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采矿区的禀赋者被称为协助者。根据希德的描述，协助者遍布全大陆的各个地方。只要提到希德的名字，或是希德主动提出要求，他们就能团结起来，不遗余力地为希德的目标共同奋斗。

“你们的挖掘进度已经达成了多少？”

“到目前为止，我们已经打通了采矿区与白龙城的一部分地基，再过不久就能将矿洞与白龙城地下的水晶神殿连接起来了。书院和元老院建设在白龙城城墙上方的中庭地带，也就是有大面积露台的位置。再往上走就是神皇家族们的寝宫。看看这些异想天开的权贵们设计的悬空楼阁，这可是靠压榨禀赋者们的血汗和从母水晶不劳而获的恩惠换来的短暂荣光。”

“在这之前，得避免被白龙城的守卫和执法者发现。”克莱夫担心的是协助者们和石剑部队的安危。

“我们很幸运，因为在开始挖掘的时候，我们的密探打听到了桑布雷克准备调拨大量兵力前往奥萨海峡的消息。临近这段时间，守卫和管理者来采矿区巡视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就算在地底闹出大动静都不容易被察觉。”

这个消息让克莱夫为之振奋。奥萨海峡是桑布雷克和沃鲁德两大王国纷争不断的必经之地。调拨大量兵力前往奥萨海峡这意味着桑布雷克已经没有多余兵力来攻打罗扎利亚了。

“作为前沃鲁德的骑士团团长，你应该非常了解沃鲁德的军事实力有多强。”

“同时攻打桑布雷克和达尔梅其亚似乎绰绰有余。在我离开沃鲁德骑士团之后，听说下一任的骑士团团长更是强大到被称为‘不死骑士’。如果他们在战胜桑布雷克和达尔梅其亚之后趁势进攻铁王国和罗扎利亚会怎样？”希德用眼神示意克莱夫，希望他作为东部战线的首领能说出自己的见解。

“从你的说法来看，至少桑布雷克不用急着攻打罗扎利亚了。”克莱夫的表情自刚才开始便缓和了许多，这或许也有红酒的作用，他的嘴角露出了久违的笑意，“据说巴拿巴斯年轻时代能在一夜之间将灰烬大陆上的最强王国威德玛克灭国，到现在为止已经过了二十多年之久，我不相信他会一时兴起开始对全大陆的国家发起进攻。他是显化者，或许证明他蓄谋已久，但如果他和其他显化者一样已经失去了显化成召唤兽的能力，那么这就是在进行一场盛大的赌博。无论一国的军事实力有多么强大，分散兵力进攻一定有其弊端。更何况是在同时面对两大强国的时候，暴露的问题就会更多。我想知道，他现在的军队人数能达到多少？”

“如果算上俘虏的蛮族人口，可能可以达到20万人之多。”

克莱夫思考了一会儿，反问希德：“如果说巴拿巴斯当时只是想建立一个强大的军事国家而打仗，那么他现在攻打其他国家的理由是什么？”

希德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沃鲁德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军事独裁国家，但却有一个长期以来困扰生产生活的大问题，那就是本国的水晶开采量极其有限。只靠进口完全扼制了奴役百姓的铁血政策。沃鲁德曾经跟达尔梅其亚建立了同盟国关系，希望从通商之都坎韦尔交易获得大量的优惠贸易订单。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两国的关系不但没有好转反而迅速恶化，甚至猜测坎韦尔的独立运动都是沃鲁德暗中扶持的，并企图瓜分走更多的政商利益。攻打其他国家似乎也是同一个道理，攻打、谈判、签订不平等条约，夺取母水晶，全大陆都在走一成不变的老路，对于沃鲁德来说更是家常便饭。”

“然而当初是他游说你破坏了源龙之眼的母水晶。”

“北方冰原的部落并不如你想象中那样软弱，他们不仅有召唤兽希瓦，还有极地气候的加护。你要知道，那样的游牧民族只需要防守就能够在一年中大部分寒冷的季节拖垮一个连下雪都没有见过的部队。骑士团在这样的进攻当中吃过无数败仗，有时候甚至在茫茫雪原中找不到他们扎营的地方。从斯顿希尔王都的港口到风暴大陆最北端的后勤补给线太长了，长到船队都撑不过一个寒冬。”

“确实如此。如果不是他们失去了母水晶跑到南部丘陵进攻罗扎利亚，想必罗扎利亚也对这些游牧民族无计可施。”

“所以你该明白巴拿巴斯为什么要改变策略派特务小队暗中破坏母水晶了吧。得不到的就要毁掉，全大陆还有其他母水晶可以开采不是吗。”

“如果他只是想得到母水晶那就简单了。”克莱夫敲了敲桌子，“我可以去和巴拿巴斯好好谈谈。”

希德以为自己刚刚那是幻听，他疑惑而震惊地问道：“你说什么？你要去和那个暴君谈谈？”

