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苍雪开始正式工作了。

　　当然，首当其冲要解决的问题是——白雪给了他什么职位？苍雪直到晚上，会所里人来人往后才反应过来，然后冲到天使的办公桌前，瞪着他的脸没好气地发问。

　　天使双手交叉，支着下巴，好似早有预料，笑意盈盈地问苍雪想干什么工作。

　　苍雪愣了半天，心想他可是三好市民，哪里干过这种下三滥的勾当？可他不想在天使面前露怯，于是干巴巴地挤出一句服务员就好。

　　白雪点点头，打了个电话，五分钟后门被打开，一套黑色露胸西装就被送了进来——上面甚至还摆着一个兔耳头箍。

　　苍雪看着那套衣服，面如土色，在原地辞职和穿衣服中间挣扎半天，最后咬牙切齿地说他要正常的侍者服装。

　　而且在白雪开口说没有前，他抢先补上一句没有就去买，于是天使只好耸耸肩，伸展翅膀站起来，带着他往外走。

　　两人一路向下，坐着电梯，来到负一楼，电梯门打开，外面一片嘈杂，数不尽的男男女女们在劲爆的音乐中扭动身体，好似群魔乱舞，吓得苍雪后退一步，心中暗骂人类果然很恐怖。

　　天使注意到他的动作，嘴角弧度又明显一些，说穿正常制服的只有调酒师，自己选。

　　于是苍雪只好白着脸，跟着大翅膀的天使挤进人群。

　　事实证明，不要靠近任何喝嗨了，或者嗑嗨了的人类——就光出来走了一百米的距离，苍雪就感觉他遭到了至少十个人的咸猪手，更有甚者，直接扑过来，抓着他要一起跳舞——说实话那时候苍雪非常想打电话给警察叔叔，举报了这个黄赌毒三位一体的会所，但是……咳，白雪给的实在太多了，而苍雪已经做好了新的打算，需要一笔钱搬走，所以只得一把推开怀里醉如烂泥的女性，顶着难看的脸色快步追上天使。

　　天使此时终于停了下来，两人站在一处华丽宽敞的吧台前——今晚的酒吧刚开不久，人们还没有跳累，所以吧台前没有酒保，也没有顾客，唯有摆满瓶罐的柜子在迪斯科球的灯光下闪闪发亮。不等苍雪再看两眼，白雪便熟稔地带着他走进吧台后的员工休息室，好像目的明确地要找某个人。

　　“喂，别喝了，来活了。”天使进门后，用指节叩叩小吧台，对着里面正在倒酒的男人说道。

　　——苍雪看到，那是一个浑身包裹在紫色里的男人，身着暗紫色长袍，系着宽松丝巾，脖子上是紫色颈环，五官精致，眼尾上挑，紫水晶般的眸子中带着玩味的神情，同样也打量着苍雪，好像正在看一个新玩具。

　　“新来的？”紫色的男人轻抿一口酒，放下酒杯，然后从吧台下拿出一个新的三角杯，在指尖轻巧一转，摆在桌子上，倒了一杯新的酒，推了过来。

　　“他不肯穿制服，所以只能来做酒保学徒了。”白雪耸耸肩，示意苍雪过来，同时把盛着浅蓝色酒液的杯子推到他的方向，轻巧地说道。

　　“嗯？”紫水晶般的男人愣了愣，似乎有些惊讶，又看了苍雪一眼。突然间，他的眼睛变得更紫了一些，里面还闪烁着神秘的光点，让苍雪感觉自己被看了个透。

　　“难怪……”男人的眼睛恢复正常，好像明白了什么，“他是什么恶魔？”

　　“他是……”

　　“这，这不重要。”苍雪惊悚地马上出声打断，然后抓起酒杯，一口灌下，好似做贼心虚一般，结果被酒呛了个半死，“咳咳……咳咳咳………”

　　“第一次喝酒？”男人看到他的反应，立马乐了，很有眼力劲地递来一块手帕。

　　“坐办公室的，正常。”白雪居然没有揭穿他，只是笑了笑，淡定地介绍，“这位是迷蝶，负责地下酒吧的运作。”

　　“这位是苍雪，今天新加入的酒保学徒。”

　　“以后你就跟着他学习怎么做一个酒保吧，当然，如果你改变主意了，想试试其他职业，也可以直接来找我，我就在上面。”

