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有姐姐啊。”

　　哈鲁捂着自己身上的伤口，一瘸一拐地来到赫亚伯的身边。

　　赫亚伯身上的火焰渐渐消失，最终，她又回到了人类的模样。她面无表情地擦了擦自己脸上的血液，然后用冷漠的语气说：“没什么，反正都已经死了好久了。”

　　一股晚风吹来，让周围建筑的火势变得更加猛烈了。大火把夜空都烧的通红，让它看起来就像是映在头顶的一片血海。

　　“我们该走了，马上这里就出不去了。”哈鲁对赫亚伯说。

　　赫亚伯扶着还有伤的哈鲁，两个人一起离开了这片废墟。没有了巴菲斯的车子，他们只能徒步到达之前和娜娜莉约定好会面的地方了。

　　两个人一起行走在林柏的街道上。大火在风中变得越来越凶猛，它就像一只庞大的怪物，咆哮着行走在这座城市中间，将它所触碰到的一切都吞进自己的身体里。面对强烈的火势，许多人已经撤离，整个街道上早就空无一人。余下的，只有那些惨遭黑犬杀害的尸体。

　　内脏与白骨随处可见。

　　血液顺着路边哗啦啦地流向下水道。

　　建筑的墙壁上，到处都是黑犬留下的抓痕和人类血液飞溅的痕迹。

　　看着宛如世界末日般的场景，哈鲁说：“没准这里就是地狱呢。”

　　赫亚伯的脸色有些难看。她沉默地扛着哈鲁的身体，摇摇晃晃地向前走着。被恶魔的十字剑所砍中的伤口正在滋滋作响，冒出淡淡的黑烟。

　　“你还好吗？”察觉到了赫亚伯的异样，哈鲁看向赫亚伯。

　　赫亚伯走到墙边，放下哈鲁的胳膊，将她自己的身体靠在墙壁上，然后从自己的兜里拿出一根香烟放在嘴里。赫亚伯还没有点燃，身体就从墙上滑落，倒在了地上昏迷了过去……

　　“喂！”哈鲁想要去扶起赫亚伯。

　　一辆轿车缓缓驶来，停在了路边。

　　车门打开，从里面出来的是娜娜莉。

　　她看着哈鲁，拍手恭喜道：“祝贺你，又杀死了一只大猎物呢。”

　　两个护卫从车上下来，扶起了地上的赫亚伯，将她抱上了另一辆车。

　　“上车吧，这里已经不安全了，赶快离开这里比较好。”娜娜莉示意哈鲁上自己的车上。

　　坐上车，娜娜莉便将一张银行卡递给了哈鲁。她说道：“收下吧，这是额外单独给你的报酬。”

　　哈鲁一头水雾的收下银行卡，问：“为什么？不应该给赫亚伯吗？我根本就什么也没做。”

　　“别这么说，你现在可是大英雄了，这次的事情闹这么大，教会不可能对外宣传是驭魔人杀死恶魔拯救了林柏，所有的功劳都会算在你头上。”说着，娜娜莉又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一份请柬，放在哈鲁的座位旁边，“你对驱魔师这份工作有没有兴趣？中央的那些驱魔师好像很喜欢你。”

　　哈鲁看着那封请柬。

　　上面的火漆还带着教会的标志。

　　他没有接受那份请柬。对哈鲁而言，不管是猎魔人还是驱魔师，这两份工作在他看来都是一样的，都令他感到作呕。

　　“不拆开看看嘛？”娜娜莉见哈鲁无动于衷，问哈鲁。

　　哈鲁摇了摇头，说：“算了吧，我现在这样就挺好的……我也不能就这么抛下巴菲斯，再怎么说，这几年都是他在照顾我。”

　　见哈鲁拒绝了自己，娜娜莉还是将请柬放在了哈鲁的腿上，说：“留着吧，或许哪天你改变了自己的想法呢？也算给自己多一份选择。”

　　接下来，两个人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哈鲁望着窗外。

　　离开了火灾区，街上的人开始慢慢多了起来。他们站在街上，脸上都写满了恐惧和疲惫。这些人大多都是从恶魔的袭击中和火灾中逃亡出来的，他们带着自己的贵重物品，跟随着自己的家人，漫无目的地行走在马路上，或者是蹲坐在路边，就那样睡着了。

　　司机将车开到了医院。

　　这里已经人满为患。

　　许多人围绕在医院外面。其中还有许多伤员。

　　医院已经被公安和军队围起围栏，进行着严格的管控。

　　司机拿出证明后，守在门外的军队放行，车子驶入医院内。

　　“想必你击败恶魔，收服了赫亚伯的消息很快就会传遍整个林柏吧？到时候，事务所的委托应该也会多起来，作为猎魔人，你也算是成功人士了。”娜娜莉说。

　　这些话语让哈鲁的心里有些难受。他不知道娜娜莉是在嘲讽自己还是在夸赞自己。其实自己什么实力娜娜莉心里应该很清楚，如果不是她出手让赫亚伯帮助自己和巴菲斯，他们俩应该是杀不死那只恶魔的。最后那场战斗，哈鲁是看在眼里的，无论是身为驭魔人的赫亚伯，还是那只能够不断治愈伤口的恶魔，都不是他能够战胜的存在。那种怪物，在哈鲁看来，已经远远超过了人类极限的范畴。哈鲁不能想象，作为高阶驱魔师的约尔他们是如何战胜这些恶魔的。同时他也对多年前的游乐园事件产生了一丝好奇心。

　　游乐园事件。

　　那是发生在首都圣城的恶魔大规模屠杀城市的事件。在那次灾害中，中央驱魔师几乎全军覆没，约尔是那次事件寥寥无几的幸存者之一。关于游乐园事件中央将大部分信息掩盖，导致事件发生的原因，以及造成那一切的恶魔，和之后是如何处理的，都变得不了了之。

　　说起来，哈鲁之前在清理约尔的物品时，那些照片里就有着许多关于当年游乐园事件的报导。

　　车子停了下来。

　　“巴菲斯我已经为他安排了单独的病房，你去上楼看看他吧，赫亚伯暂时交给教会那边处理，她应该中了恶魔的诅咒，那些驱魔师知道该怎么处理，我也要离开林柏了，祝你好运。”

　　和娜娜莉做了简单的告别后，哈鲁走进了医院大厅里。在护士的带领下，他来到了巴菲斯所在的病房门前。

　　哈鲁推开门。

　　病房里没有开灯。

　　窗帘是拉开的。

　　巴菲斯躺在病床上，腿上被打了石膏。他在那里一个人安静地看着窗外远处的火光和烟雾，默默地抽着香烟。

　　“你没死啊。”巴菲斯回过头来，对哈鲁说。

　　“啊，我活的好好的。”哈鲁走进屋里，坐在巴菲斯床边的椅子上。

　　“你的车子……”

　　哈鲁话还没有说完，巴菲斯摆了摆手。

　　他闭上眼睛，把烟头扔在了地上，然后平淡地说道：“回来就好。”

　　就这样，两个人安静地呆在病房里，直到太阳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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