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代倫差點就離開了。

蓋爾和萊埃澤爾站在離他們稍遠的地方，聽著阿斯代倫和塔夫劇烈爭吵，那麼多尖嘯惡毒又怒罵的字眼，伴隨併發的眼淚，在吸血鬼祭壇底下空洞的地宮巢穴迴響，之後金屬撞擊地板的聲響是吸血鬼衍體往左右甩開開兩手匕首，反射污血光痕的刀刃在他們兩人腳邊尖聲彈起，將吸血鬼衍體與石棺拖出的人影對話之後，瘋狂刺砍洩憤蓄成的血池打出不平穩交錯的光芒。

因為儀式中止而降下的那些吸血鬼衍體，用他們惶恐及閃爍畏怯神情的眼神，慢慢朝向靠近同樣赤裸上身，他們口中的衍體兄弟身旁，圍繞著吸血鬼領主遭弒的身體殘軀，展開他們屬於儀式祭品之間的孤獨談話。

蓋爾幾乎沒聽見他們在事情的結尾都說了什麼。

幾分鍾之前，讓塔夫說服著阻止奪取飛昇儀式，僅僅以刀械暴力摧毀打壞眼前憎恨的血肉陰影，那哀泣喊叫，跪倒在屍體前，止不住叫喊顫抖的身形輪廓，像是施法失敗而反噬的暗蝕咒語一樣，讓深水城的巫師原地凍結著難以意識領會。

他只能微張著嘴巴。

沒有表達支持或勸阻儀式，也沒有對地宮裡七千個衍體的活命表達任何看法。

那些都是迅速挺身站往阿斯代倫身旁的塔夫所做的。

而蓋爾他是…他什麼也沒做。

被他們從儀式解救下來的阿斯代倫，他被粉碎瓦解一般展開的言行舉止，也幾乎粉碎瓦解了蓋爾在當時的所有思緒知覺反應。

儘管感受到吸血鬼衍體的痛怒…甚至感受到他差點就要離開，蓋爾還是什麼也沒辦法想。

…阿斯代倫差點就要走了。

遠遠地離開他們、離開隊伍，再也不回頭的那種。

「你差點就決定丟下我了，對吧？」蓋爾在事後說，用盤腿而往後靠在阿斯代倫上臂撐抵他肩膀的半躺姿勢。「丟下我們…拋棄我們，因為塔夫不同意你有權因為恐懼而去追求，或許會使你犧牲自我的那種血腥危險，那種扭曲的黑暗能量…」

「那麼你同意嗎，我親愛的？」阿斯代倫說，他模糊地低語微笑，用燭火顯擺他令人分心的獠牙。「雖然晚了不只一點，但你想發表意見？」

「我…不知道。」蓋爾說，之後就搖了頭，挑起的眼珠配上垂眉表情。「我只是一直在想…」

他覺得自己絕不會像塔夫那麼做。

…他不會阻止吸血鬼衍體去追逐邪惡？

這就好像他知道吸血鬼衍體必定是黑暗的產物。

他們『是』怪物。

「嗯？你一直想什麼？」阿斯代倫等著，但法師還是沒回答。「這太簡短了，親愛的，指望我聽得懂嗎？」

「我覺得很抱歉。」蓋爾說，他哀傷說著的嗓音很洩氣，而表情也配合著他的語氣。「我不像塔夫那麼信任著你的為人…我當時以為你根本沒得選。」

「…畢竟那看似是你唯一存活的機會…我是說，唯一能讓你真正地『活著』，我甚至沒有考慮過那可能會使你喪失最後人性，會變得…」

「…讓我不再是我？」

「不，不是…不是…更糟，我想我當時是覺得，那恐怕會讓你變得更接近真正的你…那個蒼白精靈面孔底下，更真實的你。」蓋爾用慘淡的表情笑了，他抹抹臉。「我覺得你是怪物…阿斯代倫，我抱歉竟然是這麼看你的…」

「…哇。」

「我知道…我知道，我糟糕透頂了，對吧？」

依然維持一半後躺的坐姿，但蓋爾抬起一手，用稍微欠身的舉止做了滑稽的道歉舉動，然而他另一手握著腳踝的手指完全洩漏了他的緊張，這讓阿斯代倫察覺他是企圖拿臉上尷尬微笑去緩解他承認這些時的心裡羞愧無助。