　　苍雪一遍用手帕捂住嘴，一边做了个了解的手势，而天使也不拖沓，点点头，顺走了一瓶吧台上的酒后，便轻飘飘地离开了员工休息室。

　　大翅膀的天使走后，苍雪这才重重松了一口气——不知为何，他总容易在天使面前紧张，也许是因为对方轻易就逼迫了他露出特征，并且知道他的底细，虽然暴露了身份也无所谓，可他更喜欢自己掌握事态走向，而不是被一个笑面虎牵着鼻子耍。

　　“坐吧。”旁边的迷蝶抬抬下巴，示意苍雪坐在他的旁边。

　　“半个小时后，吧台就会开张，这里面有酒保服，你自己选一个喜欢的款式穿就好。”

　　“你的工作内容就是为客人拿酒，调酒，和客人聊天——当然，学徒还不能自己调酒，不过我会教你，今晚你就做一些杂活，先看看状况。”

　　苍雪默默点头，在心中祈祷这份工作真的能像听起来那样简单。

　　“不过……”突然，迷蝶转过头来，支着下巴，话锋一转，“这里的客人和外面的不同，若是想在这里待下去，可不能拒绝客人递过来的任何一杯酒。”

　　“……酒保，也需要喝酒吗？”苍雪愣了愣，感到意外。

　　“本来是不用的。”迷蝶耸耸肩，“但是喝酒是我的癖好，每次遇到搭讪我都会要求他们请我喝一杯，时间久了，就变成了默认的规矩——所以你也不例外。”

　　苍雪低头盯着剩了一点酒的杯子，心想像他这么弱鸡的恶魔也不知道能不能消化掉这么多酒精。

　　“哦对，忘了说了，我是欲望恶魔，你应该也听说过吧？”迷蝶很友好地自报家门了。

　　“最正统的恶魔之一，我当然知道。”苍雪点头——伴随着时间发展，恶魔会衍生出许多分支，但所有分支的源头，都为欲望，所以每一个冠名欲望的恶魔都拥有着最纯正的血统，力量也比其他恶魔更强大……因为他们想吃饱太简单，哪像饥一顿饱一顿的魅魔，没饭吃的时候连只鸡都打不过。

　　苍雪突然一阵悲从心来。

　　……悲伤了一分钟后，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的直属上司好像还在等他自报家门。可是他怎么能说出这么丢脸的身份？一个不愿意吃x液的魅魔说出去都能让恶魔笑掉头角，更何况面前的是欲望恶魔。

　　“我是……堕落恶魔……”苍雪含糊着，随便扯了一个名头，希望能糊弄过去。

　　“哦？那你怎么不去有罪那，反而来我这边了？”迷蝶倒是有些惊讶，却没有追问，“罢了，每个恶魔都有喜恶，你想去哪是你的自由……时间快到了，我先出去准备，你换好衣服就出来吧。”

　　说到这，紫色的恶魔把酒一饮而尽，然后起身，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地推门出去了。

　　苍雪松了口气，也立马起来，开始寻找酒保服。

　　十分钟后，一身黑白，着装整齐的苍雪出来了，此时，吧台前已经坐满了人，一旁的迷蝶手中熟练地晃着调酒器具，对他抬抬下巴，示意苍雪去另一边无人照顾的吧台工作。

　　苍雪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因为他一露面，吧台前的所有目光都定格在了他身上，让他感觉自己好像走在聚光灯下，到处都是色眯眯的眼睛，令人浑身发麻。

　　但是为了赚钱，苍雪只好硬着头皮走到另一边——他不知道在这样一个淫乱堕落的酒吧里出现一个正经人有多违和，而他着装整齐，衣领一丝不苟，面色冷淡，戴着白色手套，就像一堆糜烂果实中包裹着厚壳的新鲜坚果，怎么能不吸引目光？所以他还没站好，一大群人就呼啦啦地围了过来，手里甩着钞票，嚷嚷着要请新来的酒保喝一杯。

　　“请容我隆重地介绍——这位，是新加入我们酒吧的新酒保，他不调酒，却喜欢喝酒，如果想要尝试新品而不敢出手，便可以委托他，而他，会给出最中肯的评价。”

　　“他的名字是——初雪！”

　　“想买他第一杯酒的客人可要抓紧了，若是赢得了他的青睐，或许还可以得到他的联系方式哦——”

