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药篇

  1.4

  变形术和天文学是初华最擅长的两项科目。她已经基本把《中级变形术》这本书掌握得差不多了。既然睦已经在看六年级的教材了，她预备有空的时候也去图书馆把《高级变形术指南》借过来看看。人体变形是《高级变形术指南》里的重要内容，暑假之前她接到通知，申请已经获批，可以从今年开始在教授指导下尝试成为一个阿尼马格斯了。

  今天的变形术课程内容是把盘子变成蘑菇。初华很早就成功了，目前一颗牛肝菌正立在她的桌子上。“出色的尝试，拉文克劳加五分”，教授宣布。他过来查看那颗牛肝菌，“唔，连香味都还原了，三角小姐做得不错”。他又转向海铃的蘑菇，“八幡小姐似乎也成功了？”

  “抱歉教授，我可能不这样觉得”，海铃说，她用魔杖敲了敲她的作品，蘑菇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到下课的时候，海铃似乎也没有完全解决只能获得一个瓷蘑菇的问题。她们慢慢地往教室外面走去。“也许是小海铃对蘑菇本身的认识不够，从肉质的角度去思考如何？”初华试着提出建议。

  “也许我该去厨房多看看真正的蘑菇”，海铃思考着。

  “什么厨房？我也去”，立希从后面赶了上来，“说起来你们可能不知道，厨房门口的那只梨因为被挠太多次，现在已经不会笑了。现在要去厨房的话需要挠画像上的苹果。我们一起去，不然你可能会被关在外面。”

  “这倒确实是新情报”，海铃饶有兴致地说，“那么你是怎么知道的？”

  “当然是因为校报编辑们在努力干活啦”，爱音眉飞色舞地出现加入对话。“我不得不说，那种可疑吐真剂的流行真是帮了我们大忙。收集消息变得让人意想不到的简单。”

  “千早同学，你真的确定要当着两位级长说这个？”，海铃示意她注意立希和初华。

  “有什么关系嘛”，爱音满不在乎地说，“我保证我可从来没逼人喝过怪东西，况且也不是我在到处发这些魔药。”

  “啧”，立希不满地皱皱鼻子，有些粗暴地把自己的《中级变形术》往爱音怀里一塞。“你来得正好，帮我带回宿舍去，我要去厨房拿点糖浆水果馅饼。”

  “我也要！记得帮我带一些”，爱音抱着两本书说。

  立希挥了挥手，没有回答。不过在场的其他人都知道她会带的。

  初华和爱音短暂地同路，她们要各自回到宿舍把书放下。“校报最近在忙什么呢？”初华问道。千早爱音是去年才从日本魔法所转来的，分院帽还没碰到她的头发就尖叫着把她放到了格兰芬多。她在这里适应得不错，上学期末初华就听说她现在已经是校报的总编了。

  “我们本来计划在本学期的时候把校报弄成一周发行一次的”，爱音说，“不过人手实在是不够啊，到现在我们开学以来的第一期都还没弄完呢。”她煞有介事地说，“根本做不完，魔药流行导致到处都是新闻了。” 

  “不过我不得不说，效果似乎有些失控了”，爱音补充道。“这两天吐得停不下来的人越来越多，只能被送到医疗翼去。请千万注意身体，我还等着第一场魁地奇比赛之后做一个你的专访呢。”

  呕吐不止并不是此前流行的副作用。初华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带上几支之前没收的魔药，去找魔药学教授问问。万一这对学生的身体有损害的话怎么办呢。她重新走过了那条不太熟悉的走廊，敲响了魔药学教授的办公室门。

  “来了来了”，门内传来一个声音，这并不是初华印象中的魔药学教授的声音。正当她疑惑的时候，一个紫色的脑袋探了出来。若麦把门打开，顺手往门把手上挂上了一个“我现在暂时不在”的牌子。

  “教授现在不在”，若麦打着哈欠说，“有急事的话你可以给他捎个便条什么的”。她努力地眨了眨眼睛，刚刚认出初华似的，“初子上午好啊，你找魔药学教授？”

  “本来是”，初华说明来意，“但是我猜找你应该也可以？小若麦很擅长魔药学吧。”

  “那是当然”，若麦得意地说，“那么初子找未来的魔药学大师什么事？”

  “不知道小若麦知不知道最近学校里有人在散布来源不明的魔药的事”，初华从口袋里掏出她带来的小瓶，“这两天似乎有出现呕吐不止的副作用，所以我想来问问可能是什么导致的。”