阿斯代倫微笑。

他沿著法師的背脊往上，輕輕捏揉而感覺著情人因爲發麻或戰慄，而在他手底下微微仰著縮起的覆髮頸後。

「那麼，把今天晚上時間都留下來陪我吧？」阿斯代倫說，他語調甜黏軟膩。「我們討論看看，該怎麼來安慰，或向我賠罪呢，該怎麼做呢，我們來看看要怎麼才好…」

這與卡札多爾地殿的殺戮結束後，蓋爾在深淵旁毀損殘破的殞落石樑上方，找到滿身血污而赤裸上身的阿斯代倫，陪在他身旁坐下，那之後他們發生的事情…幾乎跟現在是一模一樣。

從停滯的恍神中驚醒過來，蓋爾追上去尋找阿斯代倫宣告他想獨處，因而搖晃隱遁進黑暗的背影腳步。

蓋爾在那時沒有多考慮其他…他只注意到一瞬間被拋在腦袋之後的塔夫，似乎舉著手臂，阻止帶著擔憂表情，也想跟上來的吉斯洋基人，低聲述說著幾句像是「讓他去吧」、「蓋爾知道能幫忙什麼」。

…不過他真的知道嗎？

蓋爾其實不曉得自己能幫忙什麼。

四面景物在他施法造成的黑色視野當中閃動。

阿斯代倫躲得很近…但很隱密，蓋爾找著找到最後，是一兩顆從頭頂踢落的小塊碎石，打中了他的肩膀及腦門，才抬頭見著，曲膝坐在上頭崩毀石樑的人影。

蓋爾還抓住伸手下來幫他的冰冷手指才爬得上去，爬上去坐下之前還累得拼命彎腰喘氣，把汗水的熱流從臉上抹開的哀怨神情，讓重新往石樑坐下，歪頭把臉枕在膝蓋看他的阿斯代倫，臉孔似乎泛起微笑。

也在石樑上坐下的時候，蓋爾抬手碰阿斯代倫的臉。

阿斯代倫在撫摸裡閉起眼睛，他前額溫度冷卻了蓋爾小心挪過去平撫他瀏海的手掌，那些蓬鬆白髮彷彿是他少數還能保持溫暖的過往身體遺物。

他看起來仍然很痛苦。

他用極為類似的殘忍語句，暗示著法師可以怎麼留著陪他。

如果他願意的話。

蓋爾想他自己大概一輩子都忘記不了，那一場就發生在地宮黑影上頭的隱忍溫存性愛。

…是的，跟現在發生的情景，幾乎是一模一樣。

他們現在是住在夜晚開闊的營地裡面，帳外的天色深沉無星，營火已熄，彼此鄰接的帳篷幾乎沒有隱私，稍微叫一叫就能讓其他人都知道他們可能正忙著做著什麼事情，用輕語匕首往巫師頸側輕微割出的一點血痕，先一步阻止法師施展沈默術掩蓋他們低吟聲響的任何可能。

「這是你的賠罪——記得嗎？我的巫師…你成熟的羞恥，可愛的道歉禮物…」

阿斯代倫邊揉邊對著已經換穿情趣束緊皮衣的法師如此解釋，前後褲襠位置都被割開的衣著顯得非常色情，從前方裂口挺出的滾燙勃起性器，正隨著後方臀部裂口進入、抽拔的頂弄而脹紅著，得不到愛撫的器官是摩擦在精靈繃緊微涼的腹部及腿上。

「我可以…？」

舔著人類溫暖頸部流下的細小血縷之時，阿斯代倫喃喃地低頭探詢，而蓋爾只是皺著眉毛地一直在點頭，側身靠往阿斯代倫肩膀，彎出的頭頸是他們約定准許的表明動作。

犬齒咬入吸吮的力道穩定沈重，蓋爾在那時繳械地射在阿斯代倫的腿上，阿斯代倫眨眼看著蓋爾緊緊捂住嘴巴的兩手，自然滲淚地垂軟在他的眼前，隨著一次次吸吮流失鮮血的律動而抽抖著…因為害怕叫喊，而在自己臉上繼續顫抖地壓得很重。

那鮮血盈轉的氣味依然很苦澀…但是誰知道呢，那苦澀有時會令人中毒。

這是他們的問題。

等他們再次攀頂的時候，阿斯代倫鬆齒舔了舔那頸子，也扳正臉地舔舔情人無言的高潮表情，這是他們的贈予…在夜晚融合的身體，分享的快感…他們的蜜染血污。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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