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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俘营,14

小说: 2025-08-17 11:58 5hhhhh 6910 ℃

  任何人被关进监狱进两个月,都会显得精神萎顿。糟糕的环境、劣质的食物、有限的清水、逼仄的空间、难以排解的寂寞,这一切足以打压一个人的精神意志,就算不会屈服投降,也会懒散拖沓。折磨,折磨,所谓折磨,重点不在于“折”,而在于“磨”,它一丝一丝地、一分一分地、一寸一寸地,毁灭人的身体,摧残人的意志,让人在浑然不觉中,已然一败涂地。

  但蓝廷没有,他笔直地站着,像一柄出鞘的利剑。甚至因为周围的脏污腌臜不堪入目,而显得更加卓尔不群。

  劳特再一次在心里感叹:早该猜到的,早该猜到的,除了拥有贵族血统的显赫家族继承人,谁还能有这样自内而外的非凡气度?

  他站起身,对蓝廷装模作样地行了一礼,说道:“没有想到阁下就是奥莱国蓝氏集团的继承人,以前真是怠慢了,还望海涵。”

  蓝廷微感诧异,目光飞快地在对面三个审判官脸上掠过。然后他笑起来,这给他本来倔强的脸上平添了几分纯真和爽利。他略显傲慢地斜睨着劳特,说:“不用客气。”

  劳特被噎了一下。他本来想蓝廷会坚决否认,他一定会趁机好好取笑对方,给犯人一个沉重的打击。没想到蓝廷坦率得可恨,那副神气像是在大度地原谅曾经冒犯过自己的仆人,令他准备好的话都没有派上用场。一时间竟忘了该说些什么,隔了好一会才好像刚想起那把椅子,说道:“请坐。”

  蓝廷一点不客气,大马金刀地坐下。

  劳特调整一下战术,说道:“蓝少身份如此贵重,居然能甘愿只做一个小小的士兵,凭自己本事一刀一枪立下这样的战功,真是令人敬佩。”

  蓝廷微笑着点头:“好说。”

  “其实蓝少应该早和我们表明身份的,那样的话,我绝对不会对您严刑拷打。因为我知道,像您这样拥有贵族血统的人,个人荣誉大于一切,曲曲皮肉之苦,怎么能令您屈服?那些刑罚真是不太高明。”

  “你现在也可以继续试一试。”

  劳特沉吟了片刻,说道:“我实心实意地希望您能投奔我们的阵营,我希望您能仔细考虑一下。请您放心,我国陛下已经做出承诺,只要您在投降书上签字,立刻晋封您为第一公爵,一切享受的领土特权,只会高于奥莱国。”

  蓝廷笑了:“你觉得一个军团和一个区区公爵的头衔,哪个更吸引人呢?”

  “可您别忘了,您现在正处于这种境遇,蓝少,我们随时可以将你处死。到那时候,别说军团,只怕连公爵的头衔,您也无福消受了。”

  “我要是真在乎那些,就不会只去当一个小兵了。”

  劳特叹口气,很遗憾的样子:“可惜了蓝少,您想保持名誉,如今只怕很难。我们在报纸上大肆宣传,说您已经投降了。”

  蓝廷有些愤怒:“你这是污蔑!”

  “是,不过谁又能来问这篇报道的真实性呢?就算是污蔑,也足够奥莱国忙活一阵了。老百姓知道什么?他们只信谣传。”

  蓝廷晶亮的眼睛迅速地扫视了一番。劳特神情笃定;莫顿依旧面无表情;霍维斯拈着酒杯抿一口,饶有兴味地看着自己。

  蓝廷脑子转得飞快,他忽然向劳特一伸手:“拿来。”

  劳特一怔:“什么?”

  “宣传报道啊。你把报纸给我拿来,我要仔细拜读一下。”

  劳特完全无中生有,哪里料到蓝廷的反应如此敏锐,他尴尬地哈哈大笑:“看了又有什么用?事实已经如此。”

  “你那些阴谋诡计,自然有人揭穿,还妄想欺瞒所有人,真是可笑。”

  劳特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慢慢踱到蓝廷身前,压低声音问道:“这么说,蓝少肯定不会投降了?”

