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叔叔你好，你要问我什么呢，我只是个中学生欸。”

“不复杂，你还记得昨天是哪位同学陪你回去的吗？”

禾鹤假装抠了抠脸，眨着湛蓝的眼睛：“龙栖野同学，叔叔是来调查小野昨天车祸的事情吗，难道另有隐情？就像那个电视剧一样，叫什么来着……重生之……”

“不，不是的，小朋友你只需要回答叔叔的问题就可以了。你说昨天是龙栖野陪你回家的，那么龙栖野是全程陪同你回去的吗？”琅岐半俯着身子，他平时是最讨厌找小孩子问话的，但是看过禾鹤的资料以后，他又只能掏出一辈子积攒的耐心和温和来对待禾鹤。

禾鹤略感不妙，他不清楚警察究竟掌握了多少信息，按照下午小野的说法，目前没有人找到第二个人的存在，小野对官方的交代是只有他一个人。那么禾鹤是咬定小野的说法，还是说是自己解决了那个赌场老大，或者说他继续装成清纯无知的中学生蒙混过关？

在夜幕里，琅岐的眼睛散发着敏锐的寒光，那久经刑场的眼神如同利剑一般，直勾勾地刺入禾鹤的眼底。不行，禾鹤吞了口唾沫，在这个人面前装疯卖傻只会把事情变得复杂，多生事端。

“我们走到一半时，小野就一个人跑开了，让我自己回去。结果路上有小混混追我，我只好去找小野，接着我就误打误撞地进入了那个赌场。”豁出去了，谎话连篇不如半真半假，禾鹤心想。

琅岐没想到这小子这么快就招了，看他清纯卖萌的样还以为要多跟他周旋一会呢。“你为什么要进入赌场，很危险你不知道吗？”

“首先，我走到赌场纯属巧合。其次，我猜测龙栖野是小英雄，所以出于好奇和想要确认的心理就跟了进去。至于守卫什么的，小野都制服了。”

琅岐微微皱眉然后摸起下巴，从禾鹤的微表情以及面部血管的跳动次数来看，这小子并没有说谎。而且这个赌场的选址和周围巷道的建设，就是为了让人不知不觉之中走到赌场门口的，而守卫确实也是龙栖野击败的。

“那你进去之后又看到了什么？”

“小野已经击败了绝大部分的坏人，只剩下最厉害的那个和他搏斗，但是小野因为消耗太多已经不敌了，不过对方也快撑不住了。我就在大厅外的门后看着，直到小野被打昏了，那个混蛋想要对小野做那种事情的时候我忍不住冲了出去。”

“然后呢？”

“我捡起地上的手枪……”

“你为什么没有报警，而是直接离开了。”：

“我很害怕，我进入了那种地方，朋友快死了，我又杀了人，所以我直接回家躲了起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冷静，异常的冷静，禾鹤那不符合年龄的思维程度让琅岐感到很不舒服。禾鹤这一套说辞看似逻辑合理却有着诸多疑点，但他没法从心理的角度去反驳禾鹤，因为人家是小孩子，不能用成年人的思维去判读。龙栖野说应该是他一个人击败的，在禾鹤的说辞里也比较合理，因为龙栖野晕过去了并没有看见禾鹤。但平凡普通的小孩子真的能击败武装到牙齿的罪犯吗，哪怕这个罪犯已经奄奄一息。而且龙栖野脱外面的衣服哪去了，监控什么都没拍到，像是有人完美通过了所有盲区。最大的疑点还是陈直额头上那个奇怪的弹孔，琅岐隐约有一种预感，陈直并不是被枪杀的。

“这么晚了，你去哪了现在才回来？”

“我和同学去探望小野了。”

“和谁？”

“黛尔班长。”

“你来之前我有看见亮光，是有人送你回来的吗？”

“叔叔！你再这样我要生气了，外面很黑很冷，我想回家。”禾鹤佯装出生气的样子，可不能再让琅岐问下去了。琅岐一锤脑袋，再怎么说对方也只是十几岁的中学生，能做什么呢，自己已经问得够多了，还缠着不放恐怕又要被投诉了。

“啊啊，不好意思小朋友，叔叔打扰你了。不过你做得很好，你保护了你的朋友，惩治了坏人。后面我们会派医生姐姐来你家给你做体检，安抚你的心理。好了快回去吧，早点休息。”

两人擦肩而过，禾鹤快步走上楼去不敢回头，他感觉琅岐还一直盯着自己。琅岐看禾鹤走到楼上消失不见后才从包里又掏出一支烟，正要打火，另一名警察从一旁的阴影中浮现了出来替琅岐点上了香烟，他们走出单元楼坐上了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

“师父，刚才所有的谈话记录都在这个芯片里。”

琅岐接过芯片：“好，你觉得那小子如何？”

“很冷静，他思考了很多，但没有说出有价值的。”

“不不，小能，你才毕业，你还不懂我们这行的手法。禾鹤前后态度的变化，以及流畅的说辞都说明他讲了个真假参半的故事。禾鹤确实是这件事的突破口，但我并不着急今天就要突破。我只是想知道他能不能解释清楚那个弹孔的疑点，而他完全没有提及到，这说明第一案决的判断是不完整的，而他也帮我们确认了一件事……”琅岐好像老师一样，等待着他徒弟的答案。

“第二个人的存在？”能茂堂迟疑地回答。“第三个人的存在。”“第三个人？也就是说禾鹤确实去了赌场，但解决陈直的另有其人。““你马上查龙栖野住的医院的系统后台，看看探病记录。”

琅岐把窗户放下了一点，抖了抖烟灰。

“探访记录，8029号房，下午六点十三分，禾鹤，黛尔，黛尔于六点四十分离开，禾鹤于七点三十分离开，师父，这……”“调医院附近的监控，看禾鹤去哪了。”过了好一阵能茂堂终于开口：“找不到，师父，完全找不到。”

琅岐深吸了一口烟，很多事情在他的脑海里好像要串联起来了，但就差最后一个拼图，那就是送禾鹤回来的那个人。

“协会会员遇袭案和市长那个资料你整理好了吗？”

“市长的资料我晚上才弄好，不过总的来说都可以了。”

“好，回去吧。”

禾鹤看着桥车终于远去，才深呼了一口气将挑起的窗帘放下。他完全没有力气洗漱了，两三下把衣服脱完，带着汗津津的身体躺在地板上感受着清凉。

布鲁奇，云蜕儿，龙栖野，琅岐……

禾鹤原本以为自己只是被波及了，但现在看来他头顶的空气好像转起了一个漩涡，慢慢地向外扩散。炎热的空气变得凝固，脚底板生起缕缕寒气，不安的情绪蔓延上他的心头。很快，他的生活可能就将被颠覆，禾鹤预料到了这一情况，但他不敢去想，也不愿去想。只是禾鹤也不会想到，这场漩涡将慢慢扩展到全城，将在未来颠覆无数人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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