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看着基德消失的位置，一抹无奈又宠溺的微笑在白马意识到之前就爬上了他的嘴角。他随手把怀表揣进大衣的兜里，转身走上展厅外的走廊，朝着电梯的方向去了。

“叮”的一声轻响，电梯到达屋顶的声音。电梯门缓缓打开，白马迈步走出电梯。他走出电梯外小小的玻璃房，抵达了屋顶上。屋顶上有着精心设计的小路和高矮不一的植物——又是一个屋顶花园，近些年全球变暖、人口膨胀、用地紧张之后，这种绿化方式似乎变得尤其受欢迎，甚至成为了一种新的潮流。他在昏黄灯光的照耀下，顺着两侧的灌木丛向前，左拐绕过一株高大的松柏。在他继续迈步之前，一只手从身后伸过来，捂住了他的嘴。

白马浑身一滞，猛地摒住了呼吸。他在第一瞬间感到了不对，那只手虽然带着白手套，但是手指的修长程度远远不足。他迅速地做出了判断，这个人不是基德。而据他的了解，搜查二科的警员在基德现场并没有佩戴白手套的惯例。那么——

白马迅速地给了身后人一个肘击，对方吃痛闷哼的瞬间放松了力道。白马借此机会拼尽全力向前跑。小道旁的黑暗中伸出一只脚，把他绊得一个踉跄。白马眼疾手快地一把扶住身前的石制花坛，又动作利落地转过身，把小一米高的花坛作为倚靠。他摆出格斗的准备姿势，谨慎地观察四周。

一个高挑的身影从小道上缓缓靠近，另一个身影也从花丛中献身。二人体量结实，身高都和白马不相上下，甚至略高一些。随着两人的走近，白马发现前者居然穿着一身基德的夜行西装。白色的西服、披风和高礼帽。从他这个基德专家的角度来看，自然是有诸多瑕疵，完全是拙劣的模仿。但是对不熟悉基德的人来说，远远望去的确可以以假乱真。白马对上假基德的那张脸，呼吸猛地一滞。

不可能，这不可能——

对方显然是看出了他眼神中的惊恐，咧开嘴露出了一个微笑：“好久不见，saguru hakuba。”

白马深吸了两口气，稳定下了情绪：“明明才一年多，真是让人惊讶。这个时候你本应该在里面吧，又动用了什么关系吗？”

对方看向他，眼睛里满是欣赏：“这种事情不是明知故问吗？一年多不见，你又变漂亮了呢。”

白马冷漠地看向他：“就连限制令也不管了吗？你也算是惯犯了。家族能够护你一时，也不可能护你一辈子。尤其居然选在日本动手，虽然我一向不喜欢拿自家长辈的身份来压人，但是家父的职位我想你还是清楚的。劝你还是早日收手吧，这样损人不利己的行为实在是得不偿失。”

对方说话的声音很低，白马却也压低了声音。他实在不想让黑羽看到这一幕，看到他过往狼狈的样子。他一边和对方谈话，一边竭力沉下心来听周遭的呼吸声。但或许是他实在是心浮气躁，亦或许是在听声辩位上他的确没有基德的造诣，白马并没有发现其他的踪迹。没有基德，也没有敌人。假基德笑了笑，迅速地扑了过来。

看来的确是孤注一掷了啊，白马想。他矮身躲过对方的拳击，然后以同样的招数回敬，右手的拳头擦过假基德的脸侧。对方可没有一打一的绅士原则，另一个人在同时发动了进攻。白马的腰侧肋骨的位置挨了一下子，即使他有所躲闪，却还是不可避免地被打到了。白马发出一声闷哼，侧转身子，右脚向正前方踢起，鞋跟正中对方的下颌骨。对方跌跌撞撞地捂着下巴后退。在打斗的过程中他不断地被逼向主路的反方向。白马侧身躲过假基德的进攻，却在下一秒猛地僵住了身子。

冰凉的金属抵上了他受伤的腰侧。

这里还有第三个人。

冰凉的枪口隔着毛衣将冷意传达到皮肤，白马心跳如擂鼓，大脑飞速运转着逃离的策略。似乎是看出了他想要逃走，拿枪之人手腕轻转，枪口不轻不重地碾过他腰侧的新伤。

白马没有防备，下意识地发出了一声闷哼。他缓缓举起双手，用尽全力逼迫自己直视假基德的面庞：“你想要什么？”