  “呕吐不止？”，若麦睁大了眼睛，声调上扬了一整个八度。她接过那些小瓶快步走进了办公室。初华跟在她身后，第一次踏进了这个陌生的地方。“小心脚下，我不确定我刚刚是不是洒了些鳗鱼眼珠出来”，若麦提醒她，“这边，别往那边走。呃，教授在那个角落关了一只凶得不行的猫狸子”。

  这间办公室本来附带的小储藏室的部分，现在似乎被若麦改造成了她自己的私人空间。初华端详着储藏室门上的签名，“助教办公室-佑天寺若麦”。

  “进来吧，我们来看看这些药究竟是出了什么问题”，若麦推开那扇小门。

  “好”，初华点头，“不过在这之前……”，她拿出魔杖“人影立现”。办公室角落里，一脸不高兴的祥子的身影显现出来。

  “……”

  “我想我可以解释”，片刻之后若麦开口说道，“比如其实她得了龙痘过来找我帮忙，不好意思见人所以躲了起来。你知道的，龙痘嘛，会从鼻子里喷出火星来的，那样子可不怎么好看。”

  “你还是闭嘴吧，佑天寺小姐。”祥子从一堆书上轻轻地跳下来，刚刚她就是坐在上面给自己施了个幻身咒，身影和后面的窗帘融为一体。她仔细地抚平了长袍上的褶皱，“初华是怎么发现我的？”

  “直觉？”初华把魔杖重新插回口袋里，“其实是那一片窗帘似乎微微地在动，所以我就试了一下。”而且小若麦说起凶得不行的猫狸子的时候也太刻意了，她在心里偷偷地说。

  现在她们三个都挤在那狭窄的助教办公室里了，面前是一口正在冒出些淡黄色烟雾的坩埚。若麦碰碰祥子，“所以说我可以跟她透露到什么程度？”祥子叹了口气，“随便，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初华都要猜的差不多了。”

  “那么我就随便了”，若麦指着坩埚，“清理一新”。原本冒着烟的液体消失了。她挨个点着初华带来的几个小瓶，“让我看看你拿来了什么，迷情剂，迷情剂，怎么还是迷情剂？哦好吧，这里也有一小瓶欢欣剂”。她把塞子拔掉，倒在坩埚里开始用斯卡平现形咒分析成分。“合欢花，独角兽毛，再加一点我的特别配方，没问题啊。”

  “特别配方是什么？”初华问。

  “一点点莫特拉鼠的背脂”，若麦已经又倒出了一小瓶迷情剂开始分析，“本来我就是为了这个嘛，稍微实验下新配方。事实证明莫特拉鼠的背脂作为稳定剂表现很不错呢。”

  “佑天寺小姐，之前被我发现的时候你说得是，你会在实验对象充分同意的情况下谨慎地找几个学生试试吧”，祥子用压抑着怒气的声音说。

  “喏，你也听到了”，若麦转向初华，“所以实话是祥子是来骂我的。皮皮鬼只是想帮忙又稍微——”，她比了一个一点点的手势，“做的有点过火。”

  “我不觉得他到处乱窜，还威胁低年级生如果敢说出来源就把他们头朝下地塞进桃金娘专用马桶里是稍微过火”，祥子金色的眼睛盯住了初华，大有一番让她评评理的意思。

  这是个很容易得出结论的问题。“太过火了”，初华评论道。

  祥子满意的微微点头，同时往初华那边挤了挤，以示和若麦划清界限。

  迷情剂的成分很快也被分析出来，发光的文字浮现在空气中，若麦仔细地核对了一遍，“这个也没问题，无论哪一种都不可能导致吐得停不下来。他们其实都是吃坏肚子吐了吧。”

  初华艰难地举起手来，这个地方站三个人外加一口冒着蒸汽的锅实在有些挤。迷情剂散发出好闻的气味，弄得初华昏昏沉沉的。她努力地避开各类置物架，示意自己有话要说，“会不会是吐真剂出了问题，我那边没有很多吐真剂，这次没有带过来。”

  一阵奇怪的沉默，只有迷情剂散发出的稀薄蒸汽还在螺旋上升。几分钟之后若麦才开口。“吐真剂是什么鬼”，她说，“我可从来没熬过那玩意儿。”

  1.5

  初华从那个弥漫着好闻气味的狭窄办公室返回宿舍，走廊的风勉强把她吹得清醒了些，否则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成功地回答门环的问题。她仔细地从那一堆没收来的魔药里挑出了无色的那一瓶。海铃似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过了，一些坩埚形蛋糕正被放在初华桌上。想到大家都还没吃午饭，于是她把蛋糕也拿上了。

