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慧拉开了我车后座的门：“我们也没吃，走走，正好啊，老同学聚餐！程沉你当一会司机！”

我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钟擎已经顺势也钻进了车后座里：“你们选地方吧，我请。”

姚慧报了个本地很有名的餐馆，我有点儿麻木地发动了车子。

两个人在后车座里聊得火热，我时不时也跟着附和几句，保持着表面的热切，目光却时不时从后视镜里落到钟擎脸上。

他的样子跟少年时候没有多大的出入，无非是小时候看起来比较清秀的样子如今长开了不少，看上去更多的是英气，他坐在后座的时候背也挺得笔直，像是要把什么东西挡在身后似得。

我一时有点儿恍惚，他似乎感觉到了我的窥视，目光里带着笑意从后视镜里跟我对上：“小心开车。”我眨了眨眼，低下了头。

我按照导航把车开到了那家饭店的门口，顺着服务员的指引把车停下，姚慧就一马当先走到了前面：“有包间吗？”服务员说有，然后迟疑了一下问道：“您是姚老师？”姚慧愣了一下：“你认识我？”“裘老板上次跟我们说过，您是他老同学，让我们记着呢。”服务员脸上的笑真诚了三分，我却疑惑起来。

进了包间，姚慧点了四五个菜，我觉着吃不了，在姚慧把菜单递过来的时候我也没看，就把菜单转到了钟擎面前：“其实我们就三个人，不用包间的吧。”“没事儿。”姚慧大大咧咧的：“有人付账嘛！”说完她冲着钟擎笑了笑。

钟擎在菜单上翻来覆去看了一遍，然后招招手问服务员：“你们这里有海皇干捞粉丝吗？”我闻言多看了他两眼，没说话。

我早不爱吃那玩意了。

服务员点了点头：“菜单上没有的菜也可以做的。”钟擎挑了挑眉毛，还想报报菜名，我却摆了摆手：“够了，就这么多吧，再点多了也是浪费。”

钟擎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那就这么多吧。”他顿了顿：“我喝点儿酒，你开车就不给你要了，慧姐你呢？”姚慧摆了摆手：“我跟程沉喝果汁吧。”

服务员下去了，姚慧这才扬了扬下巴：“你们知道这家店是谁开的吗？”“谁啊？”我还是很捧场的，就顺着她的话头问了句，姚慧却啧了一声：“你不认识的，以前三中的同学。”

我不是三中毕业的，所以其实刚才是在问钟擎。

钟擎还是坐的直挺挺的：“是裘光吧？”

姚慧笑了笑：“对对对，我上次来这里吃饭遇到他了，他给我把单免了，他现在就搞餐饮呢……”

钟擎顺着他的话头继续聊着天，我插不上话，低头看了眼手机，容哲给我发了条消息：“程老师，你在哪儿呢？吃晚饭了吗？”我嘴角勾了勾：“啊，还没呢，你先吃吧，不用等我了。”后面还带上了一个容哲很喜欢用的青蛙表情包。

“诶，你呢？高中之后干嘛了？”钟擎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我抬起眼看他：“我上了一中嘛，然后上了个大学，然后回老家教了几年书，然后就到淮中来了。”我说的还挺敷衍的，然而他却点了点头：“我高中之后到了外地上大学，大学之后参军了，才复员回来没多久。”

谁问你了。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然而饭菜很快就上来了，他要了一小瓶白酒在那儿喝着，时不时喊我跟姚慧一起举杯，我附和着举起杯子，喝着杯中寡淡的果汁。

吃着喝着，面前的饭菜都变成了残羹冷炙，我找了个借口出了门，找到服务员把账给结了，再回到包间里的时候钟擎已经趴在桌子上了，我扭头问姚慧：“怎么个事儿，怎么就趴在桌子上了？”

姚慧撇撇嘴：“喝多了呗，他高中就喝多过一次，那次还发酒疯了，你没见过，又哭又闹的。”

我是没见过。

姚慧却盯着我看：“诶，你想不想知道他以前喝多了发酒疯说了什么？”

我心里一突。

姚慧却突然笑了笑：“我自己打车回去吧，你把这个家伙送回去，他家在……在哪儿来着？你问他吧，我去结账。”她拎起包就往外走，我看着她的背影，没说话。

包间里安静下来，我没坐回自己的位置，就在门口那儿看着趴在桌上的钟擎，他的呼吸很匀称，真像是睡着了一般，我冷笑两声，转身把手搭在门把手上扭动了两下，身后就传来了带着酒气的风声，钟擎从身后一把抱住了我，力气很大，我挣扎了好几下都没挣脱，索性也就任由他抱着了。

“程沉。”钟擎的声音就在我耳边：“程沉。”他喊着我的名字，声音里夹杂着浓重的情绪，我却不想去分辨他现在到底是怎样的心情。

姚慧今天应该是被他请求着约我吃饭的，甚至于姚慧应该知道了我们两个少年时候的那点儿事儿，所以刚才旁敲侧击两下也找借口直接跑了，而看似喝醉了的人现在却紧紧抱住了我，让我挣脱不开。

“撒开。”我脑门的血管一跳一跳的，感觉像是要爆开了。

“再抱一会儿。”钟擎变本加厉的把脑袋凑到我边上蹭了蹭，其实我一点儿也不反感，甚至于在若干年后他对我念念不忘的事实还让我有些窃喜。

不过也仅限于此了。

我心里泛起冷意，伸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掰开了捏在我肩膀上的手指，然后转过身看着他：“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吧。”钟擎抬眼看着我，然后又凑了上来，我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脑袋往后一仰撞在了门板上。

“嘶。”我倒抽了口凉气，然后伸手把他往后面推了推，鼻腔里萦绕的酒气也淡了不少：“别发神经病，要么报地址，我送你回家，要么我现在就走了。”

钟擎委委屈屈看着我，好久才报出一个地址，我打开门走在了前面，而钟擎则脚步沉稳的跟在我身后，我打开车门，钟擎推开我就往车里钻，我啧了一声：“你有病啊，这是主驾驶！”

“我怕你上车就把车开走了。”他钻到副驾驶上坐好，然后回头看着我。

我确实是有想过这么做的，但是我们俩多少还是有些情分在的，那怕没有那些有的没的，终究也是同学一场。

我盯着他：“你坐前面也行，但是不想跟我一起死，你就别给我再动手动脚的。”

我坐上车，关上车门，却听见钟擎幽幽说了一句：“那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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