　　就在苍雪应接不暇之余，一旁突然响起话筒的声音——迷蝶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音响，沙哑的嗓音中充满蛊惑，而他的手还指着苍雪，一点也不在意苍雪抢走了所有生意，反而热情地介绍起来。

　　突然出现的扩音器抢来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不知何时，舞台上的音乐都没了，几百只耳朵凝神倾听，难得的安静反而让苍雪汗毛倒竖，第一反应是快点逃出马上要变成地狱的酒吧。

　　只可惜，已经太晚了，迷蝶的话音一落，吧台前，舞池里的所有人都往苍雪这边冲来，闹闹嚷嚷的，就像明星见面会，不管男的女的，高的瘦的，无一不顶着狂热的表情，抓着厚厚的钞票，在空中挥舞，嘴里还大声喊着苍雪的新“艺名”，拼了命的要买到苍雪的“第一次”。

　　弱鸡魅魔忍不住咽了口唾沫，面对着挤在吧台前疯癫的人群，本能地后退，可紫色的恶魔不知何时摸了过来，捏住他的肩膀，开始带动气氛叫价。

　　苍雪面如土色，僵硬地站在好似拍卖会一般的吧台后，听着叫价的声音水涨船高，从几百涨到几千，再涨到几万，让他觉得自己卖的好像不是第一次喝酒而是第一次上床，生怕迷蝶下一秒就把他推给买家，让他好好服侍新金主……

　　叫价的过程持续了整整半小时，最后的胜利者是一个大腹便便，穿金戴银的土豪，从他模仿猫王的穿衣品味就可见一斑，像苍雪这种“清纯”货色可是老板们最喜欢的，一抛千金不在话下，用恐怖的六位数拿下了苍雪的“第一次”。

　　迷蝶此时脸上的笑容都藏不住了，可能是苍雪卖出的价钱出人意料，连这个天天挂着营业假笑的恶魔都露出了真心笑容。他接过土豪递过来的金卡，然后松开抓着苍雪肩膀的手，再一推，他就被推到了吧台前，正好对着土豪肥猪一样的脸。

　　“客……客人，您想喝什么样的酒？”苍雪用手支撑着吧台，勉强稳住身体，努力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问道。

　　“First love，please。”土豪见重金买来的东西过来了，于是收起色眯眯的目光，咳嗽一声，摆出一副深情的模样，对着一旁的酒吧老板说道。

　　迷蝶立马开始调酒。

　　天知道苍雪听了这个名字头皮有多麻——现在他正和那个土豪面对面呢，连对面脸上的大瘤子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小眼睛蒜头鼻，满脸横肉，却偏偏做出情种的模样，好像他对新来的酒保一见钟情，直接给他赎身然后远走高飞。

　　就在两人被一大堆人围观，“深情”对望的档口，两杯粉色的，冒着气泡的鸡尾酒被端上来了，土豪率先拿起一杯，对着苍雪做了个碰杯的动作。

　　“cheers！”

　　苍雪忍着抗拒感，强行控制手指也拿起自己的一杯，同时催眠自己是为了钱为了钱为了钱，然后准备一口喝下。

　　此时，一只手拉住了苍雪的手腕——只见那个土豪用肥厚的手掌抓住苍雪，拖着他的手，和自己的杯子碰杯，然后一饮而下。

　　——苍雪浑身都是鸡皮疙瘩，只想快点结束这场折磨，于是也干脆利落地一饮而尽，最后重重把杯子顿在吧台上。

　　四周响起强烈的欢呼声，好像这一口酒再次引爆了气氛，所有人都在起哄，说要买第二杯，第三杯，第四杯……

　　而更可怕的是，始作俑者居然再一次抓住苍雪，再一次又开始了叫价……

　　六个小时后，这场折磨终于结束了。

　　苍雪在散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冲进厕所，趴在洗漱台边狂吐。

　　——他今晚喝的酒实在太多了，在考验膀胱的同时还考验大脑，即使迷蝶有意识减少了酒精的含量，但弱鸡的苍雪根本消化不掉这么多酒精，甚至出现了和人类一样的反应，也就是——喝醉了。

