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任紫安不是很清楚自己来拜访（以有失控风险为由，通过特殊方式安置在病床上的）简的时候究竟要说些什么……但是总之孟湘蝶主任建议她去见一见作为当事人的简。

孟湘蝶倒是先行一步去看了，也交代了她作为科学院特殊人员的注意……不知道为什么顾雨洛也与她同去了。结果直到两人因为工作原因不得不离开为止，简似乎都精神不太好而无力说出什么完整的话。天知道她在湖里干了什么。

“这疯女人下湖捞鱼去了不成……怎么科学院净吸引些做事不考虑可行性的人？……”这话是顾雨洛说的。看来她确实生气的很。

不管怎么说，任紫安院长总算晚上有空。既然有空就去关心一下简的状态……

简半坐在病床上，在看不知道哪里拿来的书。好像是本有关宗教的书……明明在长戈信仰上帝的还没有信仰红柿酱拌面的人多就是了。

“简……你现在可以说话吗？”任紫安院长最近总感觉一旦自己开始话题就会显得尴尬。

虽然说简一旦开口的话就会更尴尬……最好不要用通常和人对话的思维。任紫安不由得这么告诉自己……绝对没有觉得简古怪的原因。

“……好像有人来了……”简慢慢转过头来。“非常抱歉……我刚刚没听见任小姐所说的话。”此时任紫安意识到简的手套换成了带有镂空花纹的，用一根看上去有点破的带子连着……后来问了简，知道那是为了方便控制法术减少失控率做的。

干脆开门见山吧。总感觉在简开口说话之后重复的问人会不会说话显得自己才是不会说话的那一个。

“你为什么出现在水里？”

“清除……血祭术式所用……的……魂体扭曲应力……传动机构。”

任紫安有点疑惑。简到底在说什么……超乎常理的行事逻辑、很轻的声音、混乱的断句以及密集的信息量，让简的话语一直难以理解。

“具体来说这种应力就是……呜呕呕呕……”

看来简知道紫安没听明白。任紫安出去喊了护士以告知他们简的状况不好。

“简小姐稍微冷静一下……具体的解释就不必了。如果有必要可以等到身体好些再说。”

“所谓业力……似乎长戈人对这个词汇更熟悉？……”

其实也不怎么熟悉。紫安想……怎么被简带进去了？“但是你怎么会知道存在业力收集的法阵？而且……”

“只是……出来找找罢了……”

任紫安感到很惊讶。简明明在休息才对……这严重透支身体了吧。

“且不说简的身体这么虚弱，这种有危险的事情为什么不寻求专人的帮助而是自己去做？这可不是一个人能摆平的东西。”

任紫安觉得简在被搞明白从哪里来之前，更重要的是有一些连孩子都明白的常识。

“每多……一分钟解决……就会增加……某些与血祭有关的法术…发动…的可能性。在我了解到袭击者……自尽之后……我就更加意识到这一点了。”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经验。”简感到有些眩晕。她好像看见了在玻璃另一侧的自己、用于向外流出而非流入业力的传动机构和好像有些眼熟的特殊液体。传动机构就像是植物一样生长着，直到遮天蔽日。

如果玻璃另一侧的是自己的面貌，那么玻璃这一侧是……谁？

简的思绪并没有进一步扩展，而是被任紫安打断了。

“虽然说简小姐这样的勇气和责任心以及优秀的法术技巧值得夸赞——我看了你用于探测的气泡形探针，以专业的角度来说是个很优秀的设计——但是简小姐能够更加冷静的做事吗？简小姐对此的了解对于我们来说会是很大的帮助。”

许多只是在电视上见过任紫安院长的人都说她说话总是这么正式而且寡言。

实际上她只是不太擅长在不是很熟的人面前说话罢了……

简看了看紫安，好像因为没有人这么问过她而呆住了。

最后简还是开了口。“根据……进一步的……探测…我高度怀疑……邪术使用者…正在铺设…某种大型的法阵……”

任紫安感到非常疑惑。“你怎么会知道这些？这种大型的法阵又是为了什么而建造？”

简不再说话而是伸出了手。

任紫安握住她的手臂，因为她认为简想坐起来……但是简并没有这么做。

“啊，我……我不应该在……空中写字。抱歉……”这一刻任紫安突然希望顾雨洛那个能够抵消幻觉的眼镜可以尽快研究完成。

简从手边掏出一本地图……

任紫安十分惊讶于现在还能搞到市区地图。明明都是倡导无纸化的时代了。

“笔好像……没能带进病房……”简摸了摸，从兜——对于一件大褂来说兜多的有些过分——拿出了什么红色的东西。

“那是什么？”

“海……海因茨®红柿酱。”

这东西能带进病房吗？

简无视了任紫安疑惑至极的表情，用红柿酱在地图上勾画。

“根据……探测……”

任紫安很知趣的没有问简她是如何探测的。毕竟任紫安已经看过了简的气泡型探测针，从中可以把它的法术学原理分析个大概。更何况简既然很虚弱而无力于说太多话，就不应该问一些没必要问的东西。

