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有朝一日我们会成为地面最强的咒术师。”很难想象这话是从傑的嘴里说出来。也许是真的喝上了头，也许只是他故意借题发挥——要在平时，他是绝对不会这么说的。不是不敢说，只是他的性格限制了他。

若要论叛逆，夏油可并脱不了干系。

“我们不是已经是最强了吗？”

“你就是这种地方特别令人讨厌，悟。”

“呐，傑，你说毕业以后开个侦探事务所怎么样？名字就叫‘祓ったれ本舗’。”

屋内的暖气加上酒的后劲让我整个人都热腾腾的，下酒菜已经吃得差不多，我跪坐得有点累了，索性向身后的布团躺去。

看着木质的屋顶——我们所在的房间位于旅馆的三楼，听说这一层今天只有我们两个客人，所以从刚才开始周围就特别安静，除了室内我和夏油有一搭没一搭的无营养交谈。

大概是喝了不习惯的酒，连我自己多少都能感觉出今晚的话似乎比平时要再多一些。但这和我一贯的酒品并不相符——夏油和七海曾经分别表示过，我喝醉了以后会当场不省人事，并且沉到根本背不动。上次夏油还是喊出了咒灵来帮他把我从别人店门口搬走的，七海的版本则是“你抱着电线杆睡着了，然后我就走了，第二天你自己回来了。”尽管对此我表示毫无印象。

那么我今天一定还没有喝醉。或许此刻就是人们说的“喝得最舒服的状态”，身体充斥着一股神秘的飘飘然的感觉，但是脑子仍旧清晰，甚至可以毫无阻碍地立刻背出复杂的术式方程。

“不当漫才艺人，就改当侦探吗？”夏油带着几分嘲讽意味地回答我，虽然我也早已料到他会这样说。

“不是挺好的嘛，至少比咒术师要好吧。”

“具体好在哪里，说来听听。”从和我面对面的状态变成了隔空对话——现在夏油对面原本我坐着的地方已经没有人了，他看起来就像在和空气对话。我扭过头，视线从下往上穿过矮桌的椅子投向那个人的方向，傑的表情很柔软。

“优点可不是一点点呢！光是可以解决各种咒灵引起的神秘事件这一点就能给日本的警察当顾问了。”虽然这等好事尚未轮到我和夏油，但至少我知道夜蛾经常会被神奈川和东京都内的各种警察局叫去帮忙。

“又不是所有的案件都是咒灵所为。”

“这我当然知道。但是普通的侦探也很有意思啊，再说有你在的话，就可以找现场附近的咒灵们帮忙提供线索啦。”

“哪有你说的那么容易。你以为咒灵很愿意和我们沟通？”

“这就要靠傑的社交手腕了嘛。”躺得有些倦了，生怕自己就此睡着的我一个鲤鱼打挺又坐了起来，重新回到夏油对面的位置。我拿过酒壶想要再添一杯，却发现酒不知什么时候被喝完了。然而我已经想不起来躺下去的时候酒壶里还有没有酒——究竟是那个时候就喝完了，还是被夏油把剩下的喝掉了，不得而知。

“我可没答应过你要一起玩什么侦探游戏。”夏油别过头，故意不看我。

“别这样嘛，你是不可或缺的，华生！”我趁夏油不注意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故作虔诚地盯着他看。

“居然好意思把自己比作福尔摩斯。”他试图抽出手。而就在准备用力抓牢的同时，我一不小心展开了领域——大概是酒的作用，我的力量稍微有点缺乏控制。

“干嘛，突然搞个帐来准备在里面游说我吗？还有，你这动作更像求婚哦，五条悟。”

夏油眯起了眼睛，手上的挣扎却停止了。他任由我这样小孩似的死命抓着，手掌下是熟悉的友人的手指。

“那么你愿意嫁给我吗？”

“好啊。不过要取决于你下多少聘礼。”

“你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吗！”

“是你要来求婚的。”夏油毫不在意地细细地笑起来。我略微有点出神——维持帐其实是需要高度的集中力的，所以并不适合此刻的我。

“傑。”在撤销帐的时候，我不由自主地前倾了身体。领域消失的那一刻，我的脸已经凑到了离夏油很近的位置。

……

不知是被我吓到了还是他有自己的想法，面对我的逼近，夏油没有作出任何反应。

“傑。”

