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经历了最后一个“疯狂的夜晚”，在卡尔离开武克提尔的第十天清晨，持续了数天的暴风雪终于停了——

久违的阳光降临在了上德维纳丘陵和科米森林，给白雪皑皑的土地带来了宝贵的热量，吸引了一群生命力顽强的小动物外出觅食。

而在上德维纳丘陵的一处山谷中，有一个人正四仰八叉躺在积雪之上，在他的身边，还有十二只希布里雪橇犬——这个人，就是昨晚从悬崖摔下的卡尔。

由于这里的积雪足够厚实，卡尔在下落时得到了足够的缓冲，使得自己并没有一命呜呼——除了小腿的伤势略重之外，其他部分只有左臂和腰部受了些不算大的挫伤和瘀伤。

而拉雪橇的12只希布里雪橇犬也同样安然无恙——在被卷入雪崩的时候，拉雪橇的绳子被卡尔在尚未昏迷时及时解开，让他们得以安全逃生。

至于唯一一个被宣告“阵亡”的，是卡尔的雪橇——由于上面的东西太重，雪橇在掉落的过程中重重地砸在了悬崖下的一块石头上。伴随着一声巨响，整个雪橇瞬间被斩成了两截，，安在上面的扶手更是直接被磕掉了——整个事件就发生在卡尔身旁五米左右，假如他在被雪崩卷起时再晚几秒钟放手，那么“挂了”的就一定不只是雪橇了。

不过，躺在地上的卡尔并不知晓这些——在“自由落体”的时候，他就已经失去了意识，直到现在还处在昏迷的状态，如果不是出发前保暖工作做得好怕是已经变成冰棍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发的鲁珀终于缓缓地睁开了双眼——但很快，刺眼的眼光就让他不得不再次用自己的眼皮盖住了瞳孔。

毕竟，经历了长久的黑暗过后，卡尔还没有做好步入光明的准备。

当然，在短暂的震惊之后，卡尔还是确定了一件事情——这并不是“升天之后的景象”或是什么“回光返照”。

这也就是说——自己还活着！

没有感受到失温的卡尔长舒了一口气，本能地摸了摸身边的狗子——而这些“雇佣兵”们，也很快凑了过来，在他身边蹭来蹭去。

“天哪……”恢复了意识、也渐渐能够适应阳光的卡尔躺在地上喘着粗气，从出生起，他还没有如此地感觉到生命的可贵，“天哪，我居然活过来了……”

这时，他看到了身边那个已经“解体”了的雪橇——

“雪橇坏了，这还真是麻烦呢……”卡尔用手一撑坐了起来，“也不知道还能不能修……”

想到这里，他叹了一口气，然后起身准备找东西修复自己的雪橇。

然而，卡尔却没有机会去庆祝自己“逃出生天”了——就在他站起来环视四周的时候，他从眼睛的余光里发现了两个人正划着雪板向自己靠近。

走前在前的那个扎着金色的头发，穿着白色的罩衣，披着白色的头蓬，划着白色的雪板，身后背着一挺染成白色的机关枪——他的全身都被白色的织物覆盖，除了若隐若现的金丝，便只有前面的墨镜与这一身格格不入。

至于后面的那个，穿着和前者一样的衣服，但却没有把头罩住，露出了红色的长发，似乎和自己一样是个鲁珀。

他们是谁？是警察吗？还是赏金猎人，或者感染者纠察队——卡尔刚刚放松的神经瞬间再次紧绷。

他明白，无论这些人是什么身份，现在这个场面都大概率表示自己要凉了——要是赏金猎人或是警察还好说，毕竟活人拿的赏金会更高，但要是感染者纠察队的话……

“这……”盯着越来越近的二人，后脊背冒汗的卡尔用余光寻找着任何可以自卫的工具，“为什么我这么倒霉……”

在发现手头没有什么趁手工具之后，卡尔决定卧倒爬向已经断成两截的雪橇，那里有卡尔事先准备的武器——由于自己及时撒手，雪橇没有对他造成什么伤害，但也让雪橇的残骸距离他还有一段距离。

只可惜，他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站在那儿别动！把手抱在脑后！”就在卡尔准备往前爬的时候，走在最前面的少女举起了枪，用洪亮但略显稚嫩的女声对他喊道，“要是不想死就别乱动！”

“完蛋了！！！”

卡尔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他知道自己已经沦为了“他人的猎物”——而且，这个猎物没有任何可以反击的东西。

叱咤风云的江洋大盗此时没有做任何的抵抗，直接停止了前行，起身站在了原地。随后，他举起手臂，然后五指张开，掌心向外，乖乖地把手掌贴在了脑后——除此之外，他唯一的“动作”，就是在脑中默默祈祷自己不是被感染者纠察队找上了。

在某种意义上，卡尔的祈祷起作用了——在走过来之后，那人并没有像感染者纠察队那样直接挥刀把卡尔斩成两截，而是掏出了手铐。

“站在原地别动！”金发少女走到了卡尔的身后，用左手抓住了他的左手腕。

随即，她把卡尔的左臂从头上拧到了他的后背，右手掏出手铐卡在了他的左手腕上。

“啊~”由于左臂的伤，卡尔被疼得一激灵，开始不规则地扭动，“啊~嘶哈……啊~”