“……业力，或者说具有类魂体……构造……的应力……不仅会看到在……某些位置辐合…和平行…流动…还能……看到……”

“因为不明原因形成闭合漩涡和发散的吗？”任紫安问到。“这可能说明他们不仅在为了血祭术式像我们猜想的那样收集业力，也有可能以其他方式操纵这种力量？”

简好像是在画图的过程中消耗了过多体力，只是微微的点了头。

墨泠汐此时感到非常不爽。

乐流歌姐姐（至少她自己总是这样称呼）告诉她自己被不明组织盯上了，所以墨泠汐目前暂时还是留着乐流歌的家里。虽然乐流歌不是很喜欢这样，但是她还是在联系能有帮助的熟人了。

据乐流歌大小姐的说法，身为一个公众人物，她的住所和日常生活很难被锁定位置。否则作为很有名的音乐家，自己家的门槛恐怕很快就被人踩破了。

但是墨泠汐不以为然。既然自己是因为特殊的身体性质被发现了，低调的日常生活就不可能有什么帮助。

而且墨泠汐也不认为普通的居民住宅和乐流歌的特殊法术能够对那些具有追踪性的法术反应有什么反制效果。

而且——实际上这才是真正的原因——她凭什么不能对威胁自己生命安全的人主动出击呢？明明这才是唯一成为优秀的人的方法。不敢主动出击的人和主动出击而不做充分准备的人都是平庸的，这是墨泠汐母亲的人生信条。

但是如何在足不出户的情况下收集到情报？

如果有人真的向墨泠汐提出这种问题，墨泠汐大概会笑话那人愚蠢。

她身为名门闺秀（至少自认为是这样，当然和乐流歌不是一个等级的），总是能有联系到的渠道的。

“很有可能是擅长被禁止的灵魂改造融合技术的不法团体看上了我的某种灵魂特质……吗？”

墨泠汐坐在自己的（好像其实是乐流歌的）书桌前，电脑上画着非常清晰的思维导图。

“我的母亲啊……以及我未曾谋面的其他长辈们。”墨泠汐看着自己的手，和那位不曾被母亲提及的长辈赠与的剑……“你们究竟给了我什么？”

既然是灵魂特质，那就应该存在影响每个人的可能。这就像所谓的风水一样会在心理层面上影响人的选择……

“根据各种客流量软件的调查。”

墨泠汐打开了自己的手机。

“我遭遇袭击的地方附近。人流从昨天开始突然构成了一个异常的漩涡……这究竟是为什么？”

墨泠汐给自己倒了一杯橙汁。看来要花费一段时间来调查了……

网络上大多数都是奇怪导向的舆论。

“如果受袭击的不是这种红人，还会有人关注吗？”似乎还有人质疑。

墨泠汐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关掉了网页。

他们似乎都把她想象成那种狼狈逃窜的可怜女孩…她明明做得超级棒好不好。

合理地平定了这个…暴乱，而且还追击了对面一段距离。她不相信别人可以做到这样。

虽然她有意忽视了没有最终抓到对方的事实…

不过她上网并非听这些闲言碎语的。有很多更重要的事情。

从自己当时的灵光一闪开始——她总是相信着自己的直觉。

起初她认为那家奶茶店的人流漩涡只是什么网络宣传导致的。

但很快她的直觉告诉她其中有诡异之处。

她需要更多的信息。

“这家店…好像是卖动漫人物的服饰道具的…之前很火爆的，最近客流量却突然下降了？”墨泠汐笑了笑。那地方她当然去过…还是常客。

“那家首饰店的客流量少了…”墨泠汐在脑子里回忆了下。她之前确实在那转了转。

“还有那？漫展…”她看向天胜府的郊区一处，“这种地方举办漫展一看就不正常吧？”

但那似乎确实是她来到天胜时途径的一个村庄。

如果和她自己的路线有关呢？

虽说有这种怀疑，但她的直觉告诉她很多东西并不是意在针对她。肯定有比这更复杂的原因。

黑发的少女整了整衣服上花哨的挂饰和带子。似乎思绪顺着这个也被整理了，一些埋藏在潜意识里的东西被翻找出来。

有了。

她关掉了用于现学客流量知识的一些有关城市规划的大学课件。

灵光乍现。

客流量图只有各个点的人的“数量”而缺少方向。

“应该有……天胜府交通通畅度实时统计……”

这样就能知道了。

黑发少女右手敲了敲键盘，屏幕前就布满了一堆丝线。她看了看，又把这些表示客流量的线分成了多种：

总的来说，一些地方的人流有不符合城市规划的地方；它们有的是人流的特别聚集，一些相反是特别发散的，还有一些以顺时针或是逆时针方向旋转。

它们总的来说对称的像是一个符号，只有她常去的地方打破了这种对称性。

“嗯呢~本小姐看来扰乱了你们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不过要是以为我会像是闯入陷阱一样束手就擒，就大错特错了呦？”

她自顾自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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