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有什麼樣的特質才能當老師呢？耐心、溫柔、學識，令人想要服從的外表，或讓人誤以為自己什麼都能做到的語氣。除了這些以外，米奧琳涅想，也許只需要一種得過且過的心態，不強求要多成功，但能接受一切事情都有繼續進行下去的方法。

會來當老師的人，本來就不是社會上最優秀的人。其他更重要又擁有權力、賺更多錢的職業，就是因為不想做或做不到，才會重新站在教室裡，既然這樣，又怎麼能要求一切都完美地不被抱怨呢？

米奧琳涅任教的這幾年，有時收過投訴單。講話語速太快、態度不夠柔和、言簡意賅到不好聽懂的授課……當然也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太常穿色系一樣的衣服這種擺明就是來亂的意見，只是前者這些實際存在的問題偶爾不時出現，即使向教評會提出老師也有自己的教學傾向，總評分仍然不高或列入待觀察項目，這對學生時代表現前段的她來說，隱隱約約也構成了一點打擊。

學期末的最後幾週做教師評鑑時，就算有點無能為力，也只能放棄掙扎地將評鑑表一張張地親自發下去。這次的教室座位，一排有八位同學，總共有五排，隨便點了大概四十張，要大家傳到後面。準備要留時間給同學們寫，自己到走廊外面待著，卻有位同學快步走來她身邊「老師，」在她轉開教室門把之前，想伸手擋著卻差點不小心要碰到她的腰，米奧琳涅先防範地後退了一步。「最後一排，有少一張。」

「哦。」走回講桌邊抽出空白表格給她，原來班上是四十一個人，轉學生讓人數變得不好算了。因為以女生來說很高大才坐那麼後面，剛好沒拿到。重新走出教室時，米奧琳涅才忽然想，她在座位上出個聲就好了呀，幹嘛跑來自己旁邊。

過了幾個禮拜，評鑑結果出來了，這次還算可以接受，卻接到教評會滿怪異的回覆。其中有一份表格將分數全都勾到了最不滿意那一格，但簡述和自評的部分卻仍充滿對她的正向評價與感謝，應該就是勾選時方向搞錯了，這份表格只能暫時先不列入參考。

「哪個同學那麼天才。」米奧琳涅嘆氣後翻揀著評鑑成果單，覺得這還好只是對老師的問卷，是考試的話看要怎麼辦。

下學期一開始的小考，完全在非刻意的情況下發現肇事者。「蘇萊塔同學，這一大題怎麼全錯了呢？全部都勾到相反的方向。」那天急著向她拿表格的轉學生，慌張地捏緊了考卷。「怎、怎麼會這樣，啊！那老師……」蘇萊塔抬起頭來看向她，急得臉都紅了，眼神也有點顫抖。

只是課堂小考，不用那麼緊張吧……？啊。原來。

接著一直到第一堂下課鐘響，米奧琳涅從走廊要下樓梯，後面傳來急促的跑步聲。「老師、老師！」蘇萊塔大手搭在樓梯扶手上，從轉角斜斜地靠向她：「老師對不起！」

「幹嘛要道歉。」抬起頭看她，從這個方向看過去，她看起來又更高了。

「我好像、不知不覺中，對老師做了過分的事。」

「……如果是這樣，還真是有點過分呢？」

「老師，真的很對不起！」蘇萊塔剛才還跑過的混亂呼吸，胸口不斷起伏地喘氣，米奧琳涅馬上就感到校隊晨練後輕薄的女生汗味，溢在通風不佳的樓梯間。

以後小心一點，這句話含在嘴邊那麼空泛。

「以後不要對我這樣。」才說完就後悔，語氣太奇怪了，像是因為她有多委屈一樣。

蘇萊塔聽到她這麼說，表情顯得更慌張了，侷促了一下，忽然就牽起她的雙手，緊緊地握在掌心：「好，我以後不會了。」

* * *

雖然前幾個月是這樣說的，後幾個月就完全不行了。米奧琳涅忘記是誰先越線、誰先主動之類的問題，反正這之間總是有互相，從第一次被她握住手掌開始，就可以先歸咎到自己不應該用那種語氣說話，畢竟最先被怪罪的只會是大人。