  蓝廷轻嗤一声:“做梦。”

  “那我只好想别的办法了。”劳特一招手,科托打开门,走进来七八个狱卒。后面跟着两三个技术科的工作人员,带着各种各样的照相机。

  劳特阴惨惨地笑道:“让这些狱卒陪蓝少你玩玩,拍点照片发到报纸上,一定大受欢迎。”

  蓝廷“霍”地站起来,怒骂道:“劳特,你真无耻!”

  狱卒们疯狂地冲了上去。

  霍维斯放下酒杯,紧锁眉头:“劳特,你这招不怎么样吧。我都跟长公主殿下说好了要把蓝廷献给他,你这么玩完了我还怎么献?”“砰”地把酒杯墩在桌上。

  “哎——霍维斯。”莫顿淡淡地说道,“别这么激动嘛,蓝廷已经不是普通的士兵了,他如果投降,可比仅仅当个男宠对国家有益得多,我想长公主一定会原谅我们的做法的。”

  霍维斯张口刚要再说,莫顿瞥他一眼:“难道霍维斯厅长舍不得?我看你献出克兰,也没有这么难受过。”

  “哈,笑话,我难受?”霍维斯夸张地提高音调,“一个囚犯而已,我他妈的难受什么?”他拿起酒杯,一口灌下去,莫顿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蓝廷奋力挣扎,却还是被膀大腰圆的四五个狱卒牢牢按跪在地上。一只大手凶狠地抓住他的头发,用力一提,迫使他高高地仰头。一个狱卒站在他面前,作势就要脱下裤子。

  蓝廷突然笑了起来。这个姿势让他难以呼吸,可他还是在笑,然后是大笑,像看到了世上最滑稽的事情。

  狱卒们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全都愣住了,不由自主松松手。蓝廷跪在地上,笑得岔了气。

  劳特不耐烦了,他一步跨过去,拎起蓝廷的衣服领子,恶狠狠地问:“你笑什么?!”

  “我笑你。”蓝廷止住了笑,语气出奇的平静,“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打垮我?打垮奥莱国?实在可笑。从我进到战俘营第一天起,就已经做好随时被你们折磨侮辱的准备。你大可以让他们羞辱我,拍下来发到报纸上。你觉得奥莱国因为这样就会退缩?会恐惧?会无地自容?你错了。恰恰相反,他们看到你们这样的兽行,会愤怒,会爆发,会同仇敌忾!所有的贵族都会因为我的毁灭而变得前所未有的团结。”他目光明亮似火,透着几分嘲弄,“你也可以发到贵国的报纸上,让你们的老百姓看一看,这就是他们效忠的帝国,这就是他们信赖的ZF,这就是他们把身家性命全都托付的军人和官员。如此腐败肮脏,如此淫乱不堪,不过是一群缩在后方只会一逞私欲的懦夫!”

  蓝廷说话的声音并不高,却一字一字利剑一样直刺向劳特。劳特脸上肌肉不住地抽搐,他不由自主拿出手帕来擦拭额头的汗。没有人再动,包括那些狱卒。机器徒劳地空转,发出轻微嘶嘶的响声。

  霍维斯闭上眼睛,像是品味着什么,其实心里痛苦地透出一口气。莫顿本来一直偷偷观察霍维斯的哪怕一丝神态的变化,此时却看向站在正前方的蓝廷,眼中流露出几分敬佩。

  沉默了很长时间,劳特低声说:“拖出去,枪毙了吧。”

  没有人动,大家或立或坐,木然如同雕塑。劳特猛地大喝一声:“都聋了吗?我他妈D说给我把他拖出去枪毙!”

  

29

29、Chapter 27 ...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会在星期四入V,到时候会有三更哦,oh my god!平生第一次一天三更,表示鸭梨山大。谢谢大家一直喜欢这个小文,相信我吧,就算你都看完,也不过一瓶可乐的钱~~所以,请支持正版,并没有太贵呀,哈哈。

感谢一直以来陪我度过各种艰难困苦的新老朋友,谢谢你们对我的鼓励和支持。我珍惜你们每一个人。

  狱卒们像是被突然惊醒一样,上前要抓住蓝廷,可动作明显很犹豫。蓝廷轻轻一挣,甚至还没怎么用力,他们就放开了手。蓝廷冷冷地瞥了劳特一眼,大步向外走去。

  死刑场在战俘营的西南角,紧挨着一堵墙,周围是横七竖八的杂草,当中一片铺着瓦砾和黄土的空地。墙上和空地上可以清晰地看到变成黑色或者深褚色的血痕,使铅灰色的土墙看上去有些阴森。

