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我们快去看看！"

安妮没说什么，只是任由朱颜拽着自己往前走。

"哐当——！"

"！"

"对不起，主人！万分抱歉！"

朱颜闻声回过头来，只见刚才两人经过不到拐角时，一个托着银盘的蓝发小女仆和安妮撞了个满怀，银盘上的酒杯将杯中的液体尽数洒在了安妮的身上，黑色的羽绒服被沾得湿答答的，灰色的长裙也内浸出了一片深色斑块。

小女仆面具脸上的表情依旧凝固着，与声音中的慌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刚准备手忙脚乱地掏出手帕为安妮擦拭，却被轻轻握住了手腕。

"不碍事，下次注意就好，不要总是冒冒失失的。"

朱颜看到小女仆的身形明显震了一下，像是激发了某种本能的应激，但她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是可丽不好，冲撞了主人……"

"好了，没关系的，你去忙吧。"

"可是……"

"去吧。"

"好的主人，是、万分抱歉……祝两位拥有一个愉快的夜晚……"

看着小女仆收拾好东西远去的背影，朱颜凑到安妮身边，说道："看来那孩子没认出你呢～"

"嗯……也好，认出来了我怕她今晚就静不下心了。"

"呜哇～女仆长大人好可怕～"

"不过之后还是得多提醒一下礼节问题呢。"

"好啦好啦，那都是后话了，咱们先去换衣服～"

"好，那我先回员工宿……"

"员什么工？宿什么舍？咱们当然是去18号间啊！"

"诶？"

"别一脸惊讶的，你去那儿次数比我还多吧……我那儿一定有你能穿的衣服～"

听到朱颜的话，安妮脸上有些发热，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然后跟着她一起走了上去。

两人很快便来到了顶层，楼道很安静，想来宾客们大多已经聚集在外头狂欢了，此时鞋底与木地板的回声显得格外清晰。

等两人快要走到18号间时，斜对门不远处的16号间门锁一响，走出了一位身着黑衣的高挑女子。

女子一头乌发如云翻卷，身上的黑色长裙和披着的浅灰毛绒斗篷，衬得她高贵而冷艳。她的脸上带着一副做工精致的银色面具，一双深幽却明亮的眸子透过眼窗，穿过昏暗的灯过落在了两人身上。

朱颜和安妮被女人的目光看得有些局促，对方强大的气场瞬间压得两人不由得垂下了脑袋，不约而同地收敛了步子。

"安妮？"

双方身位交错，可没走几步，安妮便听到身后的一声呼唤，下意识地答道："是，主人夜安。"

话一出口，三个人都微微愣了一下，然后16号房的客人率先开了口。

"你这是在休假吗？"

安妮不自觉地用手拉了拉口罩，恭敬地回答道："回主人的话，是的……"

女人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既然是在休假，就不必多礼了。"

"那个……请问，您之前见过小安妮吗？"

朱颜耐不住心中的好奇，也觉得心底里有块小炭火在滚动着，迫切地想要知道是否有其他宾客比自己更早接触到伪装下的安妮。

"如果是指面具下的模样的话，并没有呢。"女人将目光转到朱颜身上。

"可是安妮现在并没有戴着面具，也没有穿着制服呢......"

女人沉默了一会儿，目光在两人身上划了一圈，然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面具下传出了一声朗笑，随后说道："放心吧，你是第一个有幸能一睹安妮芳容的人，而我或许只是更擅长捕捉他人的细节吧。"

朱颜见自己心中的小九九被这个女人一眼洞穿，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

女人接着说道："不过面具虽然能隐藏起容貌，但隐藏不了她本人带给他人的感觉。说不定你以为能藏过去的事情，已经被人深深地记在心底里了。"

两句话的功夫，朱颜和安妮再也没了先前的局促，只是认真地听着女人用略带低沉的嗓音敲击着她们的心房。

"好了，我就不打扰二位了。好好享受假期吧，小安妮。"女人像两人微微颔首后转身离去，但没走几步又回身说道："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祝两位拥有一个愉快的夜晚。"

等女人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后，两人才回过神来。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继续走回房中。

第一个啊，只要是第一个就好。

18号间还是那熟悉的模样，不管是对朱颜还是安妮来说都一样。两人自然地摘掉了口罩，然后坐在沙发上，给奔走了大半天的双腿一些喘息。

"小安妮要不先去梳洗一下吧？你在外头溜达了一天也够累的……"

"这不合适，这里是小颜主人的房间……"

朱颜听完，突然转过身来，捏了捏安妮的脸，"你叫我什么～"

"嗯……小颜。"

"对嘛，既然不是‘主人’了，不就没什么问题了～"朱颜满意地松开手，然后满眼笑意地看着安妮，"再说了，我好懒的，不想自己放热水，嘿嘿嘿～"

安妮听完像是打起了几分精神，起身走进了洗手间，不一会儿就响起了水声。

朱颜走进卧室，脱掉了外衣裤钻进被窝里。她用一只手枕着脸颊，静静听着淅淅沥沥的水声，思绪被带到了不远的过去。

那天晚上像是一场豪赌，朱颜放下了一切伪装，将自己的真性情与最深处的秘密向一个各种意义上都素未谋面的女孩儿袒露了出来。她本来只想着为自己拐骗一个树洞来排解自己的心绪，可临到头时她有不敢轻易将心托付出去了，那种对人的不信任感本能地冒了出来，她甚至还想着恶作剧一般地想用那身「雀夫人」的皮物把她吓得半死。

可没想到，之后的一切却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想，那轻柔的安抚、坚定的口吻、温暖的怀抱，以及那瓣柔嫩的红唇……

