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希会害怕人头狮身蝎尾兽是完全有迹可循的，本质上这和她说的低年级生看到了客迈拉兽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对于凶猛狰狞的怪兽的恐惧。至于初华，为什么她会害怕自己的祖母，也许这背后的理由有空的时候自己可以问问。那么自己呢，博格特面对自己会变成什么呢，祥子陷入了这样的思考中。可惜当晚三人在八楼绕了很久，博格特也没有再出现。

  “祥子，如果你处理巴波块茎的时候走神，里面的脓水一下子炸开来可不是开玩笑的。”若麦提醒道，“或者说我应该离你远点以防被波及，可惜我的办公室实在是太小了。”

  祥子看着若麦，想起来这也是个习惯于夜间在学校内游荡的人，尤其是在拿到特批之后更加肆无忌惮了。出于友善她提醒道，“祐天寺小姐，最近请尽量不要深夜一个人在八楼走廊那边游荡。”

  “哇，这是什么，袭击预告吗？就因为我试图阻止你用不恰当地方式对待那块疙疙瘩瘩的玩意儿？”

  “……”

  祥子默默地坐的离她远了一些，“只是八楼那边有个小东西在制造麻烦，我们暂时还没有抓到。”她把处理干净的块茎残渣丢进垃圾桶里，片刻之后又问道，“祐天寺小姐，你最害怕的东西是什么？”

  “过不了N.E.W.T.”若麦迅速地说。

  “你那是什么表情，N.E.W.T对我来说很重要的。”她嚷嚷着，“我父亲是个不知道是谁的混帐巫师，我能确定他一定是个巫师还是因为我被分到了斯莱特林。我母亲是麻瓜，麻瓜货币和加隆的汇率简直惊人。我起码需要通过草药学，魔药学，保护神奇生物三门的N.E.W.T才能确保之后能在这边找到一份药剂师工作。”

  “没有，我不是对你的志向有疑问，”祥子解释道，“我只是没想到你的恐惧——”她想了想，找到一个相对合适的形容词，“那么实际？刚刚在想如果你面对博格特的话，它会变成什么样子。”

  “不知道，黑魔法防御术很久没开过这类对魔法生物和非存在的实践课了，祥子你们也是吧。”若麦想了想，“如果是害怕考试不通过的话，大约博格特会变成魔药课教授来对我说我考试不合格吧。”她嗤嗤地笑了起来，“最好还是不要了吧，好残忍啊。”

  “我有没有跟你提过，我很喜欢护树罗锅，”海铃凝视着那小小的生物动作缓慢地在树枝上爬动，“可以把那边的仙子卵再递给我一些吗？我想再喂它几颗。”

  在保护神奇生物课上，海铃总是能做得很好。这也使得她偶尔对初华和宠物相处的方式提出的建议可信度变得更高了。海铃总是懂得在恰当地时候喂它们，哈塔羽毛整洁、眼神有神，身材适中，而米苏和跳跳现在都胖乎乎的，跳跳还有很不恰当地过于亲人的习惯。

  “说起来，立希带话给我，问我有没有人头狮身蝎尾兽的书推荐给她，”海铃拍拍手，把手上的仙子卵残渣拍掉。“而且还说图片越多越好，越逼真越好。你知道是什么情况吗？格兰芬多是不是又在挑战什么试胆大会？”

  “其实是八楼那边可能躲着一个博格特。”初华观察着护树罗锅嚼仙子卵的样子。“小立希和小祥的意思是我们得负责任地尽快把它驱走，所以小立希在试图战胜她对怪兽的恐惧吧。一方面是为了解决那所谓的幽灵骚动，另一个方面也是个难得的实践机会。”

  “小海铃的博格特会是什么呢？”初华问道，只是有点好奇其他人会害怕什么。目前也想象不到祥子的博格特会是什么？总不可能像是小时候那样，还是在害怕大蜘蛛吧。

  “不好说呢，我觉得可能大概率是摄魂怪。”海铃平淡地说。

  初华打了个冷颤，“为什么？”她只在传闻中听说过魔法界的这种黑暗非存在，光凭名字就让人觉得不舒服。

  “正式上学之前我一直被父母带着在各地旅行，小的时候我远远地见过一次。”海铃说，“我觉得它们就是恐惧本身。我想不出我有什么很害怕的东西，但是也许没有人能不害怕恐惧本身吧。三角同学的博格特是什么呢？”