  若麦再次重复分析的步骤，她对这吐真剂可以说是嗤之以鼻，她大声地抱怨着，“天呐，我简直不敢相信，初子居然以为这个也是我做的。这对我来说简直是种侮辱。这个人的思路简单到和直接倒水进去稀释差不多，没把坩埚融出一个洞算他运气好。”

  “对不起嘛”，初华掏出坩埚蛋糕，“吃点这个。”于是接下来的抱怨变得含含糊糊了。“但是为什么魔药每次没收了一批之后又很快会冒出来新的，小若麦到底做了多少？”

  “我一开始是做的有点多啦，给迷情剂调色不也很有趣么？比如少少地加入椒薄荷意外地能得到粉色呢。但是皮皮鬼热心地到处发了一波又一波，到现在基本上已经没什么存货了。现在如果还有新的冒出来，只能是我完全没关系的那伪劣吐真剂。”

  祥子小口小口地吃完了一个之后，拍拍手站起来，“我们得去找皮皮鬼了，这事他脱不了干系。佑天寺小姐，首先你要告诉我为什么皮皮鬼会帮忙你的魔药实验？”

  若麦咽下嘴里的蛋糕，“因为实验是所有伟大发现的必经一步？”

  “佑天寺小姐——”

  “好啦”，若麦大叫着，“因为他觉得搅乱学校秩序很有意思，而且我给了他三包胡椒小顽童。我发誓，是他主动来找我的。我当时只是无聊地站在走廊上，想着什么时候能路过一个低年级学生，我要用什么理由说服他来试药。然后皮皮鬼飞来问我为什么在那发呆……”

  “他要胡椒小顽童做什么，我第一次听说幽灵会吃东西”，初华感兴趣地发问，“他喜欢吃这个吗？”

  “他觉得用这个砸人比用发霉的花生有意思”，若麦说。

  “唔……”，初华挠挠脸颊，“也许这也挺好的？用麻瓜的标准评判的话，发霉的花生有毒，黄曲霉素什么的。”说到这个，她想起了那天晚上和祥子分别后一直带在身上的小苏打。拿出来与两人分享后，若麦明显地对这白色结晶感兴趣极了，两人在去找皮皮鬼的路上一路聊着天，“所以这种麻瓜化学品能中和我加入的额外成分，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初子再说一遍”。

  “化学反应？酸碱平衡？”

  “哦哦哦，总之我现在第一次认真地后悔我没选麻瓜研究课了。”

  “我也没选”，初华老实地说，“我觉得麻瓜出身不该靠麻瓜研究课来混学分。不过我还挺喜欢和麻瓜研究课教授聊天的，也许下次我会跟她聊点化学常识。虽然我也只是有在麻瓜小学念了几年的程度。”

  皮皮鬼倒是不难找，他还没有放弃对那些食肉风铃草的音乐教育，最近一直在温室附近转悠。三人找到他的时候，他似乎是被睦施了个全身束缚咒，尴尬地被定在了一丛风铃草上方。“好”，睦简略地和大家打了个招呼。她用魔杖漂浮着一个和她身形不相符的大桶，里面发出一些黏糊糊东西蠕动的动静。

  祥子对睦点点头，然后用魔杖对着皮皮鬼，“咒立停”。皮皮鬼恢复自由的第一件事就是尖声爆发出了一堆污言秽语。睦皱起了眉头，默默给风铃草施了个悄声咒。祥子耐心地等皮皮鬼发泄了一会，“皮皮鬼，我应该上次就警告过你了，不要再到处发那些魔药和威胁学生了，你也不想闹到教授那里去吧。”

  “我没有了！”，他愤怒地翻了个跟头，“我玩腻那些小瓶了，我现在要教这些傻不拉几的草唱歌。但是她——”，他在睦上方作势打滚，“她对伟大的皮皮鬼很不尊重。”

  睦谨慎地解除了大桶上的飘浮咒，把它移到一边，转而用魔杖指着皮皮鬼，“锁……”。

  “好了好了小睦”，初华连忙按下睦的手，“小祥暂时还有话要问他的样子，我们等一会吧”。

  “我过得很不好！”皮皮鬼把他那顶镶满铃铛的帽子往下一扔，然后在它落地前又钻进去戴上。他骂骂咧咧地大声指责着现在的学生，铃铛也配合着他叮叮当当地乱响一通，直到若麦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胡椒小顽童抛给他，他才稍微平静了些。“这还差不多”，他转而试图撕开零食的包装。

