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确定，在四国、九州，以及本州岛西部的中国地区，这些徐州方面的传统控制区，他们在这里有着几乎绝对的影响力。日本人是建康方面的走狗，狼狈为奸，给我们设下了狠毒的陷阱，我们的商队刚刚拔锚出海，徐州就开始了倾销，等船队到达广岛港时，那里棉布和铁器的价格甚至低过了我们的运输成本....”

自从十字军在小亚细亚开辟了那条细细的苏伊士运河后，福建与广州睿智的商人们就急速蜕化成了摇篮里的婴儿，他们咬着奶嘴，丢失了曾经开拓南洋时的冒险精神，天真地以为这条万里之外的生命线会源源不断地为他们带来金银。直到奥斯曼的弯刀横过河面，向福广商队课以重税时，福广才从摇篮里恍然惊醒——而他们的竞争对手，徐州和扬州，牢牢把握着对日本的贸易线，将日本的银矿当作私产，不肯分享一丝一毫。

“我们的商队在本州岛其它地区也很不受欢迎，那些混战中的大名不约而同地受到了扬州的警告，只要他们还希望维持与锻阁的军工贸易，就不允许福广从他们手里得到一两白银。是故，即使我们的部分货物价格更低，他们也不敢大批买入，仅有的走私份额.....杯水车薪.....而且，我们铸造的兵器，在质量上与徐州锻阁造完全无法相比....”

徐州在四国、九州、中国地区栽下柳树，成为了事实上的影子政府，他们坐在高处，享受着那些大名们卑躬屈膝的谄媚，敞开口袋，让天上掉下来的白银将之填满；而扬州在本州岛的其它地区撒下了混乱的种子，锻阁巧妙地维持了大名间混战不休、无人可做大的格局，并用吴地巧匠精造的刀剑换来了日本的财富——就是他妈的扬州，他们以兵器贸易的持续作威胁，这才让战争中的奥斯曼对福广商队如此蛮横。

“南大陆垦拓队的撤离工作陷入停滞，船员在罢工，我们发不出薪水....”

曾经，两份拯救福广的议案摆在他的桌子上，一派人主张向南去，重新开拓南洋，那是福广过往荣耀所在之处；另一份议案主张扬帆向东，如果船队能跨过足够长的距离，那他们肯定就能找到前往欧罗巴的新航路。

即使穷尽福广所有的财富，也不可能两者并行，于是他选择了稳妥的前者。最开始，极大的惊喜震撼了整个福广，他们在南方发现了一片全新的大陆！可是，很快，绝望复又侵蚀了光：那里的春夏与汉地颠倒，那里的黄沙比漠北更广，除了那些难吃的袋鼠，南大陆上什么都没有。

如果给他足够的时间，恳拓队或许会在南大陆站稳脚跟，适应当地的气候与节气——可谁会给他时间呢？失望的人们如潮水一般从南大陆褪去，留在黄沙上的脚印很快就被风浪抚平。

“福广的白银储备即将枯竭，洛阳正在失去耐心，户部侍郎已经多次暗示将要削减对福广的贷款份额...”

啊，是的，这就是他妈的洛阳，这就是他妈的户部！他们对福广街头上破产的商人熟视无睹，对福广的重振工作毫无信心和支持，他们只是他妈的在惦记着他妈的贷款利息！天杀的洛阳！你们怎么就不明白呢？银票只是一张纸，一张被真气浸过的纸！一张千两银票的制作成本只要几十文，你们这么就他妈的不肯多作几张给福广投资呢！？没有人会知道你们的白银储备金有多少，怎么就不敢多印几张呢？别跟我说什么狗屁通货膨胀，福广的萧条乃至崩溃比你妈的通货膨胀恐怖多了！

你妈的，洛阳肯定是收了徐扬的五十万两白银，才会这么针对福广！

“议员们在骚动，他们在准备新一次不信任案....”

是啊，在南下和东进的路口上，他的骰子仍到了错误的方向。

赌注是什么呢？

“福广——”

“好了，已经足够了。”他抬起手，打断了文书的陈述，让他退出办公室。

赌注是什么呢？

他会从福广总督的椅子上摔下来，像这些年来所有的前任一样，为自己的失败负责，锒铛入狱，然后，像一条狗那样不明不白地死去。

“丢雷楼某嗨啊江浙扑街仔，我甘霖娘的徐州，甘霖娘的扬州，甘霖娘的洛阳！！！”

文书的背后传来咆哮。

福广拥有辉煌的过往，可现在，她的经济是一滩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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