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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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陆”现象，所有种族自有历史记录以来都能观察到的一种现象。其特点就是，在永远被雾气笼罩，向上看不远的天空，偶尔会出现一片巨大到遮天蔽日的，但看不清其本质的物体。这一现象就跟昼夜更替一样，所有人都已习以为常。

　　但魔王对天陆感兴趣不是没有原因的：

　　第一，不像昼夜交替，每天早上都有太阳升上来，晚上落下去，天陆的出现时间没有规律，有时间隔几年，有时间隔上百年；而且持续的时长也无规律，短则几个小时，长则近十年；天陆的大小也不同，小时只占据了天空的一小部分，大时几乎要覆盖整个天空。唯一的规律就是，没人能透过天上经久不散的浓雾看清天陆的任何细节。

　　所以天陆现象自古有很多假说，有人认为那只是一片幻影，有人认为那是神的国度，还有人认为那是一种特殊的魔法现象，而认为那是另一片大陆的人只在少数，因为在各种宗教典籍中都没有找到神创造了很多世界的说法。

　　而最近的发现让认为那是一片大陆的人多了起来，这也是现任魔王想探索天陆的第二个原因：

　　破译上古种族留下的文字有了进展——那个上古种族据说存在于神还频繁降世的年代。一本古籍上清清楚楚的写着，神曾亲口说过，祂创造了不止一个大陆，而这点也与现有典籍中的观点不冲突：那上面只说了提米苏大陆是神创造的世界，但没说神只创造了这一个大陆还是一群大陆。

　　至于魔王想探索天陆的第三个原因，跟现在的时局有关。

　　前不久魔族与大陆上各种族联合而成的光辉联盟进行的长达十几年的战争刚刚落下帷幕。这一战双方都没有讨到任何便宜，参战双方的两百万兵力损失了一半多，因战争造成的平民死亡接近六百万，据估计整个大陆人口锐减近30%。而这场规模浩大的战争造成有限结果包括：多个种族的多个小国亡国，被大国吞并；各种族实际掌握的领土几乎没有变化。

　　这是一个很让人消沉的结果。现在魔族中很多人都心灰意冷，战争开始前那种魔族即将统一整个大陆的雄心壮志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包括魔王本人也是这样。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光辉联盟也遭受重创，可能几十年内都无暇顾及魔族了。

　　现任魔王已经无心管理魔族，他只想去一个自己没去过的地方散散心，或者说也可能是想趁活着的时候去一趟神的国度，见见黑暗之神到底长什么样，然后不知怎的他就鬼使神差般盯上了天陆。

　　他翻遍了古籍，又询问了精通飞行术的骨龙，却只得到另一个让人消沉的结果：历史上有不少人试图飞向天陆，但无一成功，甚至连距离地面更近的太阳都未能成功靠近过。

　　其实要是真说起来，这片大陆上也没有人能说清楚太阳究竟是个什么。光明神教的教徒说那是光明神造的，那就是吧，反正信奉黑暗神的魔族也不在乎这个。

　　作为骨书馆的常客，艾莉莎对这些知道的应该是很清楚的。

　　果然，魔王刚一发问，艾莉莎紧接着就答道：“那肯定是另外的大陆。”

　　“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那只能是另外的大陆。而且，我认为，另外的大陆不止一个。”

　　在说这话的时候，艾莉莎的脸上罕见的露出了笑容：愉悦的笑容。

　　“那你打算怎么做？”

　　“征服。”艾莉莎脸上的笑意更甚了。

　　一直注视着她的魔王不禁微微点头：相比于其他候选者，这个小魅魔更适合成为新一代的王——她肯学习，能屈能伸，最重要的是：有野心。

　　她的野心甚至比我还大——魔王想道——自己只是想一统提米苏大陆，并且失败后就心灰意冷了。没想到她现在都开始打那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其他大陆的主意了……

　　唯一的隐患是，她对权力斗争好像不怎么感兴趣。也不知道这样的她能不能在王位上坐稳……

　　“那你打算怎么上去呢？”魔王又问道。

　　“目前还没从古籍中找到合适的飞行法术，不过我会找到的。”

　　要是把这个事实说出去，肯定没人会信：艾莉莎学会的这么多奇怪的能力不是因为她捡到了什么从天而降的宝物，而是因为她的种族天生弱小，而她又对魅魔特有的法术既没有天赋也不感兴趣，所以她就整天待在骨书馆里翻书看。

　　结果还真让她在一个都快被灰埋住的箱子里发现了一些上古法术的修炼秘诀，其中就包括巨大术，以及最珍贵的经验加成术，所以她才能在如此小的年纪达到如此高的等级，甚至眼看着就要超过魅魔的最高等级记录了。

　　魔王尤其对经验加成术感兴趣，为此他还专门请教过艾莉莎，但遗憾的是他怎么也学不会，他找来的很多天赋异禀的人也同样学不会，这还真是件怪事。

　　这件事艾莉莎没有给任何人说，魔王为了保密也没给多少人讲这件事，所以最后谣言就变成艾莉莎捡到宝了。

　　“你打算成为下一届魔王吗？我可以推举你。”

　　终于，魔王说出了这句话——他感觉得到，自己时日不多了。

　　“可以。”艾莉莎淡淡的答道，没有一点恭敬或感谢的语气，这让魔王的贴身护卫十分不满。

　　而魔王却一点都不在乎，他好奇的又问道：“那如果我不推举你呢？”

　　“不，你会的。”

　　确实，像艾莉莎条件这么好的再找不出第二个了。

　　但这个态度让贴身护卫眉头皱在了一起。

　　“哦？”魔王饶有兴趣的继续问道：“那如果我又活了一百年呢？”

　　“那我就杀了你上位。”

　　贴身护卫忍无可忍，拔出剑来指着艾莉莎叫道：“大胆！”

　　却不想魔王大笑着阻止了贴身护卫：“哈哈哈！好！就冲你这句话，提米苏将来一定会是魔族的天下！”

　　然而听了这话的艾莉莎却露出了一丝不屑加嘲讽的表情，“太小了。”

　　“什么？”还在大笑的魔王一时没听清。

　　“提米苏，还有你们的格局，都太小了。”艾莉莎说着跳下石凳，信步走动起来。

　　“怎么说？”阻止了即将暴走的贴身护卫，魔王继续问道。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艾莉莎张开双臂，说了一个完全不相干的话题，“为什么一定会有一个等级系统规定我们的强弱？”

　　“嗯？不是从来就是这样吗？”

　　“从来如此？”艾莉莎冷笑起来，“那我告诉你，等级系统就是另一个天陆现象。”

　　听到这里，魔王脸上的笑意消失了。

　　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个小魅魔脑子里竟然会想这么多东西，而且还想的如此之深，如此之远。

　　她不仅想登上去征服其他大陆，她还想搞清楚等级的本质？甚至还想……突破这个限制？

　　她是怎么想到这一切的？

　　以及，她打算如何做到这一切？

　　最后，当她达成这一切后，她想干什么？

　　现任魔王头一次感觉到，这个小魅魔的野心到底有多可怕。

　　他同样第一次感觉到，其实他从未看透过她。

　　沉思片刻，他问道：“我能等到你登上其他大陆的那一天吗？”

　　“大概是不行的。”

　　“哦——”魔王的这一声拖了很长。在这之后，他好像突然从一代帝王变成了一个老者，全身佝偻着，气质全无。

　　在离开骨书馆之前，他最后向艾莉莎请求道：“我死后，请把我的遗骸带到另一片大陆上去。”

　　“可以。”艾莉莎言简意赅，就像答应了一件不起眼的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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