拉出電梯。

　　這裡的電梯細分為低樓層和高樓層中繼電梯，實際安排給高樓層有飛行能力的亞人，例如薇薇安的位置就在比較高的樓層，進出能直接透過方才看到的建築物外觀延伸平台，以減輕電梯負載。

　　「啊，雪狐，你今天不是放假嗎？」在電梯間我們就被身後一道聲音叫住。

　　「回來監督你們工作呀，嘻嘻！」小春調皮地回嘴同事。

　　這位亞人耳朵也頂於頭上，外型圓潤，其鬃毛和深棕色短髮相稱，手掌的肉墊與指甲利爪似乎比小春更凶猛，應該是大型肉食種的亞人，褲子的臀部處露出像毛球一般的短小尾巴，和兇殘利爪相比異常可愛。

　　她表現得也非常親切，在我觀察著對方時微笑地看著我，並向我嗅了嗅氣味。

　　「原來是這樣呀！不打擾你們了！我還要去地下室找公主，把這份文件交給她呢！」提著手上的藍色防水袋，她飛快地奔下樓。

　　「可惡，感覺又被調侃了！」小春嘴上雖這麼說，卻掛著笑臉，眼睛都瞇成一線，看來非常享受。

　　「她不坐電梯嗎？」我好奇地問道。

　　「香茗她呀，她的上下樓速度比電梯還快，所以很少搭電梯，不過光看就覺得好累呀！」小春邊說著邊帶我到她的座位。

　　有機會一窺小春的另一面，我期待地以輕快步伐跟上。這裡背對著窗戶，有時需要拉上百葉窗。公配的電腦和相關設備和文具，看似雜亂的檔案夾與桌前的小盆栽，看起來像是小春老家的雪景與雪山照片。

　　環顧周遭環境後，我們稍微休息片刻。

　　「你們這裡還真複雜呀，每天得和這麼多外貌相異的人互動。」我坐在座位旁的小凳子，小春則腳底著地面讓座椅底部的輪子滑動。

　　「還好喇，我們都同樣是應許之地的後裔。」小春停住了雙腿，未打開電腦螢幕，確信她不是為了回來工作，只是想替我導覽而已。

　　「對了，剛才那位亞人，是叫香茗吧，她是棕熊娘嗎？」

　　「主人真厲害一看就知道了對吧，一般人類絕對認不出來！」儘管我只是猜測而已，小春似乎已經把我認作對亞人認知有深度探求，也才會帶我到這裡。

　　「她剛才提到的公主，又是什麼人呀？」依我們共和國體制，這裡的公主應該不可能指世襲地位，我將她認作工作場所的暱稱。

　　「你想要見她嗎？主人！」小春向我湊近，一臉嚴肅地道：「深淵之喚也許人類的理智無法承受，最古老的亞人種，甚至比你們現代人還久遠，且尚未列入正式分類⋯」

　　聽著小春突如其來的敘述，我不禁吞了口口水，壓迫與緊張感油然而生。

　　「不過她個性還不錯很好客，對陸地的一切都很好奇，應該不會排斥主人吧！」小春起身牽著我的手，「但她的存在算是我們亞人政府的秘密，主人請不要和其他人類說唷！」

　　說著向下的電梯開門，正好沒有其他乘客，小春按了地下九樓，也是這棟建築的最底層，亞人政府的秘密？這位神秘人物究竟是誰？我彷彿能聽見自己的心跳，朝著深淵底部進發。

小说相关章节：狐狸娘們的飼育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