“不许动——”金发少女见卡尔有挣脱的迹象，直接拧了一下他的小臂，疼得白毛鲁珀差点没站住，“再乱动就把你的狗脑袋打掉！”

令人惊奇的是，在被金发少女骂了之后，卡尔居然直接变得“老实”了——他不但停止了挣扎，还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不会再做“出格”的事情。

至于原因其实很简单——他在享受被束缚和被辱骂的感觉。

没错，这个“指点江山挥斥方遒”，震惊了整个泰拉的头号江洋大盗，居然是个重度的抖M。

当然，那名少女并没有在意这些——在卡尔左手腕铐环收紧之后，她抓住了他的右胳膊，将其也像左臂一样拧到了身后，然后把手铐的另外一个铐环卡在了他的右手腕上。

“对不起，您被捕了——”在把卡尔的双手都卡进了铐环中之后，那少女用“营业声线”说道，“哥伦比亚银行劫匪的‘祖师爷’，卡尔-拉姆先生。”

不过，不是所有人都那么温柔——

就在卡尔还在“享受”受缚感觉的时候，后面的红发鲁珀姗姗来迟，到了他的跟前——然后上来就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你这家伙，不要命了吗？！顶着暴风雪在那儿乱窜！！”打完一巴掌之后，她就直接开始对着卡尔一顿输出，“我都服了，你连路都不看的？直接从30多米的悬崖摔下来，整得我和安杰莉卡都傻了——也就这几天下雪表层雪是软的，让你还有缓冲的余地，要不还没等我们找到你的时候你就已经凉了……”

这明显带着“长辈责备孩子”语气的话语，再加上这似曾相识的声音，直接让卡尔愣住了，他猛地转头看向了对方——

不高的个子、红棕色的头发和耳朵，以及那略显中性化的面庞——很显然，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在他面前的这个人，就是曾经整合运动的弑君者，接纳了他又把他从乌萨斯接到了萨米的那支小队的队长，柳德米拉-伊利尼奇娜-梅契尼科娃。

“是你吗？柳德米拉？！”卡尔又惊又喜，“我是卡洛啊！”

“果然是你呢~”见卡尔认出了自己，柳德米拉叹了口气，歪着脑袋说道，“你这家伙，怎么跑这里来了……”

“诶？”见卡尔和自家队长聊起来了，那个被柳德米拉叫做安杰莉卡的金发菲林转过身对她说道，“你俩认识？”

“嗯，我在整合运动的时候，这家伙是我队里的成员——”柳德米拉摇了摇头，“后来情况不太好的时候，我把队伍里身体比较差的那些人都送到萨米了，他就是其中的一个——那时候要不是这么做，他大概已经冻死在乌萨斯北方的荒原上了吧……”

“诶，他也是原先整合运动的人？”

“对啊，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就那个通过柯巴给这边送钱的。”柳德米拉的语气已经十分放松，“只不过我用的是他原本的名字，而这家伙到了莱塔尼亚之后就给自己‘改名’叫卡尔了。”

“原来是这样啊……”安杰莉卡转过头看着卡尔，“那你会把他给‘放了’吗？”

“当然不会——”面对卡尔“殷切的目光”，柳德米拉上来就破了一盆冷水，“我现在是‘公权’体系里的一份子了，所以‘一码归一码’，在这件事上我不会让步。”

“啊？”卡尔直接傻了，“你不是感染者吗？怎么成了‘公权体系里的一部分’了？”

“很简单，北德维纳和希布里的北部现在处于‘自治’的状态，在实际上并不受乌萨斯中央的节制，而柯巴的游击队和切城事变剩下的整合运动成员则成为了‘公权行使者’。”柳德米拉对卡尔说道，“你知道为什么你在这儿躺了半天，那些之前在追你的警察和感染者纠察队的人却没来找你吗？因为北德维纳已经不是他们的职权范围了——或者说得更露骨一点，他们是没有资格踏上这片土地的。”

“可这种‘警告’根本没用吧——乌萨斯又不是没出现过所谓的‘自治区’，结果呢？那些人不是依旧来去自如，直接把‘自治区’当公共厕所？”

“那里是那里，这里是这里——这边的规矩，他们还是会严格遵守的。”见卡尔没有去吐槽她自己的选择反而是在“帝国军警的职权”上较起了真，柳德米拉一边在心中窃喜一边像在整合运动的时那样轻轻摸了摸卡尔的脑袋，“毕竟，之前敢于染指这里的感染者纠察队全都被干掉了，后来者自然不会再来了。”

“啊，被干掉了？！”卡尔一听直接傻了，“你们这么嚣张的吗？”

“这也叫嚣张？”柳德米拉歪着脑袋苦笑，“别说感染者纠察队了，之前半支皇帝卫队去找我们老板的麻烦，结果除了放出来报信的，剩下的全都被杀了个干净，之后就再没人找这里的麻烦了。”

“呃……”

“所以，你就不用想逃跑了——”柳德米拉笑着对卡尔说道，“放心，把你关在这边比让你去哥伦比亚或是维多利亚要安全得多了。”

“这……”本来觉得和自己的原队长相遇，还想着能趁机“套个近乎”的卡尔直接泄了气。

看样子，自己这一辈子是要搭进去了。

小说相关章节：白夜-泰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