  蓝廷径直走过去,站在那堵墙的前面,他转过来,面对正前方一排十个荷枪实弹的士兵。劳特慢吞吞踱到旁边,极有耐性地劝说:“蓝少,何必呢?事情一做就回不了头了。你才二十五岁,多好的年龄,风华正茂啊。其实你也不必立刻给我答复,完全可以回去好好想一想,我们都不着急。”

  蓝廷扬起唇角,露出个灿烂的笑容。劳特一挑眉:“怎么样?”

  “我着急。”蓝廷笑嘻嘻地说,“看你时间太久,我恶心。”

  劳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恶毒,他阴森森地说:“那就开始吧。”回身走向霍维斯和莫顿。

  莫顿说:“真是顽固不化。霍维斯,你会觉得很遗憾吧。”

  霍维斯轻叹一声:“是挺可惜。”他随手拿过身后“侍卫官”手里的酒杯。那个小奴隶早就被吓坏了,缩头缩脑不敢直视,恨不能远远逃离这种恐怖的地方。

  霍维斯喝了一大口,表面上泰然自若,其实一颗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他万万没想到莫顿和劳特会来这一手,竟要枪毙蓝廷。

  冷静。他对自己说,你需要冷静。但他发现自己握着酒杯的手,在不由自主地轻微发抖。他半闭着眼睛,努力迫使自己不去注意刑场上的动静,悄悄做了几个深呼吸。在极为不利的条件下,用掌握的情况作出最迅速准确的判断,是一个优秀的情报人员必备的素质。劳特不会处死蓝廷,至少不会这样轻易地处死。他为人自私贪婪,所有的心思都在如何升官发财上,他要用这点资本讨好普曼国的皇帝,一个活着的敌国贵族接班人,要比一具死去的尸体更有价值。这应该只是一场戏,这种把戏以前他们不是没用过,故技重施而已。

  可如果不是呢……如果劳特真的恼羞成怒要杀了蓝廷……如果普曼国的皇帝给他下了密令,必须杀了蓝廷……自己该怎么办?

  “你看上去脸色不好。”莫顿的声音打断他的思路。

  霍维斯打个呵欠:“没办法,昨晚玩得那么疯,你们却一大早就把我叫起来。”他一指身旁害怕得要死的小奴隶,低低地道,“味道很好,你要不要尝尝?哈哈。”

  莫顿扯扯嘴角,算是露个笑容:“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我只是以为你不愿意看到这种场面。”

  霍维斯无所谓地耸耸肩:“那倒没有。不过你也知道,我对死刑一向不感兴趣,几颗子弹而已。其实把他狠狠干死,可比这个有趣得多。”他好像才察觉出来似的,略显疑惑地问道:“莫顿厅长,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格外地关心我?真是受宠若惊。”

  莫顿转过脸,不再看向霍维斯:“我只是替你觉得遗憾。”

  “唉,太感动了。”霍维斯半真半假地说,他凑到莫顿耳边:“老伙计,用不用我传授你几招?保你在床上欲仙欲死,你那个林赛,肯定会让你大吃一惊,嘿嘿。”

  “谢谢,免了。”莫顿冷下脸,不愿意再就这个话题继续纠缠下去。

  “卡卡卡”几声清脆的子弹上膛的声音,在安静的刑场上格外刺耳。

  “预备——”塔达高高地举起手臂,十支黑洞洞的枪口直对着蓝廷。莫顿目不转睛地盯住站在刑场当中的那个年轻人。没有人对死亡真的无动于衷,只要他有一点点不同寻常的反应,哪怕只是给霍维斯一个眼色,莫顿就可以再次确定他们之间的关系。

  可惜的是,蓝廷根本没有看向他们。他一直略偏着头,望向很远的地方,目光纯净得像是一个青春的大学生。

  天空很蓝,一种光滑的清透的蓝,白云丝丝缕缕地扯,偶尔掠过几只飞鸟。

  蓝廷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终于还是这样,他觉得解脱,像个劳累辗转了一路终于能够回家的孩子。

  他听到那种“卡卡”声,也听到塔达的高喊:“预备——”就在这一瞬间,他忽然很想看看霍维斯的脸色,一定很精彩,他有一种恶作剧般的心情。但蓝廷还是忍住了,很快就听到塔达冷冰冰的吐出一个字:“放!”

