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姐姐呢……。」

最近，身體一直處於不平穩的狀態。

好像是因為天氣變化來著……或是其他的什麼，有事沒事打噴嚏、咳嗽，要不然就是發燒、頭痛……到了今日，解鎖了新的不適症狀——喉嚨沙啞。

如果是學生時期那倒是還好，頂多就少講點話多休息。然而，現今狀況並不允許Mococo這麼做。

得工作，得直播，所以啦，不說話怎麼可以？但是想說話卻又因為喉嚨的不適而被強迫靜音……接著，自己的姐姐就得承擔自己的責任，在直播上多說點話，在生活中費更多的心思在自己身上。

要說愧疚嗎？

很愧疚。

為什麼自己的身體總是那麼差？

常常在生病、常常在發燒。

好討厭啊。

好不想給Fuwawa添麻煩。

她已經夠累了，對吧。

一時之間，無聊的假設充斥於腦海。

——如果Fuwawa不要自己了怎麼辦？

——不對，Fuwawa不會離開自己。

——可是，病懨懨的小狗有什麼用呢。

——但是Fuwawa說過會一直陪在我身邊！

……好不安。

在夢裡，在那無意識的夢境中，Mococo和未知的模糊形體做著無意義爭執。

小狗大吼著、小狗想伸手揪住陌生存在的衣領，可是身體向前傾倒之際，身體卻穿過了那不明之物。

膠著的灰色氣體發出讓人惱怒的笑聲，然後它幻化成了一個人、兩個人。

Mococo能意識到，待在右邊的是Fuwawa。

但她不清楚左側的人究竟是誰。

「Mocoちゃん，我決定和這個人組成搭檔。」

——哈？

「Mocoちゃん安心養病，妳負責的工作會由這個人來替妳完成。」

——不是，妳在說什麼？

「Mocoちゃん，雖然這麼做不太好，但是工作效率不高的小狗……只會拖後腿，對吧？」

——！？

「看，現在的Mocoちゃん連說話都做不到。」

看不清，作為Fuwawa的她的表情。

這只是夢啊，一場惡夢而已。

但是，為什麼自己會怕到說不出話？

為什麼顫抖停不下？

為什麼就連伸出雙手的力氣也喪失了？

阿……

就連最簡單的「不要走」三個字也傳達不到。

只能看著姐姐的背影 越來越遠

然後 離開 消失 最後 只剩 自己

……就連愛嘲諷的灰色影子也消失不見了

獨身的惡魔犬，在恍惚中墜入了深淵。

讓人失去理智的不安襲捲全身，痛苦的焦灼感侵襲身體的每條神經、每個細胞。

無力、無能、無助。

失重讓人錯愕。

失去讓人恐慌。

重重跌落，站起來，奔跑。

找不到。

找不到。

找不到。

找不到。

無論跑向何處只有無止境的黑。

無論走向何處只剩無邊界的夜。

再次踏出第一步，又一次地墜入更深層的絕望。

睜開眼，是那還沒習慣的天花板。

臨近中午十一點，Mococo伸手觸摸額頭的異物感——這時她才發覺她的額頭有一塊退燒貼布。

床邊有個小水盆，水盆旁放著一條用過的白色毛巾。

看來昨夜的自己發燒了？

Fuwawa不在房間內，就連床鋪的被子也摺得好好的——她去哪了？Mococo下床，踏著與Fuwawa成對的絨毛拖鞋走出臥室。

不在廚房，浴室空著，客房也沒有人……。

Fuwawa不在家……。

沒有留紙條，也沒有跟自己說過她的行程。

誒……？

她想起了方才的惡夢，Fuwawa拋棄自己的惡夢。

應該不可能，對吧？

可是，人呢？

為什麼一聲不響的走了？

明明說過「不喜歡睜開眼沒看到妳」的話。

為什麼不聽……？

不對……自己過於歇斯底里了。

可是……如果Fuwawa真的離開自己……那……

——我該怎麼辦？

Mococo雙腿無力地跪坐在地上。

「Fuwawa……。」

用那沙啞的聲音去尋找離去的姐姐？

還是用破碎的自我去祈求一個人的不離去？

好煎熬、好焦躁。

「為什麼……？」

全身像是被火灼傷，呼吸不得，疼痛不止。

就連站起身的力氣也沒有。

什麼都沒有，只剩那點恐懼使人顫抖。

恍惚之間，Mococo好像聽到了什麼。

聲音，鑰匙聲、人聲。

她看到了誰，注意到誰的手機掉在地上。