假基德发出一声嗤笑：“我想要什么你不是很清楚吗？苏格兰场鼎鼎有名的Omega顾问侦探。”拿枪之人依旧维持着右手持枪抵住他腰间的姿势，左手向前，把他的双臂连同身体一起紧紧箍住。另一人从他被枪抵住开始就站在了通往主路的方向，堵住他逃脱的可能。假基德从外套里掏出一块白布，伸向白马的面庞。白马见状终于剧烈挣扎起来，却被困在持枪之人的怀中无法逃脱。他用尽力气转动右手的手腕——

“铛”一声脆响，大衣口袋中的怀表掉落在地上，表盖弹开。与此同时那块白布捂上了他的口鼻。白马摒住了呼吸，他最长的憋气时间是110秒，如果再坚持110秒——

持枪之人用枪柄残忍而近乎折磨地碾压过那块新伤，虽然早就有所准备，但是他还是无可避免地呼出了一小口气。没过多久他就坚持不住了，药物从他的鼻腔缓慢地进入他的身体。然后，从小腹最低处开始，燥热缓慢地流向他的全身。

“enjoy.”视线模糊之际，白马听见对方说。

基德百无聊赖地对着月光检验这块宝石，但是依旧没有任何变化。身后传来“啪”地一声轻响，他回过头去，挂上魅惑众生的营业微笑：“来得真慢啊，大侦探——”

身后空无一人。

基德的笑容一顿。不对，他把宝石收起来，快速地思考着。基德露出了谨慎的表情，他用普通人走路的速度，一步一步地往电梯的方向走去，同时仔细地观察着四周。在他接近屋顶花园的主道时，寂静的夜空中传来一声金属碰撞的响声：“铛——”

基德迅速地循着声音的源头跑去，到最后他几乎是在飞奔。在接近玻璃房的侧边时，他看见几个影影绰绰的身影，其中一个被围在中间，似乎已经被制住。

基德的心跳飞快，还未等他转过弯去，他便一发扑克打翻了离他最近的那人。在跑近之后他还补了两脚，然后，被禁锢在他人怀中、被紧紧捂住口鼻的白马，让愤怒涌上了他的大脑。

挟制着白马的人首先注意到了他的存在，他动作利索地松开白马，直接掏出枪迎了上来。这人身手颇好，说不定其实是职业杀手。基德矮身躲过一枪，余光看见失去支撑的白马直接软倒下去，又被穿着白西服的家伙揽住。

基德两发扑克打向对方的手腕，被轻巧地躲开了。对方朝他射击，基德一个地滚躲到一旁。他迅速地在对方身后放了一个烟雾弹，对方反应也很迅速，直接前进远离烟雾的范围。可基德本就不在烟雾的范围内，他向前跑来，正好迎上等在一旁的基德。

这回精钢扑克准确无误地打掉了对方手中的枪。对方掏出匕首，基德早就闪身到他身后，抓过他的手腕，毫不留情地一拧。匕首也脱手而出。确认对方手腕脱臼后，基德拿出绳子，把他绑成了一只市场售卖的螃蟹。

最后一人穿着低劣模仿的基德服装，正半抱着白马往楼梯走。白马被他抱在怀里，双手近乎无力地推搡着，面色潮红。基德两个纵跃落到他们面前，看到低配版自己惊恐的神情。

那人有着金棕色的短发，浅棕色的眸子，鼻梁高挺，眼窝深遂，以基德的能力只能判断出是欧美人，说不定也是个英国人。他一发扑克打出去，对方竟然直接就倒了下去。基德连忙伸手接过白马，在对上那双失焦的眸子时有一瞬间失神。“怎么回事？”他问。

白马被基德抱着腰，靠着对方才能勉强站立。“怎么了……”他在吐气的间隙说道，无力地勾了勾嘴角，露出个笑容，“……就只有你……有仇家吗？”

说完他整个人都倒在基德身上，喘息变得愈发急促。

基德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到远处传来的声音，看来是他最先击倒的那个人恢复了行动能力，正试图给他的盟友松绑。基德单手把白马搂在怀中，另一只手握紧了扑克枪准备迎战。白马趴在他的肩上，低低地说道：“……我们走吧”

基德动作一顿，随即感受到对方抓住他西装前襟的手不正常的颤抖。“好。”他低声说，把人抱到栏杆边，展开了滑翔翼，“害怕就闭上眼睛。” 在他跳下去的前一秒，他听见了中森警部即使隔着一层楼也中气十足的叫喊声：“怪盗基德在天台上！”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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