  身上一痛,蓝廷仰头栽倒了下去。霍维斯猛地灌下一大口烈酒,刺激得视网膜上一片血红。

  劳特施施然踱过来,摇头叹气:“太糟糕了,莫顿你这个主意真不怎么样,他根本不怕死。”

  “总得试试。”莫顿干巴巴地说,“虽然只是麻醉枪,不过毕竟很逼真,看来他是不会轻易屈服了。霍维斯,你看呢?”

  “随你们的便,都这样了还问我干什么?”霍维斯明显有些情绪恶劣,“你们这是耍着我玩呢?没意思透了。”站起来转身就走。

  “你瞧瞧,他好像很不高兴。”劳特看着霍维斯的背影。

  莫顿平静地说:“是咱们没有事先通知他,难怪。”他也站起来,“行了,把蓝廷押回去吧,以后再试试别的办法。”

  “要不然把蓝廷单独关押,加大力度看守?”劳特边走边问。

  莫顿想了想:“不,我觉得用不着。在那么多战俘眼皮子底下,他才不能有什么特殊的举动。蓝廷这个人太自傲,做不出来自己逃脱而连累战友的事。”

  “啊,莫顿。”劳特好朋友一样拍拍莫顿的肩头,低声说,“有件事我还得告诉你。你上次帮我那么大的忙,哈哈,我一直记在心上。”

  莫顿淡淡一笑:“举手之劳而已,只要您在皇上面前替我美言几句,最好能调离繁城,这个地方太阴冷潮湿,我实在不太适应。”

  “放心吧老弟,我会向皇上建议的。莫顿,你一直负责战俘营的安全防范,有没有听说,以前这里曾经有人成功越狱,还挖了一条地道?”

  莫顿的瞳孔蓦地一缩,停住脚步:“地道?”

  “不错。我也有些风闻,但以前不敢确定。霍维斯曾对我说过,他挖了一条地道,要偷偷运送一些重要的东西出去,本来是求我给他背着你大开方便之门,但我没有答应。”劳特大言不惭地说,“莫顿,我们才是一伙儿的。”

  莫顿说:“是,的确有这条地道,霍维斯怎么会知道?”

  “具体情况我并不了解。我只是想提醒你,老弟,霍维斯手里那些东西,可都是价值连城啊。如今国难当头,他不捐献给国家为皇上分忧,只害怕自己的私人利益受到损失,这种行径真叫人不齿。莫顿,我倒有个主意……”

  “哦?说来听听。”

  “我假意告诉霍维斯,说一切已经安排妥当,让他从地道把那些宝贝运出去,过城门的时候,再突然拦下。哈哈,私运财物可是重罪呀,说明他有潜逃的可能,长公主的脸上就会有点那么不光彩,皇上一定会非常高兴。哈哈,你说是吧?”

  莫顿根本没有在意劳特的小算盘,他想的是,那条地道,其实是霍维斯用来救蓝廷的。肯定因为一些其他原因,才没有救出去。如果真的按照劳特所说,霍维斯会以为一切安排妥当,他把蓝廷放在大箱子里,装成一样物品带出去,却被自己当场捉住,到时候证据确凿,霍维斯……

  莫顿微笑着说道:“劳特,我真的很佩服您。”

  “哈哈,客气客气,哈哈。”劳特心里冷笑,霍维斯,你不分给我三成宝物,我也绝不会让你讨到便宜!

  莫顿一出死刑场,林赛迎过来,伸手比划:“怎么样?”莫顿做个嘴型,等一下再说。

  两人上了马车,莫顿若有所思地说道:“有件事很奇怪。两年前一个囚犯在战俘营里挖了一条地道,越狱成功。当时负责这个案子的人是我,为了防止其他人效仿,那条地道已经被我炸毁。但现在,劳特明显知道这件事,霍维斯居然也知道,而且还偷偷把地道挖通了,会是谁把地道的确切地点告诉霍维斯的呢?”他抬起头,注视林赛的眼睛。