  初华问“你知道那些无色的小瓶是从哪来的吗？皮皮鬼——先生？”，她试探性的加上了敬称。

  “我为什么要告诉金毛小傻蛋？”，哗啦一声，包装被皮皮鬼扯开了，他开始拿胡椒小顽童砸人。倒是不疼，就是胡椒的气味有点呛，除了睦之外大家开始不停地打喷嚏。祥子用谴责的眼神盯着若麦，后者袍子里还有几包胡椒小顽童，现在已经不知道是否该拿出来继续和皮皮鬼交涉了。

  不过看到她们打喷嚏似乎让皮皮鬼的心情变得好多了。他发出一阵粗野的笑声。“我要那个”，他指着睦原先拿着的桶，“以及让我教这些蠢草唱一支歌儿，然后我就告诉你们。”

  初华往桶里看去，一些带着黏液的虫子在蠕动。“温室里抓到的害虫”，睦言简意赅地说明。

  “可以让皮皮鬼教唱歌吗？”初华问她。

  “一点点的话”，睦说，“它们什么都想学”。她也冲着祥子点点头，示意她许可了。

  皮皮鬼的小曲持续了三分钟还没有停下，内容包括学生之间不道德的夜半私会和某几位教授的扫帚间传闻。初华难得从睦脸上看出了可以称得上是困扰的情绪。食肉风铃草们确实听得很开心，它们挨挨挤挤地晃动着自己小小的铃铛形花朵，给皮皮鬼的歌伴奏。初华猜测如果让皮皮鬼再重复几遍的话，这些植物确实能连词都能记住。

  在皮皮鬼又从宾斯教授还活着的时候与三位其他女教授的秘密情事唱到级长夜间的混乱生活的时候，趁着自己和祥子的名字还暂时没有出现，初华坚决地举手，“皮皮鬼先生，我觉得差不多了，这些植物，呃，一次性学不了太多。”

  “是的”，睦表示肯定。

  “你们俩真没意思”，皮皮鬼评价道。但是他好歹是闭嘴了。他飞过去检查了那个桶，对内容物表示非常满意后就打了个响指，桶飞到了他的上方。

  他正了正自己的领结，装模做样地清清嗓子说，“非常感谢，那么，接下来皮皮鬼将开始回答问题！我建议你们关注——这位小姐！”，他朝着祥子怪模怪样地鞠了一躬，“有人盯上你咯，迟早那些魔药会被人灌进你的细喉咙”。他大笑着和那个装满了黏液毛毛虫的桶一起飞向了城堡。初华在心里暗自祈祷着他不要闹出太大的乱子来。不过这个美好的愿望很快就宣布告吹了，晚上初华听说皮皮鬼把那一桶虫子均匀地涂在了四楼的走廊地板上。

  “荧光闪烁”，初华轻轻地说。她在帷帐里悄悄地点亮了魔杖。今天晚上她不用夜间巡逻。本该好好睡一觉的。但是白天发生的事情稍微有点多，她暂时觉得脑子里有些混乱，难以入睡。如果要和其他人倾诉，又有些不知道从何说起。所以她暂时只是点亮了魔杖，呆呆地盯着床帷上方。

  “怎么了，三角同学”，海铃很快注意到了小小的光亮，她的声音隔了两层帷帐闷闷地传来，“睡不着吗？”

  “有一点”，虽然看不到海铃，但是初华依旧往声音传来的方向侧过身，“小海铃，如果你的朋友遇到麻烦了你会怎么做？”

  “帮忙”，海铃简短地说，她喜欢简单高效的做法。

  “那么如果她不愿意让你帮忙呢？”，叹气声在夜晚显得更清晰了。

  “我倒是不会一味地说什么尊重她之类的，三角同学是把对方看得太重要了就会变得畏首畏尾的类型呢”。海铃似乎翻了个身，隐约传来些响动，“你觉得事态的发展到了什么地步了？”

  实话是不太妙，初华心想，皮皮鬼虽然总是到处捣乱，但是不至于获得了想要的报酬之后依旧故意说谎。排除掉若麦闹出来的乱子里被到处派发的实验品迷情剂与欢欣剂，吐真剂到底是从哪里来的，现在初华并没有什么头绪。为什么会有人想让小祥喝下吐真剂呢？

  “什么情况下，小海铃会认真地想让某个人喝下吐真剂呢？”她问。

  “考试前想办法喂教授喝一点如何？然后我们去问考试题目和参考答案”，海铃轻轻地笑了，“显然是在对方有我需要知道的秘密的时候。这个年头擅长摄神取念的人可不好找，被拜托了打探秘密之人也许只能寄希望于魔药了。”

  “打探秘密啊……”，初华重复了一遍。她联想到和立希及海铃在列车上的谈话，内心有了一个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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