“是的，罗扎利亚应该和沃鲁德合作全面进攻铁王国，共同把源龙之息夺过来，然后坐下来和他们商量瓜分母水晶的使用权，让他们的海军运回沃鲁德王国。”

希德认为如果克莱夫和巴拿巴斯争夺暴君宝座的话，或许还是克莱夫更胜一筹。

坐在一边一语不发地听了很久的嘉布忽然说道：“克莱夫，我现在已经无法分辨你刚才追踪我是因为受骗还是主动自投罗网了。”

克莱夫笑了起来，笑得得意而神秘：“你们会害怕我把希德藏身在这儿的事情和巴拿巴斯全盘托出吗？”

嘉布拿着酒杯的手都开始颤抖。

“你需要一点谈判条件。”希德很快地会意了克莱夫的意思，走到房间的深处，翻箱倒柜地搜寻他的旧物，然后找出了一枚骑士勋章。

“收下这枚巴拿巴斯授予沃鲁德前骑士团团长的爱的信物。这是市面上完全看不见的独特款式，你把它还给巴拿巴斯，说你和希德交过手，并承诺帮他杀掉希德，他就会完全信任你，和你一起共赴黄泉路。”

回到营地以后，克莱夫休息了一晚便立刻开展下一轮的部署。所有的营长都来到克瑞希达报到，接受克莱夫的命令。开完会后他传讯息给父亲、约书亚和默多克将军知会他们自己即将要拜访沃鲁德的消息。接着他又去了一趟藏身所，和希德商量让石剑部队和自己的部队分头行动前往桑布雷克的任务。

几天以后，通信兵传回了巴拿巴斯在尼萨峡谷的扎尼尔查城寨与达尔梅其亚的首领胡戈·库普卡进行停战协商的消息。在度过了漫长的等待期后，克莱夫在一个寒冷的早晨到访了巨大紫水晶——源龙之脊前耸立的斯顿希尔王都城堡。

巴拿巴斯在黑暗而庄重到有些过于质朴的会议厅接见了与精锐小队一起到来的克莱夫。

这多少呈现出诡异的气氛。因为当两人面对面地坐到一起时，谁都能感受到对方身上那刻进骨髓的沉闷冷峻的同类气息。

巴拿巴斯接过了克莱夫交给他的希德的勋章，不露声色地观察了一会儿。

“这确实是我授予他的骑士勋章。你有什么愿望，说来听听。”

听说是和克莱夫父亲差不多年纪的巴拿巴斯看面貌却显得更为年轻，然而措辞的方式却老道、高傲，像是个是年逾古稀的长者。

克莱夫与巴拿巴斯说明了共同出兵并分享源龙之息开采权的意愿，巴拿巴斯只是有些厌倦地撇了撇头，像早就看透克莱夫似的，眼神中透出一股难以捉摸的云雾。

“沃鲁德与小国结盟有什么好处？帮他们收拾烂摊子，还是赏他们一点儿残根剩饭？”

“结盟没有什么坏处，哪怕是坎韦尔这样一个小小的独立行省也有用武之地。”

克莱夫直指巴拿巴斯的痛处，让对方握紧了手中的勋章企图捏碎。

“罗扎利亚有什么能和坎韦尔媲美的商业贸易？”

“罗扎利亚有得天独厚的气候和环境，发达的农业畜牧业，成熟的改革措施和良性的赋税法规，”克莱夫补充道，“还有贤明的君主和养精蓄锐的部队。”

“这是希德教你这么说的吗？”巴拿巴斯上下打量着克莱夫，这个老狐狸仿佛要用深邃的眼神将他刺穿。

“不，希德和铁王国都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巴拿巴斯使劲地摇头。克莱夫认为这个滴水不露的国王或许见过了太多的虚假谈判最后都以无法兑现协议中的承诺而作结，因此对方实在不相信罗扎利亚会派使者前来认真谈判了。

“我听说沃鲁德正同时进攻达尔梅其亚和桑布雷克，但这两个大国的母水晶非常难同时夺取。沃鲁德刚刚与达尔梅其亚的谈判也没有结果不是吗。比起这么做，和罗扎利亚结盟进攻铁王国的胜算更大。”

正当克莱夫考虑用别的方式打动巴拿巴斯的时候，面前的国王捏着骑士勋章缓缓站了起来。

“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希德的消息了，我以为他已经死在了别国暗杀部队的刀下……”巴拿巴斯命令身边一个美貌的白发男侍拿来了头盔和长剑，转头将希德的骑士勋章丢进了旁边的火炉。

“克莱夫，该醒醒了。20岁的你到底身手如何，究竟是用什么剑法得到了这枚勋章，我倒是很想看看。拿起你的大剑到外面的大厅去，咱们只比一招，如果你赢了，我就派斯莱普尼尔率领沃鲁德最精锐的铁骑部队陪你去铁王国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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