  “我祖母，”初华迅速而流利地说，“我是家里第一个巫师，我祖母可能觉得接受不了，小的时候唯独只有她对我态度非常凶。”

  “啊，不过可能我也有点害怕女孩子的眼泪，”初华补充道。

  “我觉得伍珀塔尔小姐哭成那样，你会有点害怕是正常的，”海铃客观地说。“好在结局是皆大欢喜，伍珀塔尔小姐此后可以作为追球手继续训练。看本周末的比赛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谁会赢了，然后我们对战输的那队。”

  稍早些的时候初华去找伍珀塔尔聊了聊球队的事情。小姑娘可以说是哭得如释重负，似乎她在之前一直都觉得当一个孤零零的找球手很可怕。“守门员虽然也只有一个人，但是他好歹不需要从门柱旁边离开呢。我真的很抱歉，”她抽泣着，“但是一个人呆在高空我还没有习惯。”

  球队的问题暂时就这样，能在本周末之前把博格特的问题也解决了吗？初华也拿不准。比起常见的柜子之类的地方，这个博格特选择躲在画像后面和砖缝里。如果在柜子里，拉开柜子就能逼它出来，但是这个选了一个绝佳的躲藏位置，霍格沃茨城堡太过古老，躲进墙内的裂隙里，只要它自己不想出来，没有人能逼它出来。

  “我们还要在八楼走廊这边转多久，”立希烦躁地说，“周末格兰芬多队有比赛，我本来得保持心情愉快和好好休息之类的。”

  “格兰芬多会赢斯莱特林的哦，”她有些挑衅地对祥子说。

  “请便，我对魁地奇并没有多少兴趣，”祥子目不斜视地说。对于飞天扫帚的兴趣显然和关注自己学院的全男巫阵容魁地奇队的胜负是两回事，她是这样认为的。她考虑着怎么引出博格特的事情，它以惊吓到其他人为目标的话，是否该派胆子最小的人打前阵？她看了看立希，格兰芬多，还是算了。初华又不知为何坚持一定要最后一个对付博格特，祥子只好试着自己一个人走到稍远的前方。

  “似乎来了，”祥子提醒道，走廊尽头的巨怪挂毯后面有响动。她们迅速地按说好的顺序排好队。一团模糊的东西猛地窜了出来，落在立希身前，啪地一声轻响之后，一只人头狮身蝎尾怪张牙舞爪地出现了。

  博格特确实在变得更加强大，这怪物张开它的大嘴，露出上下足足三排的尖锐牙齿，就连排在最后的初华都能闻到它嘴里的腥臭气味。那张畸形的人脸上的眼睛紧紧地盯着立希，喉咙里发出轻轻的、像是哼唱般的声音。

  立希的声音有点发抖，“滑稽滑稽。”

  什么也没有发生，怪物开始威胁性的踱步，蝎子一样的尾巴高高举起，似乎马上就要扑咬过来。

  “小祥，”初华快速地问，“博格特变成的人们害怕的生物有实际杀伤力吗？”

  热气扑在祥子的耳朵上，她轻微地抖了抖，“很遗憾，如果拖得太久了的话，确实有人会被博格特变出的东西伤害的。”她提高了声音，“声音不要抖！拿出你格兰芬多的勇气来，施咒的时候要坚定，想着你真正觉得滑稽的事情。”

  “用不着你说！”立希咬牙切齿地回了一下头，很快扑到面前的人头狮身蝎尾兽又迫使她直面它。“所以说！为什么初华不能是第一个，麻瓜祖母比这玩意儿还可怕吗？”

  “对不起！”初华抱歉地在后面叫道，“我没料到它可能会有真实的杀伤力！”

  “行了吧！滑稽滑稽，”立希大叫，“你要给我买一个月的滋滋蜜蜂糖！”人头狮身蝎尾兽终于被她变成了一只姜黄色的狮子玩偶，眼睛是用不同颜色的纽扣做成的，啪叽一声头朝下地摔到了地上。