  林赛愣了一下,慌忙摆手:“不是我,我没有……我不知道,真的不是我……”他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莫顿只是随口问一问,因为这条地道,可以说在整个繁城,只有他有最可靠的资料。他完全没有怀疑过林赛,但想来林赛并不知道这种情报的重要性,也许在整理旧档案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也许偶尔和别人提起,结果被某些有心人士利用,并不是没有可能。

  没想到林赛的反应会这么强烈,倒让莫顿十分后悔,他连忙把林赛揽在怀里,安抚地笑着说:“我没说是你,你不用紧张,我知道和你没有关系。没事,没事。”

  林赛挣脱了,连连用手比划:“我见过那份档案,但我知道它们都很重要,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我……”

  “好了好了。”莫顿拦住他语无伦次的解释,柔声说:“我知道不是你,肯定不是你,怎么会是你呢?我问你,是想了解一下当时还有谁接触过那些旧档案。”

  林赛眨眨眼,似乎平静了一些,他想了想,摇摇头:“只有我一个,后来就销毁了……可真的……”

  “不是你,我知道。”他越这样战战兢兢莫顿越是倍感怜惜。明知道林赛胆子小,竟然还要问他这种问题,再说林赛不能表达又听不见,有接触的人十分有限,怎么可能跟谁提过这件事?说不定霍维斯是从别的渠道得知这个情报,毕竟当时还有其他官员牵扯其中,只不过他们陆续都离开繁城而已。

  “对不起。”莫顿低声说。他温柔地看着林赛的眼睛,“晚上我给你做烤羊腿,算是赔罪好不好?你想吃辣一点的么?”

  林赛神色缓和下来,似乎恢复了宁定,默默地点点头,靠到莫顿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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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Chapter 28 ...

  “都出去都出去!”霍维斯不耐烦地打发掉所有粘上来要服侍他的小奴隶,其中还包括那个“侍卫官”。小奴隶们只好飘着颇为怨念的眼神,到楼下去找乐子。霍维斯关上办公室的门,用力扯开衣扣,把自己抛在宽大的沙发里,双手张开掩住脸。

  他保持着这个姿势,很长时间都没有动。蓝廷倒下的场景一遍一遍在眼前回放,他无法克制自己去想象,如果那些子弹是真的,如果蓝廷就这么死了……冰冷刻骨的寒意慢慢地爬上霍维斯的背脊,他这时才能、才敢放肆自己去感受那种锥心刺骨的恐惧,身子不停地发抖,像是掉进了冰窖。

  太阳光一寸一寸地移下来,光线渐渐变得灰暗。足足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霍维斯才狠狠搓了两把脸。他仰头靠在高高的沙发靠背上,望着头顶灰白色的屋顶,忽然觉得自己太累,太累了。一身骨头仿佛摊在地上的烂泥,抬都抬不起来。有时候他真想像蓝廷一样,直接扑上去,把那群狗娘养的混蛋全都打死!

  霍维斯重重地闭上眼睛,他深深地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来。要冷静,他对自己说,要冷静。

  房门被人敲响了,小心翼翼的。霍维斯皱起眉头,烦躁地说:“滚,别来烦我!”

  “主人,是我。”克兰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霍维斯立刻坐直身体,他想站起来,犹豫一下还是没有动,用冰冷不耐的语气大声说:“你还没死吗?快他妈滚进来伺候!”

  克兰推开门,轻手轻脚地走进去。

  经过几乎命悬一线的伤痛,他不可避免地瘦了一些,而且伤势并没有痊愈,看上去脸色很苍白,有一种楚楚动人的羸弱。克兰仔细地关好房门,走到霍维斯的身边,匍匐在他的脚下,恭敬地说:“主人,我回来了。”

  霍维斯慢慢地把克兰从地上拉起来,对上那双美丽而温顺的紫眸:“伤都好了么?”