只是過程中也並不完全是開心的，蘇萊塔動作很粗魯、慢不下來，學校裡又似乎總是人很多，如果是同年齡的女生，應該沒幾個能受得了。每次都被弄得很狼狽，亂掉的頭髮、擦拭時落下一點點暗紅色的血跡、嘴巴裡經常很痛。

「雖然妳已經很用功了，但還是要多跟同年紀的人相處才行。」有一次假裝要討論個別報告，結束後米奧琳涅說了這種話。

「老師心裡也有跟我同年紀的時候吧。」

「沒有吼。」

「老師是女大生的時候，都在做什麼呢？」

「忘記了。反正比妳認真讀書。」

「老師有需要的話，也可以跟同年紀的人多相處一點吧。」

「說得也是。」

在那之後，奇怪的邀約就停止了，原本兩人有機會待在一起時會湊巧發生的那些事，也全都被米奧琳涅拒絕。隨著季節變換，竟然也不用再找蓋住脖子和胸口的絲巾，出門的時候心裡輕鬆許多。

這個年紀的孩子，不表現出自己憂鬱煩悶，就顯得不夠特立獨行一樣，雖然總是有跟大家鬧在一起的時間，獨處的時候當然也會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再加上也的確跟老師發生過一些什麼……。米奧琳涅從講台上遠遠地看著蘇萊塔，從一開始就沒有在認真上課，有時將後背整個靠在牆上、有時將額頭抵著窗框，或是整個身體伏在小桌子上，中間嘗試著轉筆，但是轉不太起來。坐在斜前方的妮卡轉頭傳了紙條給她，她笑了一下又將紙條收進書裡，沒有要回覆的樣子。

米奧琳涅一邊講課一邊想，其實這已經是兩個人最適合的距離，雖然她坐得很後面，但是以她的身高和講台的高度來說，還不是一樣能看到小腿和腳踝......這些她曾經說過很喜歡的地方。而自己居高臨下，對她的一舉一動一覽無遺，可以被她看、強迫她聽自己講話兩到三個小時，雖然一班學生那麼多人，但就普遍意義來說，已經是比所謂的戀愛或女朋友還要親密又任性許多的行為吧？

如果她因為這樣而生氣，實在不懂這有什麼好不滿足。像之前那樣要瞞著大家，才是危險又沒有道德吧。如果沒有高一點的道德底線，憑什麼來去教導別人——這些怎麼看都因為年輕而顯得機會更多的人。其實也是在教她的時候……在不斷犯錯的時候，才不知不覺看到了自己的輪廓。既然察覺到不行了，繼續縱容她也只是在傷害她而已。

又沉靜了一段時間，同學們都感受到蘇萊塔與剛轉學過來時開朗的模樣不同，已經變成一個隱約帶著傷口的人，卻沒有人知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尤其最近的小考，竟然又因為劃錯答案位置而錯了很多。

「蘇萊塔同學，怎麼又這樣？好幾次答案都劃錯。」下課休息的十分鐘，米奧琳涅故意在其他人也聽得到的場合，將她叫來講桌邊問她。

「我以為老師不會看到。」

「會看到的呀，怎麼可能沒看到，妳最近是怎麼回事。」

「可是」蘇萊塔表情變得有點奇怪，「可是妳之前很久、很久都沒有看我．我每天、都好難過，」說完眼淚忽然大滴大滴就滾下來，嘴裡抽泣得說不出話。

米奧琳涅心想天啊救命殺了我吧現在，手上依然鎮靜地拿出面紙給她，用前排同學剛好可以聽到的音量說：「這又沒有關係，以後記得檢查就好。回去等一下繼續上課，自己好好想一想。」一邊在筆記本上用鉛筆寫了「放學來我辦公室」，再推過去給她看。

也不確定她有沒有看到，擦著眼淚吸著鼻子，頭低低的走回座位。接下來的一堂課，米奧琳涅不知道為什麼，忍不住地在課堂上微笑地說了一些小聰明又有點幽默的話，同學們聽了都覺得新鮮有趣，一個個都笑笑地聽著她說，也很認真抄筆記。蘇萊塔一直轉筆失敗，在大家都聽課笑出聲音時，彎下腰去撿。