　　迷蝶对此表示惊讶，并且在苍雪白着脸抬头的时候适时送过去一杯水——按理来说，恶魔根本不会被酒精弄醉，那点酒精刚进去就被代谢掉了，连眩晕的感觉都不会产生，怎么可能会趴在这里吐得一塌糊涂呢？

　　正是默认这一点，迷蝶才会放开了让苍雪来一个闪亮登场，并且打足噱头，卖出去足足两百杯酒……好吧，这个数量确实会让恶魔产生一点点醉意，如果是人类已经酒精中毒挂了，他今晚来这一出，更多的却是想要摸一摸苍雪的底，看看这个老板亲自带来的家伙有什么特殊。

　　就目前的结果来看，嗯……确实挺特殊的。

　　他以为苍雪喝到一半会叫停，却没想到对方居然坚持到了最后，明明对于一个堕落恶魔来说这些都是非必要的，不过是属于恶魔之间的玩闹罢了，不开心就停下，这么拼命做什么？

　　抱着这样的不解，迷蝶扶着脸色苍白的家伙出了洗手间，在吧台前坐下，然后在柜子里翻翻找找，试图看看有没有能醒酒的药。

　　而苍雪则趴在吧台上，滚烫的脸贴着冰凉的台面，总算舒服了一些。

　　此时，一个人坐在了他的旁边。

　　“嗨，你就是那个新来的酒保？刚才在台上没机会下来，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一个充满活力的声音在头上响起，苍雪愣了愣，晕乎乎地抬头，看到一个浑身都是蓝色的家伙。

　　“我是stone，酒吧的驻唱歌手，请多指教。”服装张扬，发尾卷翘，还戴着红蓝美瞳的歌手露出一个阳光的笑容，伸出手，友好地想握手。

　　“喔……我是苍雪，你……也是……恶……”苍雪下意识跟他握手，一番话没过脑子就说出来了，然后被迷蝶突然插进来的咳嗽声打断。

　　“咳——抱歉，我这边没有醒酒的药，一会你就早点回去吧，收拾我来就好。”迷蝶在歌手看不见的地方对苍雪刻意眨眼，好像在暗示什么，苍雪混沌一片的大脑反应了半天，才明白对方在说这家伙是个人类。

　　好险好险……差点就说漏嘴了。

　　“以后每天……都要这样吗？”比起回去休息，苍雪扶着头痛欲裂的脑袋，更担心自己的未来。

　　“就第一天会这样，如果觉得太吃力，那以后你就负责在后台调酒吧，或者干脆去找boss换一个工作。”

　　说到一半，他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拿出手机，在上面点点划划。

　　“今晚你的小费收入二十万，会所抽五成，也就是十万，当日结清，给我一个你的账户……”

　　迷蝶靠着吧台，话说到一半，突然感觉一只手死死抓住了他，一低头，便看到一双好似灯泡一样的眼睛死死瞪着他。

　　“我要喝酒！！”苍雪喘着粗气说道。

　　“真好啊……喝一晚上酒就能赚这么多。”旁听的stone发出羡慕的感叹，“我累死累活唱一天就能赚一万出头，你们会所还缺不缺人？我想签正式合同。”

　　“不好意思，我们会所收人条件很严苛，你基本没戏了。”迷蝶微笑着，毫不留情地打击他。

　　苍雪心想可不是嘛，这种活人类可干不来。

　　几人又闲聊几句，苍雪实在头疼得厉害，于是告了个别，收好今晚的小费后，扶着墙，摇摇晃晃地出去了。

　　他想按电梯出去，可谁知那是权限电梯，得刷卡才能用，苍雪才来一天，哪里有卡？而他的房间还在三楼，看来只能自己徒步爬楼梯回去了。

　　苍雪深深叹了口气，只感觉自己命途多舛，但为了钱，不认命不行。按照这个赚钱速度下去，不出两年，他就可以收拾东西打道回府了，这样一想接下来的日子就没那么难熬了，苍雪勉强打起一起精神，开始一步一步爬楼梯。

　　此时已经是凌晨四点，即使是会所里也变得寂静无声，除了前台的员工，一路上都看不到什么人。苍雪爬一会就得歇一会，让他深刻地感觉到了自己的弱鸡，也不知道他这样的恶魔能在这个会所里活多久。

　　苍雪站在三楼的楼梯中间，喘了口气，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说起来，他目前遇到的所有异种好像都是恶魔，而他们都有一个天使boss，为什么一个天使会混迹在这样的场所？还招揽恶魔合作？他有什么目的？难道只是为了钱吗，还是……