在理性够不到的临界瞬间，我们从虚空回到现实。

再次睁开眼，我正在吻上搭档的嘴唇。

6

要说从没想过和夏油发生“那方面”的事确实是在撒谎。

不仅是我想过，哪怕当事人自己也想过——毕竟我们曾不止一次地讨论过如果真的和对方以恋爱为前提交往会怎么样。当然每次谈话都会以两个人没有一方在正经讨论而告终。

与其说不把这当回事，不如说根本就不是事。以我和夏油对彼此的熟悉程度，要恋爱也只是一个念头的事——无非是身份以及伦理道德像束缚大众那样也限制了我们而已。

我们当然也曾讨论过，如果不是咒术师、如果不是在这样一个推崇佛教的地方上学，而是在我们都最有可能去的学校——男子高中，那么也许我们早已加入了时下人数正日益壮大的“彩虹阵营”之中。

同性恋者、Gay，将是我们的新称谓之一。显然光是听起来就充满了歧视的意味，并且与咒术师这种（至少高层们自认为很崇高的）职业格格不入。但若要问我个人的意见，我的想法就是没什么不好。

喜欢同性还是喜欢异性、与同性谈恋爱还是与异性在一起，都完全是我的个人自由。即便旁人有什么看法，也和我的心情毫无干系。

不过傑应该不会这么无所谓——虽然嘴上一定会说“我的性取向关他们什么事”，但心理和行为上一定会因为那些旁人的说三道四而有所顾虑。所以要不是今天这种天时地利与人和、并且可以假装醉酒壮胆的完美又俗套的情形，我应该根本不会和人有“越轨”行动的。

当然，现在后悔太迟了。

大概和夏油接吻了一分钟左右的时候，我感觉自己有点硬起来了。

想不到深吻是那么令人亢奋的事情，我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更进一步地靠近夏油。我伸手按住他的脑袋，想要把这个一时热血上头的吻变得更为绵长和深情，也更能表现得认真一些。

此刻，我确实是认真的。

并且也认真地在忍耐着立刻把挚友扒个精光、按在身下的冲动。

——这种事，我不是没有想过。

毕竟他是不愿搭理任何人的夏油傑，而我是只乐意和夏油傑谈天说地的五条悟。

我们之间就算真的发生什么，也是理所当然。

房间里的布团比想象中的要硬一些。不过在这偏僻的山里，能有这样一个可以落脚甚至过夜的旅店已经是非常幸运的事了。

好在住宿费也不贵，出发前打劫了夜蛾的钱包真是明智之举。

外面还在下着雪。

虽然感受得到环境中的一切，但此刻的我却完全不能思考任何额外的事情——除了专心致志地与傑接吻以外，习惯了同时多线程处理事件的“无敌的五条悟”竟像是着了魔一样。

要说是入魔，从某种意义来说倒也没错。夏油的嘴唇很软，舌头也是又软又薄，和他的五官给人的印象十分一致，有种类似女性的清纯和魅惑混杂的感觉，但很明显又不同于女人。他的回应同样热情，灵活翻动的舌头甚至让我几乎要欲火焚身。

这也难怪，事实上不仅是一向以“禁欲系”示人的夏油，与人如此热吻我也是头一次体验——甚至还是自己主动的。

尽管动作肯定充满了生涩和紧张，我还是随着脑中闪过的各种黄色书刊和色情视频中的画面，一边持续着和夏油的唇舌缠绵，一边试图脱去他的外套。

咒术高专校服的好处是和普通高校的不一样，所以我们也可以顺利地以没带身份证的大学生身份住进来，而缺点则是并不像传统校服外套那样解开正面的纽扣即可。就算扯开了扣子，衣服还是要从头上套下来。

无疑是我现在遇到的最大的困难。

这自然难不倒我五条悟。尽管在情事方面是个零经验者，自己还是可以凭着本能让一切继续下去——并且不会显得太笨拙。因为从刚才就扑倒了毫无拒绝意思的友人，此刻我也就能轻松地抽出一只手，从对方衣服的下方空隙将手伸进内侧。

冬天的衣料有些厚重，我索性将里外的衣物一起向上撩起。

夏油的身体微微地动了一下，但是并没有其他的动作。我们亲吻的频率一点一点地慢了下来，虽然深吻令人亢奋，但双方的呼吸还很平缓，这个大概和多年的咒术师体能训练离不开关系，平时可以被称作优秀的身体控制，此时倒是略微有点没情趣。

不过我们用彼此身体的热度迅速掩盖掉了这一丁点儿的瑕疵。

夏油的皮肤手感光滑又有弹性，虽然还是偏瘦的体型，但是勤于锻炼的肌肉匀称又饱满，用指腹一路摩挲上去的时候，能感受到对方敏感的轻颤。

血液仿佛都凝聚到了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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