下課後回個人辦公室，蘇萊塔沒有跟過來，距離下午最後一堂結束的時間越來越遠，一些把課程排在晚上的老師開始進出走廊上其他辦公室，準備過一會要進教室。

或許是她晚上有選修其他課，放學時間根本是九點？這段時間沒有聯繫，其實早就有點忘記她的課表了，只記得好像一個禮拜有幾天的確會上到八九點的樣子，對她那麼不了解，以曾經的親近來說，似乎很不負責；以身分關係來說，卻才是合情合理。

窗外的黃昏慢慢快要結束，再不開燈，辦公室裡會暗得看不到東西．電腦螢幕也會越來越刺眼。但一開燈，進出圖書館的同學們就會知道老師還在這裡。米奧琳涅想了一下，還是走到門邊準備要按電燈開關，才看到蘇萊塔也正慢慢走來，狹窄陰暗的走廊接著辦公室門口，兩個人都看不太到彼此的表情。

「老師，不要開燈比較好吧，這樣大家會知道妳在。」

米奧琳涅心想那門至少要打開嗎...？卻被蘇萊塔走進來以後順勢被闔上，還來不及說話，就被緊緊摟在懷裡，接著粗手粗腳拉扯著就要開始脫衣服。

「喂，妳，等一下、冷靜一點。」

「老師才是不冷靜，而且今天對我很故意。」天完全黑了，窗外的夜色暗光透了一點進來，穿過窗簾照著兩人的身體。

蘇萊塔將她按在座位上，解開褲頭拉鍊後，又把她的手拉過來，內衣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扯開了，露出渾圓的雙乳下緣，上半身鬆垮垮地用迷離的眼神看著她。「老師不理我的時候，我感覺快要崩潰了，可是為什麼，妳都能看起來無所謂的樣子……」

「講這什麼話，我也很難——」話還沒說完，手已經被拉著推向裡面，手指根部都放進去以後，蘇萊塔扣著她的手腕，還站著就開始來回地推送起來，米奧琳涅原本還僵硬著肢體動作，順著抽送頻率貼緊著更挺了進去，忍不住喘了口氣，最後還是將滾燙的臉龐貼上她的腰腹。「妳到底是怎樣……」嘴裡黏著含糊地喃喃自語，舌頭卻也本能地在舔她的腰間髖骨線條。

蘇萊塔將拉著的手腕更往內蹭，像是想用身體全部吸入一樣，甚至讓米奧琳涅開始覺得手指也難以動作，夾在肉縫與腿縫之間，分不太出來是流汗還是她的熱液流淌。兩個人的姿勢撞得越來越艱難，為了維持著不跌下去，米奧琳涅試著跨開雙腿穩在靠背椅上，一手摟抱著她，另一手深深地插弄進去，「嗯、哼嗯，嗯」蘇萊塔自己摀住嘴巴，忍耐地不叫出聲音，聽起來像一連串呻吟與啜泣混在一起。

忽然一陣失控的力道讓米奧琳涅全身差點要往前傾，凹折的腰腹與緊靠的脖頸之間，手指被一點都不克制地吸夾進去，可以感受到肉壁激烈地收縮顫抖，觸感令人恍惚，還在不確定要怎麼進行下去的時候，蘇萊塔悶哼地喘口氣，彎下腰來，深深地埋向她前額的瀏海，一手揉托著她的後頸，沉重地吻她。

那一瞬間，不管是蘇萊塔身體的重量、嘴唇牴著的位置、手掌托住她時施力的方向，全都讓米奧琳涅感到羞愧不已，跟著也快要流下眼淚。

她表現得越真誠，就越顯得自己狡猾，一直到分不清楚堅持無謂的界線。

兩人最後有點虛脫的鬆開，米奧琳涅讓她跨在自己身上，拉好她的內衣和襯衫下襬。其實到現在還是很後悔，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

米奧琳涅輕輕拍著蘇萊塔的背，想著如果能夠遇到跟自己年紀一樣的她，就能在走進教室的時候，看心情決定要不要坐在一起。下課問她今天要去哪裡，如果沒有別的事情要做，一起放學好不好？兩個人都用同年紀女生的方式稱呼彼此，甚至讓蘇萊塔大她一些也沒關係，但也不要年長太多，可以的話多一歲就好。這樣或許，她就可以不必像現在那麼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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