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明天请个假出去玩吧。”

安东尼侧身枕着胳膊，平日里严肃的眼角弯起一抹温柔，潭水般澄澈的眼里荡起波纹。

他的目光轻轻落在枕边人的笑容上。

“嗯？你不是昨天刚回来吗？不想先好好休息一天吗？”

“我的事情都忙完了，现在我只想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

他的嘴里说着不像是他会说出的话。

“也好，”人儿笑着轻轻捏了捏他的胳膊，又轻轻捏了捏他的脸，只留下一点温暖的触感，“那我明天就给凯尔希请个假好了，反正现在也没什么要忙的事情，很多干员都申请了假期呢。”

“嗯。”

他伸出手，想要温柔地摸摸博士的头。博士很喜欢他这样做。

他伸出手。

伸出——

……

“哈……哈……”

安东尼大汗淋漓地醒来，额头和赤裸的上身挂满了汗珠。

咔。

他侧身坐起来，下意识地按下手中录音机的按钮，熟悉的声音很快从录音机里传出来。

“安东尼……不管你在哪儿……求你了，回来吧……不管你变成——”

咔。

安东尼背靠在残破的墙面上，仰面闭上眼睛。

嘭。

破旧的录音机被轻轻甩在腐坏的木桌上。他转过身，一只手拉开墙壁上的黑色纱幕，明媚的阳光透过残缺的窗玻璃斜射进黑暗的屋子里。

清晨，街上不算喧闹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灰尘有些晃眼，食物的香气伴着腐坏的味道。

“该锻炼——”

对了，他已经不需要锻炼了。

安东尼一只手撑着床板，“吱呀”一声从木板上站起身。

“真是好天气。”

从地下室的窗口向外望去，今天是难得的艳阳。充沛的光线将一块看起来像被遗弃的白板照亮，上面贴着一条条被撕下的烂报纸。有的缺了一角，有的沾满油渍，但大都可以看清是关于罗德岛，还有莱茵生命的报道。红色的字迹歪歪扭扭地挤在黑色的字块和灰白色的板面里，其间夹杂一些意义不明的话。

前几天他在街上望见身穿便服的人在四处打听他的事情了，这个地方也待不了了。下一站要去哪儿他还不清楚，但这片大陆这么大，总有他的容身之所。

他一只手撕下白板上的报纸，胡乱擦了擦上面的字迹，然后把废纸揉成团随手一丢。

犹豫了片刻，他还是伸出手去抓桌上那个旧录音机。第一次爪空了，但第二次稳稳把它紧抓在掌心。

顺手披上摊开在桌上，打满补丁的黑色长袍，费了点功夫给左眼戴上眼罩，安东尼走出门，从地下走到不起眼的楼梯口。

他反手轻轻拉上背后的兜帽，将自己彻底隐藏在阴影之中，然后走进阳光里。

咚咚咚。

“请问有什么事吗？”

“您好，请问您见过这样一位男性菲林吗。他身材非常高大，只手只眼，身上很多伤疤。这是他曾经的照片。”

“嗯……没有呢。不过我似乎对这道背影有印象，是在哪儿见过的来着……”

安东尼一边侧耳听着，一边加快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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