  “没事了主人。”

  霍维斯把克兰揽到怀里,“谢谢你,克兰。”霍维斯低声说。

  谢谢你信任我,谢谢你完成任务,谢谢你能平安地回来……

  克兰没有说话,此时此刻也不必说话,两个人就这么轻轻地拥抱着,用彼此的温暖,驱除彼此的孤寂。

  霍维斯的心里安定许多,渐渐从白天那件事中解脱出来,心绪恢复了平静。

  他松开手,说:“事情很糟糕。”把最近发生的事情详细地讲述了一遍,然后说道,“没想到劳特竟会发现蓝廷的身份,这一点非常不妙。”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事情也有好的一面。因为葛博的死,皇上和长公主的关系变得非常恶劣,冲突已经表面化。另外,海亚王子的逃跑也会牵扯他们很大一部分注意力。皇上现在已经没有心思理会对奥莱国的战争,也许对他来说,几百公里之外的狮子,并没有头顶上虎视眈眈的秃鹫更令他胆战心惊。战败了仅仅需要和谈,被夺位却只有死路一条。”

  克兰思忖一阵,问道:“那我们该做些什么?”

  “必须尽快救出蓝廷。”

  “劳特肯让你运送物品通过城门么?”

  霍维斯手指抚着额头,好半天才说:“那条地道不能用了。因为阿米的关系,劳特承诺不要我的三成宝贝,但他性子贪婪,吃了这么大亏,肯定不会心甘情愿。他会想办法阻挠我运东西出去,尤其现在,他好像和莫顿的关系突然变得非常亲密。说不定他已经把地道的事情告诉莫顿了,这个办法很危险,我们不能掉以轻心,稳妥起见还是另辟蹊径。”

  “您想怎么办?”克兰望着他。

  霍维斯闭着眼睛想了很久,说道:“利用长公主。这个女人绝不会甘心皇帝的亲信立下这么大的功劳,我立刻给她写一封密信,说明我已经对蓝廷进行过长时间的调教,并且取得成功。但因为审讯他的是劳特和莫顿,我便暗示蓝廷,不许他投降。我要把他献给长公主,由她亲自审讯。收服一个敌国的贵族,是一件非常有成就感的事,也会为她赢得更多臣子的钦服,她肯定愿意。我们就在把蓝廷从战俘营押往机场的途中动手解救。”

  “是,主人,我会去安排一切。”

  “还有繁城最新的布防图,和附近城镇的兵力部署,要尽快交给‘家里’。从种种情形来看,我猜测‘家里’应该是有个内奸,而且还是核心层人物。我会在这边想办法弄清楚这件事,也要家里那边主意防范。”

  最后霍维斯压低声音说:“立刻通知枯叶蝶,同意实施‘破茧计划’。”

  “是,主人。”

  

  多维捧了一小碗清水走过来,蓝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他有些迷茫地看看多维,再看看护着他的盖尔,哑着嗓子说道:“我……没死?……”

  多维把碗凑到蓝廷唇边:“喝一口吧,他们把你拖回来的。那时你昏迷不醒,跟死了一样,我们都吓坏了,还以为你受了什么狠毒的刑罚。”

  蓝廷贪婪地将清水喝个一干二净,意味犹尽地舔舔唇:“也差不多,他们居然拉我出去枪毙。”

  “枪毙?”多维瞪圆了眼睛,愣了一阵捧腹大笑,“不是吧哈哈,这群傻瓜,他们以为……哈哈……哎呀哎呀,真是天才。”他擦了擦眼角笑出的眼泪,“这主意谁想出来的,太他妈伟大了。”

  蓝廷耸耸肩:“大概是那个什么劳特。”他起来活动活动筋骨,除了肌肉有些僵硬之外没有大碍,回头冲着盖尔笑笑:“多谢。”

  盖尔忙说:“应该的,队长。”他对蓝廷死心塌地地崇敬,这个老实忠厚的小伙子每次受到蓝廷的谢意都会觉得有点难为情。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处心积虑地对付你呀。”多维皱起眉头,“按惯例早就该收手了才对,你又没有很重要的情报。”

  既然敌人已经知道了,再瞒着自己人未免说不过去。蓝廷很随意地说道:“他们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查清了我的身份。”

  “身份?什么身份?难道你还是皇位继承人?”多维被自己的笑话逗乐了。

  不料蓝廷大大方方地点点头:“没猜对,不过也差不多。”

  这次轮到多维傻眼了:“不是吧,真的呀。”他一屁股坐到蓝廷身边,“快说快说。”

  “我是蓝氏军团的继承人。”

  “蓝氏军团?就是,就是四大家族之一的蓝氏军团?”多维惊讶地大声喊起来,一个囚室的犯人都被惊动了。

  蓝廷点点头。

  多维的嘴张得能塞进个鸡蛋,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说:“不……不能吧……不是还有个蓝尉少将……”

  “蓝尉是我表哥,目前由他暂代军团的事务。”

  多维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其他人也不出声,囚室里突然变得极为安静。蓝廷摸摸脑袋,觉得十分不自在,他略带歉意地解释:“我不是……不是想隐瞒,只不过,我……”

  “啊哈你小子!”多维重重地给了蓝廷一拳,差点把他打趴下,忍不住伸手揉一揉。多维激动地大声叫嚷:“你怎么不早说啊!你可把我们都给骗过去啦!兄弟们,咱们可不能轻易饶过他,对不对?!”

