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的番外

　　早晨的陽光輕輕地播撒下來，即便身處的是這樣一片故去之人沉睡的土地，周圍的空氣也顯得安寧而祥和。武藏和大和沉默著穿過墓園的小徑，道路兩側的野草和灌木鬱鬱蔥蔥，將一座座墳塋溫柔地包容其間。武藏向著大和靠近了一點，牽起了她的手，大和同樣一言不發，只是輕輕地對武藏的手回握著。在二人前方不遠處有一座西方樣式的墓地，墓地周圍的雜草被清理修剪得平平整整，墓碑也被擦拭過，在整座缺乏修葺的墓園中顯得十分特別。

　　「提督，好久不見。」

　　「我們來看您了，老東西。」

　　二人在墓地前停下腳步，問候著安眠在此處的人。大和蹲了下來，用手拍落石碑上的落葉。墓碑的右半邊是空白的，只有左側刻著文字，標明著二人來探望的人的身份：

紀念

指揮官、敬愛的長者和最棒的摯友

[[rb:薩爾瓦多 > Salvador]]·F·[[rb:岡薩雷斯 > González]]

1959 - 2028

　　一束花束倒在墓碑一邊的地面上，經過了數日的風吹日曬，已經有些乾癟了。大和拾起花束端詳著，在紮得滿滿當當的蒲公英和水仙百合中間，還孤零零地插著一支薰衣草。

　　「她不久之前也來過。」大和把花束重新擺正，轉頭對武藏說道。

　　「看來是這樣。」武藏點點頭。

　　「但願她有朝一日終能如願。」

　　蒲公英、水仙百合與薰衣草，三種花都是「盼望重逢」的信物，其中薰衣草又有著尤為特別的花語。

　　等待無望的愛。

　　對於大和與武藏又何嘗不是如此呢。她們還有很多時間來收穫各種各樣的遺憾，以及遺憾之外的別的東西。

　　「大和，」武藏突然抬高了聲調，「正好在提督面前……」

　　「怎麼了，武藏？」

　　「我想要把這個交給你，希望可以用它來紀念我們的從今以後的生活。」

　　武藏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盒子打開，其中有一枚鑽石戒指。鑽戒的款式還算精美，卻也處於一般人認知範圍內，沒有什麼奢華繁複的造型。

　　「你願意和我結婚嗎，大和？這次是真正的。」

　　「嗯。」

　　沒有什麼戲劇性的表達，武藏只是走上前去拉起大和的左手，將原先的戒指從無名指上取下來，又戴上新的。這是她們相識的第二十個年頭，時間已經徹底消弭了二人之間的距離，也讓她們的關係變得淡泊了許多。一次本應該富有儀式感的求婚，就在這樣一種似乎過於平淡的方式下結束了。

　　那對用二人曾經的艤裝上的鋼鐵打造的，代表著「結婚（暫定）」的戒指，被二人留在了岡薩雷斯提督的墓前。

　　「這是您的東西，我們把它還給您。

　　「還有，我們還會再來的。」

　　遠方傳來隱約的轟鳴聲，一架客機在頭頂上的高空中巡航，劃出長長的航跡雲，除此之外，便只有風吹動樹葉的聲音回答著她們。

　　「說起來，你還記得八千代女士嗎？就是從前南薩拉林斯克基地的那位。」二人走出了墓園，武藏回頭對大和說。

　　「嗯……對的，我記得鈴谷就是調動到了那裡。」

　　「她們倆現在還住在一起，住處離這也不是很遠。」

　　「誒？是嗎？」

　　「我們繞一下路，去探望一下她們吧。」

　　「好的，『親愛的』。」

　　大和說著自己不太常用的稱呼，一邊扑哧笑出聲來。

　　公路沿著三浦半島東岸蜿蜒的海岸線向武藏與大和的視線前方延伸，二人身邊不時有車輛駛過，又慢悠悠地漸行漸遠。在道路靠海的一側，連綿的水泥碼頭停泊著密密麻麻的民船，幾隻海鷗從船舷上猛然升空，向風平浪靜的海灣深處奔襲而去。戰爭時期的痕跡已然從她們四周的景象中完全消褪了，一點都沒有再留下。而對於武藏來說，她依然需要更多、更多的時間，才能把眼前的所見和自己腦海中的風景合而為一。

　　只是，對視野中種種所有本應完全陌生的一切，武藏的心中卻真切地浮現起似曾相識的感覺。像是要確認什麼一樣，她不禁把牽著大和的手又握緊了兩下。

　　這就是二人見到鈴谷和八千代小姐之前發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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