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對泠總這個擁有現代記憶的人來說，艙室也是個出奇舒適的空間。

火、水、風封咒系統調節溫度、濕度與氣壓。即使是貴族也未必能裝配。

前後左右的四個守望檯和炮台，可以透過咒術強化玻璃觀望地面，良好的視野得以應對任何攻擊。

或是，發動攻擊。

空間比想像中寬廣，包括二十七個房間、訓練場、交誼廳等船員可以自由進出的空間。

甚至還有酒吧，大概是因為矮人喝酒比喝水還頻繁。

雖然矮人方聲稱這是第一艘飛艇，但泠總並不相信。

恐怕，共和國已經有能力建造一隻空中軍隊。

很快，太快了。

如此之快，就能霸佔天空。

魔導科技在達因外流的鍊金術與矮人的工藝下，究竟能達到什麼地步？

泠總把長劍置於大腿上，盤腿坐在西側守望檯上。

一同值班的，還有在炮台待命的精靈砲兵。

真奇怪，一個區域是三個人負責的才對，人類王國方應該要再派一個人過來。

泠總沒有多想，眼看眼下無事，便開始深蹲鍛鍊。

一……二……

……兩百四十四……兩百四十五……

因為遍佈全身的金屬義肢，泠總經常會忘我的鍛鍊到超出人體極限。

真奇怪……總覺得身體素質很不正常，根本就不像自己的身體。

雖然力量變強了，但肌肉量並沒有顯著增加。難道自己的身體出現了什麼變化嗎？

想起多西姐那纖細的手，可以隨便按動握力九十公斤的響板。

泠總感到奇怪的同時，心底好像有個聲音抹消了自己的疑問。

“我”是泠總……“我”是泠總……

於是，少年專心鍛鍊。

他用左手撐著地面，單手伏地挺身。

一旁的精靈砲手無事可做，觀望著他鍛鍊。

他也沒有立場要求其他國家的代表認真工作。

應該說，這些異國護衛更像是表達友好立場的聯誼人員。

如果真的遇襲，倒皇黨護國軍可能要連同他們一起保護。

但遇襲是不可能的，現在的高度已經超出魔導砲精準打擊的範圍，沒有哪個恐怖組織有這個能力狙擊飛艇。

總結，可以打混。

「誒誒誒！抱歉抱歉！我因為一些事情耽擱了！」

冒失騎士，貝利·緹·克雷克跑進守望檯。

泠總站起身，擦了擦額頭的汗，轉頭看去。

終於逮到機會，可以仔細端詳這位好久不見的老朋友。

貝利哥只是換了個髮型，頭髮變短了，除此之外沒什麼改變。

不，他的臉上腫起一個大大的貓掌印。

「真奇怪……我好像決定去向曼瑪小姐表白，卻沒有之後的記憶。抱歉啊！萊茲小姐。」

小……小姐？

泠總的面相本就偏陰柔，嗓音也比較細。

頭髮留長後，就產生了誤會。

加上自稱來自女人國達因，可能確實會混淆吧。

雖然確實有很大的變化，但真的認不出來了嗎？

「貝利哥……」

「咦？啊！也是，我現在算是個小有名氣的騎士嘛。不過，居然叫的那麼親近。」

「……」

泠總擠出微笑，伸出左手。

「很高興認識你，貝利哥……先生，我是萊茲·露絲。」

「喔！」

貝利豪氣的回握

「總覺得萊茲小姐很讓人親近啊？簡直就像早就認識一樣。」

「……常常……有人這麼說呢……」

曾經，在絕望的絞刑架之下。

騎士親手押送著，他打從心底相信的英雄，走向死亡。

「勇者大人，謝謝您。」

那句話，還記憶猶新。

泠總撿起放置在角落的長劍，把它扣回腰帶。

兩人相隔著三個身位，無處安放的眼神只能聚焦在地面。

綿延的麥田與農家，幾處飼養羊隻的飼戶。

以天上飛鳥自由的眼中，地面上的一切，都像是蛆蟲。

渺小、無關緊要。

泠總撫摸著趙蝶手織的眼罩，

他睜開那下面閉合已久的眼皮。

那裡所見，更令人安心。

「那個……萊茲小姐……」

貝利禁不住沉默

「曼瑪小姐有什麼喜歡的食物嗎？」

泠總會心的笑了一下

貝利哥果然沒有改變

「貝利哥喜歡曼瑪小姐嗎？」

「當然啦！那禮貌微笑的背後，潛藏看垃圾的嫌棄眼神，許久不見真的……」

貝利察覺到自己的失態。

「咳咳……失禮，騎士不可以在背後談論女士。」

「嗯……」

泠總看著底下的獸人游擊特戰隊，他們在荒野上飛速奔跑，即使經過修整的延遲，還是靠著鬼神般的體能趕上飛艇。

「她喜歡喝酒吧？我聽說船上有酒吧，說不定可以請她喝個幾杯。」

「喔喔！這個不錯，果然需要女孩子的意見吶。」

非常抱歉貝利哥，等一切結束後，會老實交代的。

「貝利哥，聽說靠自己爭取到爵位了嗎？」

「很厲害吧？雖然啦，領地沒了，基本上只有頭銜。」

貝利摸著劍柄末端的配重球。

「坦白說，我雖為貴族子弟，但卻沒得到過什麼好處。我也曾為這層身份感到羞恥。」

「但是，有個比我年輕多了的少年讓我明白。比起因虛名而不滿，不如為此承擔宿命的職責。」

貝利·緹·克雷克的身旁，掠過一隻純白的飛鳥，他也學習著如何飛行。

「……他……真的有那麼偉大嗎？」

「有啊，他是在世人心中，犧牲自我的偉大英雄。也就是救世主啊！」

「……是嗎？你有沒有想過，那個人根本沒有那麼厲害呢？」

泠總說

「他也許只是為了贖罪，不負責任的選擇死亡而已。」

「就算是那樣，也已經足夠了，不是嗎？」

「不夠……絕對不夠……他救的人實在太少……他太懦弱又太愚蠢。」

人們崇拜的是光榮犧牲的勇者，而不是笨傻的泠總。

「他果然還是去死最好，不是嗎？」

「喂……萊茲小姐……」

「他只是個無能的渾蛋而已，要是他早點行動，要是他再強一點，事情根本不會發展到這一步。」

貝利揪住泠總的領子

「閉嘴，妳懂什麼？妳懂他什麼。」

生氣了，泠總無法理解他為何憤怒。

那難道是侮辱嗎？不是，那只是陳述事實罷了。

貝利鬆開了手

「抱歉，對女士動粗不是騎士道行為。」

泠總整理了一下領口

「……別那樣對待我。」

換班的時間到了，泠總走過精靈砲兵身後的出口。

「別那樣溫柔的縱容我，拜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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