2.7

  立希喘着气撤下来，排到了初华后面。“我觉得可能有点不妙，看到了吗，虽然我把它变成了玩偶，但是之前那玩意儿滴下来的口水都还留在地上呢。”

  她示意初华注意地上的湿痕，“它真的已经变得相当强大了，虽然积攒一些黑魔法防御术的实际练习经验是好事，但是要我说，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有点危险。”

  初华不禁开始担心，如果祥子还是像小时候那样害怕大蜘蛛的话，以现在这只博格特的力量，或许她等会就需要直面八眼巨蛛了。“小祥，要不然还是让我先……”，虽然也许会剥夺祥子的实践机会，也可能让自己的心事暴露，但是比起安全来说前两桩都是小事。

  “不用了，还是按预定的来吧。”祥子已经走到前方直面它，狮子玩偶在地上弹动了两下，啪地一声开始变形。

  一个老人站在了走廊中间。

 “祖父，”祥子轻声叫道。

  那位老人——博格特变成的祥子祖父，年轻的时候也许是位高大的男子，但是随着他的衰老，似乎整个人的身体从外向内地萎缩了，导致博格特变成的人形现在看起来像个扭曲的，被高级长袍包裹着的虫蛹。他嘶哑地开口，声音里的恶意令初华吃惊。他轻轻地问，“玷污了我们高贵的家族，你怎么还有脸活着？”

  “首先，我甚至都不知道玷污家族的指控是从何而来的。其次，虽然我黑魔法防御术的成绩确实很一般，但是我记得课本上有写不要跟博格特说话”，祥子挥动魔杖，“滑稽滑稽。”

  什么也没有发生。

  博格特笑了，“正因为你不知道，所以才更令人恐惧不是吗？你只能反复的想着为什么，然后怕得移开目光。小孩子的把戏可没法打倒我。”

  他眯起眼睛，露出了一个像是找到新玩具似的笑容，这种表情出现在一张苍老的脸上叫人毛骨悚然。又是一声轻响，令在场的三人都没想到的是，博格特变成了祥子本人。

  立希捅捅初华，“什么祖父的事情我姑且可以不问，反正纯血家族的隐情那一套我也不想知道。但是这是什么鬼，一模一样，和照镜子似的，她为什么会害怕她自己？”

  初华紧紧地盯着那个博格特，“不是的，并不是一模一样。”明明就很不一样。博格特比现在的祥子要稍微矮了一点，虽然都穿着校袍，打着银绿的领结，但博格特身上的衣物要新多了。

  博格特开口问道，“你怎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呀？”声音里有拿捏得恰到好处的天真无辜。

  祥子凝视着面前的另外一个“自己”。她有些奇怪为什么能听见格格的声音，过了一小会才发现是自己似乎在控制不住地发抖、牙齿打颤发出的。博格特变成了三年级的她自己。那个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的自己。从三年级的暑假开始，一切都改变了。

  “我不喜欢你现在的样子”，博格特祥子笑了，“大家也不喜欢，大家都想要我回来。”这又不是我自己选择的，她一瞬间想愤怒地大喊。博格特带着一无所知的笑容，穿着簇新的衣服。那个时候她的朋友比现在要多，每天烦恼的不过是学校的课程，家族管得太严以及今天要和谁玩。不过很快她就意识到不能陷入和博格特的争论。听进去了博格特的话也有个好处，那就是现在比起恐惧，她的情绪反而大部分由愤怒占据了。

  “滑稽滑稽。”

  博格特啪地一下变成了一个漂亮的人偶。人偶的丝线断了，四肢无力地垂下。

  祥子自己在这之前并不知道自己内心深处恐惧的是什么。她努力地在过去和现在之间划了一道线，只有少数几个人被允许从过去跨越到现在。然后她坚决地把目光从过去上移开，只看着现在和未来。

