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混沌

（一）

民国二十六年十月二十八日。

入夜，法租界，霞飞路上。

一辆出租车正在拥挤的道路上行驶，出租车内坐着的是吉娜。她对外的身份是南洋大学的美术老师，此刻她正在下班路上，往她在法租界的公馆走着。

由于战事紧张，南洋大学的学生和老师大多南下避战或者躲进租界。今天也是吉娜上的最后一节课。

吉娜从出租车上下来，走进公馆之中。

就在她到家之前，一个黑影进入她的家中。

那黑影进入吉娜的家中，上下楼走了一圈，随即进入卧室。

他看着吉娜卧室画架上那幅没有完成度油画，令人意外的是，上画的是华成龙身穿西服头戴礼帽的样子。

黑影坐在吉娜的床上，一动不动地看着那幅油画。

不一会儿，吉娜推门进入了。

黑影瞬间从床上起来，理平床铺后站在了油画后面更深的阴影处躲藏起来。

吉娜进入了卧室，但是没有开灯，在黑暗中将衣服脱掉，那身形如同黑暗中的一道白色的曲线，随即进入了浴室洗澡。

黑影听着浴室哗哗的水流声，但是保持着隐蔽的姿态一动不动。

又过了一会儿，吉娜缠着一张大毛巾进入了卧室。

就在这时，她盯着卧室角落的油画，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她从抽屉中拿出手枪，慢慢地向门边的开关接近。

她迅速的按动开关，房间的灯一下子亮了起来。

就在亮灯的一刹那，吉娜的枪举向油画。

华成龙站在油画后，拿着驳壳枪一动不动地盯着举枪的吉娜。

“华……先生？”

“你很吃惊么？”

“你是兴师问罪的吧？”

“谈不上，但是情况发生了变化，有些事情确实需要问一问你。我想知道那个箱子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华成龙从画架后面走了出来，朝着吉娜走去。

吉娜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枪，觉得分量不对，她卸下了弹夹，里面是空的。

“你是在找这个吗？”

华成龙此时将右手中的子弹洒在地上。

“在这里动手，你难道不怕死吗？”

“怕的话，我就不会来了。”

“那东西还在你的手里么？”

“很遗憾，箱子里的东西已经不在我的手里了。”

“什么，它到哪去了？”

“我觉得你应该先回答我的问题！那个东西究竟是什么？”

“华先生，我说过，如果这件事出了问题，你的下场会很难看的！”

“是么？你们会杀了我么？”

“可以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你这次的行动没有经过复兴社的同意对么？”

“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你那些笨蛋手下告诉我的。”

“那些人的话你相信么？”

“如果是复兴社策划的行动，东西被劫持，他们不会到现在都一点动静也没有。这次行动也不会找我们这些和国府完全不相干的人和那些低级的特工来执行，是因为你们根本就不想让国府知道这一次的行动对么？”

“就算你说的正确，但是这件事情你还是搞砸了！”

“我不是傻子，这件事情也不能是我搞砸的，毕竟你向我隐瞒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

“既然你这么说，那就对不起了！”

吉娜这时扯掉缠在身上的大毛巾，拿出早已在毛巾下藏着的手枪准备向华成龙射击。

华成龙在起身的瞬间抬手发射了飞镖打掉了吉娜手中的手枪，一个箭步冲上前用右手掏出驳壳枪顶在了吉娜的头上。

“现在，你准备回答问题了么？”

“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说的。来吧，开枪杀了我吧。”

“你想死无对证，我不会傻到这么做。”

华成龙用左手指了指房间吉娜的那幅画着自己的油画。

“就凭借那幅画，说明我们还是可以谈一谈的。”

吉娜闭上了眼睛，对华成龙说道：“原本，今天我们是想让你把那个箱子劫出来，在半路上利用这些不知内情的复兴社的人再把你们杀掉的，可是没想到复兴社的那帮人确实不是你们的对手。”

“你们威胁我，难道你就不怕复兴社找上你么？”

“现在他们应对日本的侵略都自顾不暇，国民政府都准备迁都了，哪里还能在乎这个？”

“其实，我并不打算这么急来找你问话，只是我今天下午遇到了一个银色的奇怪外星人，是他拿走了箱子中的东西，我知道这里面的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什么？银色的……外星人？这是真的么？”

“你看我像开玩笑的么。”

“难道……难道……降临者……降临者真的找来了！不……怎么会这样……”吉娜的眼神明显慌乱了。

“你说什么？什么降临者？”

吉娜的面容变得冷静下来，说道。

“好吧，华先生，现在你从中抽身还来得及，事情已经脱离了控制。现在要么你打死我，然后赶紧离开上海。要么，就留在这等待我们的人杀死你。”

“你们的人？”

“对，我们的人。不是复兴社，而是更加可怕的一群人。”

“你是在开玩笑么？”

“我现在没有那个心情。”

吉娜闭上了眼睛，等待着华成龙将自己杀死。

然而华成龙并没有开枪。

“你为什么不开枪？”

“不知道……只是觉得你不该死。”

华成龙看着房间角落里的油画说道。

“可是不管怎么样，我现在也活不成了。”

吉娜低下了头，掩面说道。

“为什么？”

“杀了我吧。”

“你为什么不想让我知道事情的真相？”

“那你能不能先允许我先把衣服穿上？”

“好吧。”

华成龙转过头去，吉娜乳白色的肉体，在灯光下显得更加洁白，她从衣橱里拿出一件睡衣穿在身上，坐在卧室桌子前的椅子上。

华成龙转过身来，拉了一条椅子坐在吉娜的对面。

“因为，你要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你肯定活不了。到时候我们的人一定会杀掉知情的所有人。”

“我并不怕死，我只是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你周围的人呢，你就不替他们考虑么。”

“我只是想问，今天我们抢的这个东西究竟是什么？”

“对不起，我真的不能说，这牵扯到很多的事情，并且已经超出了你的认知范畴。”

“那个降临者究竟是什么？你们究竟是什么人？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快回答我！”

“这不是你一个人类可以知道的事情！”

“人类？难道你是……”

“你说的没错……我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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