　　苍雪突然一惊，心中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而此时三楼门口突然路过一个白影，也许是深夜起夜去厕所，很正常，却吓了苍雪一大跳，不受控制地后退一步，然后不出所料踩空，整个人失去平衡，就要摔下楼梯，骨碌碌地滚到二楼去。

　　完了，今晚得睡走廊了。

　　苍雪在一片头晕目眩中，有些绝望地想着，然而，失重过后，迎接他的并不是冰冷坚硬的地面，而是轻柔的羽毛，和一个温暖的怀抱。

　　“你怎么从上面跌下来了？”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头上响起，苍雪眼前发黑，好一会才恢复视力——他看到面前是两片无比巨大的白色翅膀，此时正轻轻扇动，围拢起来，好像护住了他，而一双有力的手则紧紧抱着他的腰，两个人就像失去重量一般，在空中漂浮着。

　　“阿嚏！”苍雪第一反应是打了个喷嚏，头更晕了——对不起，他好像……对羽粉有些过敏。

　　几秒后，天使带着他落到地面，脚踏实地后，苍雪第一时间扶住旁边的栏杆，才没有再次吐出来。

　　“没……就是今晚……酒喝太多了……”苍雪勉强说道。几秒后，他突然反应过来——刚才接住他的，好像是某个鸟人？！

　　这家伙大半夜不睡觉在外面晃悠什么？！

　　“喝酒？”一身白色的天使挑了挑眉，脸上带着疑惑之色，“迷蝶怎么会让你喝酒？”

　　“你是老板……你不知道酒吧的规矩？”苍雪翻了个白眼，吐槽道。

　　“不，我的意思是——迷蝶嗜酒如命，他居然会把所有酒都让给你喝？”白雪上下打量着一身酒保服的魅魔，眼中满是好奇。

　　“我又不是他，我怎么知道？”苍雪也很想知道。

　　“不说这个了……本来打算打烊后去酒吧看看你的，没想到你先回来了，正好碰上。”白雪倒是对这次偶遇感到愉悦，率先带着苍雪往上走去，“第一天工作，感觉怎么样？”

　　“还好……做多了就习惯了。”苍雪扶着栏杆，慢悠悠地爬。

　　“收入呢？”

　　“……挺好的。”

　　“是么。”白雪摸了摸下巴，似乎正在考虑什么，“迷蝶打烊的时候跟我说了，他很满意你这个酒保学徒，所以我在想……也许我应该降低一些会所的抽成，作为给你的奖励？”

　　苍雪吃了一惊，忍不住停下了脚。

　　“你会……这么好心？”

　　“在这里工作的异种谁会图钱？”白雪回过身来，耸耸肩，“哦，除了你。”

　　“……”苍雪捏紧拳头告诉自己不能打boss。

　　“如果你对自己的工作还有哪里不满意，一定要告诉我，一切好商量。”白雪回头，继续走，可前方遥遥飘来的声音，却让苍雪陷入了沉思。

　　——白雪为何会对他如此优待？仅仅是因为他是异种吗？还是……因为他是魅魔呢？他对自己这般上心，难道是想在他身上得到什么？还是……想通过他，达成什么目的呢？

　　苍雪盯着对方的后背，总觉得这个天使真是难以捉摸，不过不管怎么想，他如此弱小，也翻不起什么波浪，白雪想搞他比动动手指还简单，现在胡思乱想也是无济于事，随遇则安，老实存钱才是最终目标。

　　“好了，我就送你到这吧。”白雪停在三楼楼梯口，抖抖翅膀，轻巧地说道。

　　“劳烦你了。”苍雪在心里翻白眼——搞得他好像一个放学的小学生，还不认识回家的路。

　　此时，白色的天使回过头来，对他露出一个漂亮的微笑，昏暗的走廊里好像有光照了进来，让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那么，晚安。”

　　天使落下最后一句话，便撑着身后的栏杆，翻身倒下，就像一只堕入凡间的鸟，消失在了苍雪的视野里。

　　若是别人，肯定会跑去栏杆边，再欣赏一下天使下落的身姿，但苍雪只是打了个喷嚏，骂了一句鸟人后，便扶着墙，慢慢踱步，艰难地回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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