  但是博格特无情地提醒了一件事，她的过去仍然在追赶着她。人要如何摆脱来自自我的，来自过去的阴影呢？她烦躁地从博格特面前退下来，决定找个时间和睦及初华谈谈。

  “喂”，立希从后面推了初华一把，把她从思绪中惊醒。

  “该你了”，祥子走到立希后面，也对初华说。博格特人偶身上的丝线在往上飘，很快它又要重新起来活动了。

  不不不，但是就算初华内心在强烈地拒绝，她并没有办法找到一个合理的理由来说服在场的另外两个人。只能被迫走到博格特面前，硬着头皮举起魔杖面对它。

  轻响过后，和那天见到的一模一样，穿着婚纱的祥子站在了这里。

  立希没忍住，初华听到她在后面轻轻地笑了出来，“你俩是怎么回事？”她叫着，“有人统计过吗，现在一共博格特变化了四次，两次都是祥子，她在可怕度上已经战胜了人头狮身蝎尾兽！”

  祖母的环节哪里去了，初华心里叫苦不迭，不是应该从祖母开始吗？她看着博格特祥子似乎开始要准备说话了，赶紧举起魔杖，“滑稽滑稽。”

  这次很简单地就奏效了，可能是因为立希的笑声终于削弱了它的力量。博格特祥子被过长的裙摆绊了一跤。再站稳的时候，被裙子缠住的已经是只满脸不高兴的猫了。

  “它开始混乱了，”祥子评估着情势，“我们已经每个人都单独试了一次了，现在一起走到它面前吧，尽快结束掉。”

  “好好好，嘿，别推我，我说了我会去的，”立希也一边揉着肚子一边走上来，“我们三个都站到它面前的话，它会变成什么呢？”

  博格特猫浮到空中，开始想变成蜘蛛似的东西，时不时冒出几只新的脚来。随着立希也走了上来，它似乎还在犹豫要不要变出新的怪兽，形态切换得更加频繁了。最后它好像放弃了，一动不动地悬浮在空中好几秒钟，最后嘭地炸成了一缕青烟。

  “终于搞定了，”立希伸了个懒腰，“要不是现在太晚了，我简直想再去厨房拿点什么吃的。你俩要去级长盥洗室吗？如果我们三个都想去的话，是不是得抽签确定下顺序。”

  祥子摇摇头，“我去洗个简单的澡就行了。”她转向初华，金色的眼睛里满是疑问，“比起之后的安排，我想问——”

  时间是平平无奇的上学日深夜，地点是毫无情调可言的霍格沃茨八楼走廊，在场人员还有立希，情况是三个人刚刚成功驱逐了一个博格特，自己没办法解释为什么自己会害怕祥子穿婚纱的样子，而显然祥子现在想问为什么。

  初华心虚地左右瞟着，不敢和祥子对上视线。不幸中的万幸就是好歹自己刚刚没有让那博格特说出话来。

  “我想问，为什么初华会害怕我穿白色纱裙的样子？”祥子很疑惑。初华的博格特完全看不出哪里有让人害怕的要素。那条裙子虽然是之前没有见过的款式，但是以祥子的审美眼光来看，除了有些过于繁琐不便于活动之外，和恐怖这个要素完全搭不上边。

  “啊？纱裙……我”，意料之外的展开让初华混乱得完全说不出话来。

  立希努力地想要忍住再次笑出声的冲动，因为憋笑表情都变得扭曲了。“那个啊，我说……”，她好不容易把表情重新拉回了严肃的那一档，“其实白色裙子在麻瓜文化里有死亡的含义，初华是担心你，害怕你突然有一天死掉。”

  “原来如此”，祥子说，“谢谢你担心我。”

  “嗯。”初华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

  不管怎么样，这件事目前看起来是有惊无险地过去了。祥子预备重新回到地牢附近再去巡视两圈，立希也要下楼去洗澡了。她故意落在祥子后面两步，对初华悄悄地说，“你知道的，我母亲是麻瓜。”

  “我一直都知道啊”，初华不解地说。

  “我的意思是我见过婚纱长什么样，我还去参加过我的麻瓜亲戚的婚礼。”

