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道六年的偶像團體「ALLUMER」結束一年的休息，現在正忙著籌備新專輯。

今天從早上八點，五個團員就到練習室練舞，午餐、晚餐都用外送解決，一路練習到凌晨一點，才由經紀人接他們回宿舍。

黑色保姆車行駛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路燈穿過擋風玻璃，隨著車子的前進，照進車內的路燈，一下亮、一下暗地流過去。

ALLUMER成員都倒在汽車皮椅上呼呼大睡，剩下副駕駛座的烏載耀，他負責和開車的張世豐聊天。

「載耀，我去便利商店買個飲料，在車上等我一下嘿。」張世豐左轉方向盤，偏離回到宿舍的路線。

說到便利商店，烏載耀想起自己遲遲未繳的電信費。

他上個月才因為帳單逾期，不能在超商繳費，得跑一趟電信門市。尖峰時段的排隊人潮可讓他等了兩小時才完成補繳。

「我下去吧。我要去繳這個月電話費。」

「你又還沒繳喔，那幫我買……」張世豐想喝點東西又不想有負擔，「氣泡水好了！」

「知道了。」烏載耀帶好帽子，關上車門。

停車的地方和便利商店有些距離，烏載耀走在馬路邊，在空無一人的夜晚裡，身為偶像的壓力好像輕巧許多。

「叮咚！」超商自動門的鈴聲響起，與溫柔的夜色不同，便利商店的日光燈跟練習室一排排的燈管很像，刺眼得令他疲倦。

烏載耀壓低帽簷，直線走到超商最裡面，打開冰箱找到經紀人的氣泡水，自己順便挑了幾包零食，這是之前成員提過網路評價很好的餅乾，大家都還沒吃過，明天休息時間可以分著一起嚐鮮。

載耀把零食和氣泡水放到收銀台，從口袋掏出手機，「我要繳費。」

「……烏載耀？」

烏載耀沒想過會在這裡聽到自己的名字，他赫然抬起頭，是之前經紀人和他說過，演員部經紀人，程亦翰。

烏載耀張大眼睛，「哥？你怎麼會在這裡？」

程亦翰穿著便利商店的制服，手裡還握著條碼掃描器。

「我在打工，我申請不到公司的錢，江仁歲演戲的治裝、交通費都要自己來，所以想加減賺點錢補貼。」程亦翰解釋道。

聽到這些話，烏載耀的心小小揪了一下，就演藝圈而言，他知道剛出道很辛苦，但只是作為常識般的知道。

自己所在的ALLUMER出道時就集結公司各種資源，其中的寫歌、練舞、拍攝當然不容易，但相較於在底層掙扎的團體，ALLUMER從出道到成功出名，躋身人氣男團可謂一帆風順。

程亦翰刷過氣泡水瓶身的條碼，帶點反省的地問，「我很常讓別人受傷嗎？」

「什麼？哥是什麼意思？」

「我撞到你兩次，今天江仁歲也因為拍戲受傷，幸好沒有傷到臉……」，程亦翰看向烏載耀：「還是說你的臉……？」程亦翰想確認他的嘴巴和鼻子是否安好。

烏載耀因為練舞的疲勞，表面看似正常，身體有一半已開始飄忽，用來指揮身體的理智有時候還會突然斷線。

什麼臉？臉怎麼了？烏載耀試圖喚起接近死機的腦袋，一條小閃電竄入，瞬間浮起最近演藝圈轟轟烈烈的整形風波。

「我、我沒有整形！」烏載耀像是在記者會般大聲否認，這種題目對藝人可是坦蕩蕩的陷阱題，絕不能掉進去！

烏載耀的過度慌亂讓程亦翰一臉疑惑，「不是在說整形。頭腦不靈光就回家去吧，這麼晚你怎麼還在外面？」

「和成員們練舞，我們在準備新歌了。」理智重新連上線，烏載耀重啟活力應答。

「練習到現在？難怪你一進來沒什麼精神。麻煩給我繳費條碼。」

程亦翰指了指對方的手機，顧著和程亦翰聊天烏載耀已經把電話費的事忘得一乾二淨。

「嗶。」紅外線掃過電子帳單上的條碼。

「這樣總共九百零八元，有會員嗎？」程亦翰複誦收銀台上的數字。

「沒有。」烏載耀拿出剛好的錢。

「收您九百零八，這邊是您的發票，謝謝光臨。」

說完固定台詞，程亦翰轉身提著拖把走出櫃檯，對他而言所謂的ALLUMER、ALLUMER成員烏載耀，在他眼裡也只是一般客人罷了。

烏載耀把發票塞進口袋，抱起七包零食和氣泡水緊跟在後，「哥以後也會在這邊工作嗎？」

「對，上夜班。」程亦翰沒抬眼，他彎著腰，把全身的力氣都用在拖把上，用力來回擦，他總覺得門口那塊地板黏黏的。

兩人的樣子遠遠看就像是，深夜行竊的小偷和超商店員在商討對策——超商店員包庇餅乾搶匪。

烏載耀繼續追問，「我之後可以來找哥嗎？」

烏載耀的鞋子正踩上那塊汙漬，程亦翰看得礙眼，「不行。晚上不睡覺出來幹嘛。」說著用拖把掃向烏載耀的腳，逼得對方節節敗退。

烏載耀往後退到店門口，感應門順勢開啟。

「叮咚。」

程亦翰趁機把他趕出店外。

「不要再聊天了，趕快回去！」程亦翰插著腰警告他。

玻璃門闔上，只留下超商店員離開的背影和抱著零食堆的現役偶像。

坐在車內的張世豐看到自家藝人終於姍姍來遲，才發動熄火已久的車子。

烏載耀腳一跨，捧著超商戰利品坐進車裡。

「怎麼去這麼久，你有遇到亦翰嗎？」張世豐接過氣泡水，他本來想親自下去打招呼的。

「世豐知道哥在那裡打工？」

保母車開出停車位，駛上道路，「他之前有和我提過，因為白天還要工作，我是建議他到這間超商，這間店夜班有再分成兩班，也不會到太累。」

「是喔。今天哥的話變多了呢……」

現在是凌晨一點五十四分，烏載耀脫去帽子往後靠上頭枕，輪胎壓過柏油路面的聲音好像在催眠他，他閉上眼睛，他不會睡著的。

等會兒抵達宿舍還要叫醒後座的成員，若喚不醒，就得土法煉鋼背上樓，只留世豐一人太辛苦了。

後座的成員們睡得東倒西歪，車廂裡和夜晚一樣安靜，張世豐孤單地說：「載耀啊，不和我聊天了嗎？」

「想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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