  大家哄笑着:“就是就是,你小子太不够意思。”“把我们瞒得死死的,太不像话了。”“快,把他那些慰问品都给翻出来,瓜分瓜分!”“哪儿还有啊,他妈的昨晚最后一根烟被你抽了。”“你还多吃一块奶油面包呢。”……

  蓝廷看着这些风雨同舟的难兄难弟,心里被感动涨得满满的,不由自主露出个大大的笑容。

  多维上前碰了他一下:“行了吧你,别笑得跟个傻子似的。我说你也算上层社会的人了,给咱们透露点内幕出来。”

  蓝廷眨眨眼:“什么内幕?”

  “听说波斯特公爵的女儿,和皇上有一腿,是不是真的?”

  多维一开头,其他人不甘寂寞,纷纷涌过来凑热闹:“对对,我还听说卡特大校风流倜傥,情妇多得数不过来。”“还有莫妮卡莫妮卡,哦我的莫妮卡,奥莱国第一美人。”“听说女王要离婚……”

  蓝廷冷汗都下来了,小道消息人人爱啊。

  他被大家缠得没办法,到底还是讲了一些上层社会流传的风流轶事。但他本来兴趣就不在这里,自从当兵上前线之后,消息更是有限,说来说去无非那几件。可大家已经觉得挺满足了,真正的贵族啊,坐在自己身边讲故事,这种场景一辈子能碰见几回?

  好不容易等大家听得差不多了,觉得好奇心得到满足,一个一个散开。蓝廷抹一把汗,深刻感到面对凶狠毒辣的劳特,都没有这么紧张。

  多维拉着盖尔走到蓝廷身边:“哎,蓝廷,盖尔有件事要求你。”他一推红着脸忸怩不安的盖尔:“说吧,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蓝廷拍拍身旁的地面:“坐下来,慢慢说。”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盖尔的脸更红了,像要滴出血来,“就是……就是……”

  “哎呀还是我替你说吧。”多维性子急,看不了别人支支吾吾的样子,抢着说道,“盖尔家里有个未婚妻,说好战争结束就结婚。他未婚妻最向往帝都的皮斯曼大教堂,非常想在那里结婚,蓝廷,帮个忙吧。”

  蓝廷看向盖尔,诚心诚意地说:“恭喜你。你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不但让你和未婚妻在皮斯曼大教堂结婚,还会请大主教为你们主持婚礼。”

  盖尔猛地一抬头,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真的……”

  “真的。”蓝廷微笑,“大主教和我表哥交情非浅,他一定会同意的。”

  “谢谢,太谢谢您了。”盖尔激动得语无伦次。

  “你的未婚妻很美吧。”蓝廷笑问。

  盖尔搔搔后脑勺,嘿嘿傻乐。

  “一定很美啦,还用说?”多维嘴里叼着一根草棍,仰头躺下,双手交叠枕在脑后:“唉,我也有点想我家媳妇了,还有我女儿,算算也快六岁啦。”

  “没事。”蓝廷笃定地说,“繁城快被攻下来了,普曼国就要投降,到时候我们一起回去。”

  

31

31、Chapter 29 ...

  一整天天气也没有放过晴,一直阴暗着,田野、树林、村庄、道路像罩在一块巨幅的毛玻璃里,阴影幢幢。密雨刚停,可转眼似乎又要下。一股凉意在空间弥漫,透过淋湿了的衣服一直渗到骨头里。

  海亚不禁打个寒战,尽可能把身子缩成一团,减少热量的流失。狄恒犹豫了一下,从自己的马背上跃下,翻身上了海亚的马,从背后紧紧抱住他单薄的身子,说:“这样能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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