  立希满意地看着初华的耳朵就算在这样昏暗的光线下也肉眼可见地变红了。“除了滋滋蜜蜂糖，我再给你买巧克力蛙，想吃的时候就来告诉我，”初华低着头说。

2.8

  祥子轻手轻脚地回到宿舍，事与愿违的是隔壁床还是传来了响动，睦的脑袋从床帏里钻了出来，“祥，今晚也回来得很迟。”

  “你怎么还没睡”，祥子小声地问。时间已经很晚了。

  “因为祥还没有回来”，睦也配合地降低了声音。

  “你可以不用等我的，有点担心？”

  “嗯”，睦微微地点头，“我可以过来吗？”

  在获得了肯定的答复之后，睦轻轻地爬到了祥子的床上。两个人像是小时候那样，肩膀碰肩膀地躺在一起。

  “把被子一直拉到下巴。”祥子提醒道，睦睡觉的时候总是爱把手放在被子外面。

  在睦快要安心地睡着的时候，祥子轻轻的问句从耳边传来，“我还一直没有问过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什么？”睦迷迷糊糊地问。

  “对我。”祥子说，“睦觉得什么样的我比较好呢？现在的我还是过去的我？我变了很多吧。”

  “我没有想过”睦诚实地说。

  “你又这样”祥子叹了口气，认命似的伸手出来给睦掖被角。

  “真的没有，祥不就是祥吗？”睦的句尾像是要消散在空气中，她真的困了。

  “若叶家没有说不许再和我打交道了吗？”

  “说过，但是他们现在没有空管我的事情，暂时没有关系。只要……没有过来，应该就没有关系。”睦的呼吸声均匀了起来，她睡着了。

  什么？她没有听清睦的后半句话。祥子在心里叹息，暂时没有关系，那么要是有一天若叶家觉得“有关系”了，自己和睦又该怎么办呢？她没有睡意，睁着眼睛看着床帏顶部。今夜面对博格特的时候，自己的表现不够好。虽然初华之前说看到祖母，但是显然今晚不知为何，对于祖母的恐惧已经被她克服了。

  祥子自己的博格特是今夜三人中唯一发生变化的。这种情况只会出现在博格特面对的人心中有多个害怕的对象的时候。太软弱了，她在心里感慨，一直向前奔跑，偶尔停下脚步才发现自己可能比自己想象地要软弱。对于祖父的害怕也就算了，自己居然还无法面对过去的自己。

  “初华是怎么克服对祖母的恐惧的？”祥子看着在德维斯-班斯柜台上写着魔药学小论文的初华问道，“我之前就准备问问你的，你和你的祖母发生过什么吗？”

  羊皮纸上的墨水还没有干透，初华谨慎地把笔放在了一边，免得滴下来的墨水弄脏了她好不容易快写完了的论文。“也没什么，只是一些麻瓜出身巫师常见的小麻烦。我父母可能太乐观了，他们觉得我有魔法天赋是件神奇的事情，虽然有巫师保密法限制，但是他们还是在比较亲近的亲戚里说了说。”初华叹息着，“有的人觉得没法接受也是可以理解的。我祖母有次在我们上门做客的时候说了些不好的话，那时候我还小，可能是被吓着了。”

  “你怎么没有跟我提起呢？明明那个时候我去度假的时候，你连麻瓜小学上了什么有趣的课都要学给我呢。”祥子努力地回忆了一下，带着歉意地说，“不过我当时没有听懂，现在也想不起来有什么了。”

  “因为我想和小祥一起聊开心的事情。”初华说，“我们难得见一面，不说些有趣的事情怎么行呢？我可是搜肠刮肚，在小祥没有来的日子也每天记录着有趣的事情，只等着你过来了告诉你。”回忆起过去的时候，初华脸上总是带着格外温和的神情，过去对她来说仿佛是一块巨大的糖，有琥珀色的光彩和绝妙的甜度，凝固在其中的种种事物都是那样的值得回忆。

  “那么为什么你现在不再害怕祖母了呢？”祥子问道。

  初华的视线又在乱瞟了，她好像突然对柜台里的商品感兴趣了似的，盯着灰扑扑的柜台看个没完。“因为我后面发现了更可怕的东西？祖母不过是过去的幻影罢了，目前我还是觉得未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比较可怕一点。”