然後從袋子中滾落出的蔬菜、水果。

接著被抱住了。

心裡的焦躁，被平息了些許。

又是那熟悉的櫻色，熟悉的人。

「Mocoちゃん……怎麼坐在地板上？」

「我、我……。」

眼淚在不合時宜的時間潰堤。

好奇怪、好奇怪……是因為安心感嗎？Mococo想要說什麼，可是她說不出口——她抹去淚水，害怕Fuwawa見著她的脆弱，她伸出雙手，又擔心Fuwawa離她而去。

手忙腳亂的小狗並不想大哭。

「Fuwa……Fuwawa……。」

「我在噢……Mocoちゃん，讓我抱妳到床上去，好嗎？地上很冷。」

「嗯……。」

好不容易冷靜下來，緊緊抱著姐姐的小狗才注意到地上的一切凌亂。

好像有藥品……但那並不是Fuwawa剛才落在地上的？

有Fuwawa的外出包包，那是自己送給姐姐的禮物。

然後是購物袋，還有手機、鑰匙……。

Mococo像公主一樣被抱了起來，而專屬於她的騎士小狗走向臥室，將Mococo平穩地放到床上。

Fuwawa坐在床邊，伸手觸向那抹不去的淚痕。

「眼睛哭腫了。疼嗎？Mocoちゃん。」

「……疼。」

「我拿點冰塊給Mococo冰敷好不好？」

「不要……。」

「那Mocoちゃん渴嗎？要不要喝點水？」

「不要……。」

「這樣啊……。」

小狗身上充滿著不穩的情緒。

Fuwawa想著：她該怎麼做，才能解決Mococo的焦慮症狀呢？

「Fuwawa……我是說如果，如果哦。」

「嗯？」

「如果妳不要我了，就是……不要我了的話，能不能，就是……。」

「Mocoちゃん……？」

聽著妹妹語無倫次的發言，Fuwawa疑惑地歪了頭。隨後，她感受到了Mococo那支離破碎的絕望感。

「對不起……。」

收到了來自Mocoちゃん的道歉……？

「我本來想，裝模作樣……。」

接著，解釋。

「但是，真的好害怕……。」

這是，Mocoちゃん的真實情緒。

「可不可以，不要離開我？」

最後，則是來自於小狗的求救信號。

Fuwawa愣住了。

為什麼Mococo會這樣想？

然而在問題脫口而出之前，Fuwawa那骨子裡的保護慾使得身體率先行動，她抱住了Mococo。

Fuwawa急著否決一切悲觀。

她的音量稍微提高，震聲地重複早已許下的承諾。

「一輩子都不可能離開妳。」

「Mocoちゃん是我一生守護的對象。」

當然了，Fuwawa也不會允許Mococo離開她。

但是這般沉重的情感，Fuwawa並不會告訴她的小狗。反過來講，只要Mococo能有任何幸福的機會，Fuwawa也會將自己留在妹妹身邊的特權拱手讓人。

那不是犧牲，而是選擇。

一個自以為是的選擇而已。

「Mocoちゃん，可以告訴我妳遇見了什麼……或發生了什麼嗎？」

Mococo的額頭抵著Fuwawa的肩。

終於，淚水落在了姐姐的肩上。

逐漸染深的布料，與皺褶加深的上衣

無聲的哭訴落在Fuwawa的心頭。

「我夢見了妳離開我，」

「和陌生的女人。」

「妳說我沒用了，不要我了。」

「然後帶著別人走了。」

「我想追妳，可是追不到。」

「我想叫妳，但是聲音出不來。」

「我想抱緊妳，可是又沒力氣。」

「我好絕望，妳卻不在。」

「醒來後，妳真的不在。」

「所以……。」

恐懼帶來的不安伴隨著分離焦慮發作了。

Mococo緊抱著抱緊她的人。

好疼、好壓抑。

她對Fuwawa有著無法根治的依賴，病態的依存感。

可是，到了嘴邊的「永遠」卻成了無聲的嘆息。

就連現在，Mococo也會去懷疑Fuwawa說的「一生」與「一輩子」是否為哄騙自己的場面話。

Mococo闔上眼，她不願去思考。

她只祈求，她的姐姐也能因她而失控，痴狂。

雙向奔赴的情感向來美好，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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