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已经七点多了，天空呈现出一种只有倾盆大雨来临时才能突显的深灰色，地面和墙壁上都提前出现了凝结的露水。

此时，舰船上半区域大部分空无一人，只有几个忙碌的干员选择在雨中休息。大部分都回到了自己的宿舍，他则看着窗户外滑落的雨水轨迹，感到了一丝头疼。

当他的一个干员失踪的情况下，很难去休息，当复杂的情绪混合在一起时，情况更是如此。

这几天发生了不少复杂的事情，他知道其中有些对于那个萨卡兹佣兵来说过于具有颠覆性和冲击，所以本该是她当助理的这天，他完全没有找到她的一丝踪迹。

他叹了口气，转身离开窗户，走到办公桌前，像往常一样锁上所有的抽屉，然后向门口走去。

即使在他沿着空荡荡的走廊走到甲板的时候，他仍然能听到雨水拍打屋顶的声音，以舒缓的高音穿透整艘舰船。

他拉上兜帽，让面具和帽檐遮挡住倾泻而下的冰冷雨水，走上了甲板。

令他永远惊讶的是，一头熟悉的银白头发与红犄角站在舰船的一侧桅杆下。

“W？”

萨卡兹佣兵突然颤抖了一下，她的表情既茫然又惊讶。她看起来很久没有休息，本身金红色的眼瞳已经被病态的血丝充满，本就苍白的皮肤又失去了一些色彩。

他是她最不希望见到的人，有一刻她僵住了，双膝紧抱胸前，衣服湿透了，盯着他愣愣地看着。

他小心翼翼地走近了一步。这就是导火索，他还没来得及说出一句话，W就猛地弹了起来，似乎想要和过去一样消失。

“站住。”

他没有叫喊，只是平淡，冰冷地命令，让W的动作一下僵硬住了。

这声音她比现在更熟悉，在过去，他指挥着一次次血腥的胜利中时，她习惯的声音。

萨卡兹停顿了一下，转身向他低头。他看不见她的表情，但很容易看出她肩膀上的紧张，尾巴在身后不安地蜷了起来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两人都没有说话，倾盆大雨淹没了他们的呼吸声。

“我不会问你去哪里了。”他深深地皱起眉头，盯着她低下的脑袋，看着那挑染的红色部分微微跳动了一下。

“但你犯错了，和以前一样。”

她的双手抽搐着，右手紧紧地握着自己的枪。

“现在，你别以什么复仇鬼自居。”

她手上的血管鼓了起来。

“我很担心你。”

W猛地踩住靴子，用脚后跟旋转，不到一秒钟，她就抓住了他，把他摔倒在地上，把她自己顶在他身上，沙哑，憎恨的低语被雨声掩盖了。

“为什么……“

她的脸在他上方，在雨水中隐约浮现，短刀离他的脸只有几厘米远。她单手紧握着它，但它仍在手中颤抖。

“为什么……你他妈的能用这种声音说出这种话。”W破碎的声音近乎嘶吼，颤抖着。”你为什么失忆了，为什么不让我报仇。”

清澈的水滴落在他的脸上，与周围冰冷的雨滴相比，这显得有些过于微温的。

“为什么……”W被一阵阵急促的呼吸哽咽，薄水流顺着脸颊流下来。“为什么她这么信任你，却从来不看我们一眼。”

他慢慢地举起一只手，把她的刀推到一边，让它从她的手中滑落，砰的一声落到他旁边的地板上。

他缓缓地举起手，托着她泪痕斑斑的脸颊，用拇指在她的眼皮底下擦去眼泪。

“你从没了解过那个人，不是吗，”

他直视着她暗金色的眼睛，看到了她内心蔓延的恐惧。温热的眼泪顺着他的脖子流下来，比雨还暖和，但还是引起了一阵颤抖。

“你也不了解我，当然，我自己都不了解我自己，你又如何呢？”他继续说道。“死不可怕，茫然的死才是不值得的，所以在那之前，我们一个都死不了。”

W只是紧紧抓住他的外套，颤抖着，抽泣着，让眼泪流了出来，没有一声呜咽。他们就这样呆了好几个钟头，周围都是嘶嘶作响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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