朱颜回忆了不知多久，只觉得心窝子被拧得酸胀，再想到今天见到的惊鸿一面，一股浓郁的思念忽地蔓延开来，她身下的溽热感似乎变得比一墙之隔的水汽更加温热了。

安妮用毛巾包裹着高挑的身体，试了试给朱颜放好的热水温度，边擦着头发边拉开浴室门。凌乱的发丝和吊垂的小毛巾阻碍了她的视线，让她没能及时发现守候在门前的那一吻。

朱颜的手掌轻捧着安妮的脸颊，掌心尽是温热的水珠。此时她娇柔的舌尖变得极具侵略性，有些粗鲁地撬开了安妮的唇瓣。温热的气息在温热的房内交融，安妮手上的毛巾掉落，突如其来的侵占让她眼角漫上了一丝微红，但唇上有些粗糙的触感引诱着她缓缓睁开眼，看向那张意外却又熟悉的脸。

安妮从镜中看到了朱颜那副令人熟悉的完美肉体，但她的脸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戴上了「雀夫人」那副苍老衰朽的面具，几缕枯槁的鹤发挂在脑后轻轻摇摆。

这幅娇小的肉体像是酝酿了澎湃的力量，将安妮按在浴室的墙壁上，并加重了唇上的力度，深吻的窒息感很快在两人的脑中升起。等她们依依不舍地分开这股甜腻后，「雀夫人」上扬的唇角已经挂上了一道晶莹的丝线。

衰老的面容中透着一堆璀璨的眼眸，它们定定地注视着眼前的女人，注视着她乌黑如海藻的秀发、注视着她恍若谪仙的面容，然后老妪那干裂的唇角微微扯动，贴在女子的耳畔轻声呢喃。

"小安妮，我要你。"

"主……"

"想好你要怎么称呼我哦。"

"小颜……"

老妪似乎对这个称呼很满意，她贴近安妮的脸颊，热风透过面具的唇瓣撩到安妮的耳畔，随后操着一副嘶哑的嗓音轻声道："乖孩子，老婆婆带你去。"

安妮早已湿热的花间被两根手指轻轻滑过，随后那对指尖不费吹灰之力就陷入了她的深处，接着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寸寸撑开，直到指尖触碰到自己的尽头。她紧紧把住朱颜的肩头，白嫩的脸颊不自觉地磨蹭着那张粗糙的面具，可当她抬头看去又见镜中的自己满面潮红，立刻羞得避过脸去。

"小颜，给我一副面具好不好……"

朱颜手上的动作微微放缓了一些，隔着闷闷地问道："为什么？"

"……"

"说呀～"

"因为……不想看到自己的脸……"

"太没道理了，这么美的脸蛋我都看不够，如今机会难得，怎么可能让你藏起来？"

"求你了……"

"求我？那你只能求我一件事哦，"朱颜的声音有些低沉，全然没了先前的活泼，就像是回到了工作的那一侧似的，"你只能求我让你戴上面具，或者求我带你高潮。选吧。"

说罢，老妪与她手上的女人拉开了一些身位，让自己的视距恰好能装满那副娇柔又迷乱的面容，明明就在几个小时前，这张脸还沉浸在冬日的阳光中，遥远又美好。

安妮深吸一口气，脸上的表情委屈又可怜，眼神中的祈求快要跟着泪珠溢出，但破碎的喘息声和双颊的红晕又写满了情欲。她试图去回避朱颜灼热的目光，却立刻被后者单手捧住了面颊，使得她的目光只能在直视镜中的自己或是正视眼前的侵略者中二选一。

在这一波又一波的搅动中，安妮的思绪逐渐模糊了下来。她仿佛被人带上了一座舞台，舞伴那枯槁的面容露着诡异的微笑看着她，但那双暖玉般的手臂又托举着她翩翩起舞。苍白的月光洒下，她却无暇去看彼此的狂舞的身影，恍惚间看到那双星辰般的眸子，依旧盛满了星光灿烂。

在经历好几次潮涌后，安妮终于有些体力不支，她先前支撑在朱颜指尖的身体慢慢从墙上滑落下来。但就在身体落地之前，一双白皙的手臂环腰托住了她，然后把她扶到了浴缸的边上安坐好。

朱颜把湿哒哒的手泡进浴缸的热水里晃了晃，然后就势在安妮身上的毛巾上擦擦干，接着伸手把「雀夫人」的面具取了下来。

"哇～热死了热死了，感觉脸上做了个蒸汽桑拿。"

朱颜理了理乱掉的头发，然后凑到安妮的面前，在她的嘴角轻轻啄了一下。安妮湿润的眼角还没干，透过水雾看去就像一幅醉卧池边的美人图。

"嘿嘿嘿，小安妮累了？"

安妮微微睁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但又下意识地伸出手去帮朱颜将粘在脸颊的发丝拨开。可当她想收手时，手腕却又一次被捉住。朱颜轻轻探了过来，鼻尖轻蹭安妮的眉尾，然后一路向下直到颈窝，酥酥麻麻的触觉让安妮轻哼出声。

"刚才出了很多汗呢，我陪你再洗一次～"

"可是……"

"嘘。"

朱颜没给安妮拒绝的机会，一吻而上表达了自己的坚持。

温热的池水渐渐没上两人的肩头，两人的体温在水温中变得模糊，但心意却渐渐交融。安妮仰躺着抱住朱颜娇小的身躯，任由她把脸颊贴在自己的下颌，静静地感受着池水的叮咚与彼此胸膛的起伏。

"小安妮……"

"嗯？冷了吗？"

"不是不是。"

"怎么了？不舒服吗？"

"也不是啦，话说你真的好喜欢关心人……虽然感觉也不坏就是了。"

"那是怎么啦？"

朱颜没有回答，她微微撑起身体，让对方能更好地看到自己，然后轻轻哼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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