  “我不会死的”，祥子认真地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初华会害怕自己的死亡，但是祥子想要努力地让她安心。

  “啊，当然，小祥会长命百岁的，巫师能活到一百五十岁那么长。”，初华不知为何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她想起了祥子的博格特，初华想，小祥看起来是努力适应了现在的生活，但是对于过去发生过的事情，她目前似乎还是有点难以面对。“如果说我害怕的是不确定的未来，困扰着小祥的反而是过去呢。”

  “很傻是吗？明明过去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没办法再改变了。”

  “我的过去也不是一帆风顺的哦，但是我愿意用怀念的心情去谈起和回忆它，全都是因为有小祥在，想要珍惜见到你的机会，渐渐地只把想要与你分享的事情格外用力的记住了，养成了所谓的尽记得些好事的习惯呢”，初华叹息道。

  祥子是某一天突然降临在平凡日常中的小小奇迹，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重要之人，但是这话现在初华还没有做好准备告诉她，只能暂时先压在心头。“虽然现在可能还是做不到，但是我希望小祥能像是我每年都努力地找些有趣的事情来和你分享一样，从过去里选取自己需要的部分就好了。过去造就了现在的你，不要把目光移开”

  不知道能够笑着谈论过去的那一天是否会到来呢？“初华，”祥子说，“要是我说想知道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会来帮忙吗？”

  初华在柜台后面坐直了身体。“当然”她笑着说。

  那笑容不知为何让祥子觉得有点害羞，虽然刚刚才说过自己不会移开视线，但是祥子还是马上假装自己看向了别处。现在她能抓住的东西很少，知道初华从过去到现在，并且在将来也将这样在生活中存在着，只要这样的一点点确信就够了。

  米苏和另外一团白褐色的什么一起咚地一声撞了进来，适时地打破了店里的沉默空气。两只猫头鹰合力携带着一个狭长形的包裹。当它们俩终于站稳的时候初华才看清另外一只仓鸮是立希的猫头鹰希纳。

  “天呐”，她抱歉地对米苏说，“我没注意到你可能自己单独带不动这么大的包裹，早知道我应该选飞路网快递的。”米苏气愤地叫了一声，跳到一边去拒绝了初华的抚摸。

  “就算你想选飞路网快递，我觉得这店并没有连上飞路网”，祥子说。她示意初华注意墙角的壁炉，“那里被杂物堵住很久了，店长偶尔回来都是直接幻影移形到屋后。”

  “还好希纳过来帮忙了”，初华咕哝着。她试图伸手摸摸立希的猫头鹰，但是仓鸮显然也对她有些情绪，假装忙着把头转过去梳理羽毛躲开了。

  “你这是买了什么呢？”祥子走上来查看这个引起了两只猫头鹰不满的包裹，”看起来确实有点沉。“

  “其实是给小祥的。”初华撕开包装纸，一把飞天扫帚滚落了出来。

  “初华，我——”祥子下意识地就想要拒绝，她认为钱应当被用到更有意义的事情上，比如不得不付的那些医疗费账单，比如每个学期都需要准备的各类学习用品。没法回礼让她并不想接受礼物。

  “只是一把纪念款的月之梦。”初华抚摸着扫帚细长的白蜡木柄。“这种扫帚问世整整一百周年的时候推出了纪念款，但是卖得并不好。我之前实际试着骑过一次，稳定性和最大高度都没有问题，有平衡辅助，是适合初学者的扫帚。”她抬起头看着祥子，“我拜托小立希在店里拿了折扣，我用自己的零花钱加上一点在这里打工的报酬买下的。实际价格可能不会比一张精美的圣诞卡贵多少，可以当作圣诞礼物收下吗？”

  “明明离圣诞节还有快两个月”。

  “我买都买了——这样的扫帚平常我也用不上“

  祥子挫败地叹气，“那你今年圣诞节不许给我礼物。”

  初华一口答应下来，盘算着可以在圣诞节的时候宣布把祥子的生日礼物提前给她。生日当天还可以送情人节礼物。情人节啊，她偷偷打量着祥子的表情。真的等到那个时候的话，自己和祥子的关系又会变成什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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