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因為他的愚蠢才導致這一發不可收拾的災難。斑很懊惱自己到底是哪根筋不對，怎麼會同意在那些事情上據實以告？為什麼自己在她身邊就放鬆了警惕？

這是他一手造成的。

但她至少看起來沒那麼不開心了，過去幾天她的表現甚至稱得上心情愉快。

當第一次親密接觸發生時，斑就已經開始自我厭惡，發誓自己絕對不會再做一次。但當櫻再次尋求他的幫助時，他還是屈服了。她那副可憐兮兮的樣子，讓他簡直不忍直視。她還告訴他，那事能讓她獲得短暫的解救，能讓她感到開心。一件他做了能讓櫻開心的事情。也許這是錯的…當然是錯的，而且肯定是不明智的，但……這能帶給她快樂。

如果這能幫助櫻繼續前行，他就會繼續做，斑如此合理化。

然後，當櫻又來找他時，卻帶來這個荒謬至極的提案，並且她再度成功地用那些無意識的情緒勒索技巧，讓一切事情順著她的意思發展。這讓斑不禁開始質疑自己的神智，為什麼他總是無法抵抗櫻的要求？然而他嘗試嚴詞拒絕櫻瘋狂的提案時，他也看見櫻因為他的話語而展現出肢體上的畏縮反應，而那正是壓垮他意志力的最後一根稻草。櫻看起來就好像他打了她一樣，或者更像一條被人踢了太多次的小狗──斑實在無法忍受看著櫻那個樣子。

而斑也不能否認──經歷這麼多高壓事件，他確實也需要釋放壓力的管道。而櫻所帶來的服務，再混和上他對她所有的感情──是將近一百年來，或者說他這一生所能體驗到，最接近「愛」的行為。

*

「所以，」某天晚上斑打破沉默。當天一整天他們在探索上有不錯的進展，並且終於找到一個地表平坦非常適合紮營的空間，他們甚至找到一個有石板懸垂於其上的石牆可以遮風避雨。「從月讀到現在過了幾個月？妳應該有持續記錄日期吧？」

櫻從她的隨身包中取出一本口袋筆記本看了看內容：「大概過了17～18個月左右吧。」

斑做了個快速心算，時機應該剛好。「這麼說，現在該是春季了？」

櫻的嘴角頓時成了難過的彎曲。「對，不過我們今年大概也體驗不到什麼春天氣息吧……你幹嘛突然提這個，那只會讓我想起…」

「這給妳。」斑從背包抽出一個封印卷軸交給櫻。「把封印打開。」

櫻好奇地抬頭看向他，「這是什麼？這個和春天有什麼關係嗎？」縱使有諸多疑問，她也從善如流的揮動解封印的手勢。瞬間，一個矩形的木板從卷軸中現形，而且木板上還有成堆的小木塊，這些小木塊如瀑布一般從櫻的腿上滑落。因為實在太意外了，櫻沒能及時接住這些木塊。

「這是…將棋？」櫻從地上拾起一顆小木塊，用手指夾著翻轉端詳。「所有棋子都在嗎？你在哪裡找到的？霧隱村嗎？」

「不是。」

「這個看起來好新喔。等一下……這是你做的嗎？！」

「我只是做來殺時間的，那是個滿愉快的消遣，而且我覺得妳會喜歡。」

櫻微微瞇著眼咀嚼斑的話語。「我確實喜歡，我當然會喜歡了！但是為什麼是現在給我呢？而且你肯定花了好幾個禮拜製作這些棋子吧，為什麼你都沒提到正在做將棋這件事？」

「根據妳的描述，生日禮物應該要有驚喜感才行。」

櫻愣愣地眨眨眼，「這是嗎？」她又快速地多眨了幾次眼興奮地說：「這是我的生日禮物嗎？！真的嗎？！天啊謝謝！真的太感謝你了！」

櫻的手上棋盤都沒放下就一個飛撲掛到斑的脖子上，而斑只是輕拍她的背部，不太知道要怎麼回應突如而來的親密擁抱。

「不如我們下個一兩場？」斑提議到。

「當然好哇！現在我們終於可以來場正式的對弈了。你知道嗎？其實正式的對弈還有很多規則，只是之前用紙做的下棋讓我有點懶得做那些儀式，但是現在我們可以來個更有儀式感的開局了。這可以當成我們的小小奢侈，有了這個，我們終於不需要再侷限於那些必須做的事情了。」

櫻說完話便以正做的姿勢開始布置棋盤。「在比賽開始前，選手需要遵守一定的順序布置棋盤。我還記得鹿久先生在布置棋盤的時候總是一絲不苟呢。只是我不確定自己還記不記得順序，因為和鹿丸下棋時他總是懶得照順序排，而我最常下棋的對象也只有他。但我還記得應該是這個樣子…」只見櫻將一對金將棋拿起分別放在王將的左右兩側，然後又回到棋堆找出銀將。

鹿丸是櫻以前的同班同學，也是一個朋友，斑只知道這麼多。於是他問：「鹿久是誰？」

「是鹿丸的爸爸，奈良一族的族長，也是忍者聯合軍的總指揮。他…他真的是一位很有智慧的前輩。」櫻頓了頓，做了一個吞嚥後才繼續說：「可惜你沒見過他，不然你一定會很欣賞他的。」

「他沒上戰場嗎？」

「他留在總部，負責指揮各個分隊的配置。」

「瞭解，那我可能見過他，只是不是本人，他設計的那場協同攻擊確實做得非常漂亮。」

櫻認同地點點頭，並且陷入沉默。一陣子後她才用兩根手指頭夾起一顆棋子，在把棋子放向棋盤另一端的位置上時，刻意地輕敲一下棋盤，聽到那清脆的聲響後，櫻便帶著微笑抬起頭看像他：「手感簡直一模一樣！這些棋子的形狀和重量簡直完美，就連那個聲音都非常正確！你到底怎麼做到的？！」

斑只是聳聳肩。「我還記得一些年輕時候的事情。」但他技術性地省略掉某部分的事實──為了苛求完美，每顆棋子至少都經過4次重製。

「我們快點開局如何？」

「好喔！現在我們終於可以用本來該有的禮儀下棋了！」櫻立即抬頭挺胸地正坐。「用最正規的儀式。」

第一場對弈是由斑獲勝，最近斑獲勝的次數有越來越頻繁的趨勢。而當櫻的落敗顯而易見時，她便挺直身體深深向斑行禮。「我認輸。」宣布後戰敗後，櫻便開始重新整理棋盤。

第二場對弈是由櫻獲勝，輪到斑按照儀式鄭重地宣布他的戰敗。像這樣承認失敗對斑而言是非常陌生的體驗──在現實生活中，他總是企圖著下一次，總是有無數的備案或是技術性的謊言去掩蓋一時的失敗，總是臥薪嘗膽等待下一次取勝的時機。然而，斑發現在櫻的面前，他可以坦然的面對自己的失敗，不再有過去那些醜陋的憤怒與羞恥。

「我認輸。」斑挺直背脊，深深低頭向櫻行了一禮。

他的宣言不僅是對於將棋，還包含了更多層面上的意義。

11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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