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的出現，讓她踏出自己選擇的第一步，接納她真正的想法。

對只懂得服從的露西亞，她從那些人身上得到少有感受過的「溫暖」。

她不知道如何描述這些事情，但確實那個特質是不存在於她和佩可拉的。不是簡單的「相互信任」或是「鼓勵」，而是更加耀眼的東西。

「不可能…那樣的通緝犯怎麼可能是這種傢伙？我懂了！你是斯德哥爾摩症候群吧！」

聽見露西亞的自白，【虛偽面具】加以否認，認為這背後一定有深沉的動機。

然而無論怎麼否認，露西亞不斷供出的感謝，令【虛偽面具】懷疑是自己的誤判。

問題是團長給的情報是有依憑而非無中生有，那麼…在說謊的一定是“她”吧？

「真是可憐的傢伙，看來是被洗腦洗的很徹底吧？既然這樣我就再說一次，你…」

「我知道的，那群傢伙是『逃犯』這件事」

露西亞終於從口中吐露關鍵字，【虛偽面具】的臉色絲毫未見輕鬆，氣場更加兇悍，彷彿要將人吞食一樣。

「既然如此！那為何不一開始就說！」

小手伸出將露西亞握住，這並非是因為它的手掌大，而是用替身能力硬是將她束縛，伴隨奇特音調的低鳴。青色與赤紅的眼閃爍、交叉，灰濛的氣息覆蓋怒火。

「快說吧！快給我答案！」

「星街彗星逃離只是為了給彼方治病，至於為何被追緝，則是因為彗星打壞某些人的計畫造成的結果…」

聽見露西亞說完，【虛偽面具】沒有半點回應。接下來，露西亞仍然不改色的繼續說明，但都被【虛偽面具】忽視了，能力卻未曾解除。

「不對…不是這樣…」雖然只是低喃，卻在這個空間能聽得十分清楚。

「這不是『我在找的答案』！告訴我！她打壞了甚麼計畫！」

【虛偽面具】的手豁然一推，將露西亞頂到牆角，背部傳來的衝擊令肺部，把鮮血一同從氣管擠壓出來。

「要稍微…變本加厲了呢」帽緣下的視線變得更加刺激，炙熱得像是恨不得燒掉別人的視網膜，這樣才能讓人徹底明白「時間的代價」

【虛偽面具】除了不能特定出想要的情報，另一個最大的缺點，便是本身只能「按照預設」的特質，需要找出的情報早在設置好的一瞬間便已定案。但若是回答者的答案背離使用者的要求，就會像現在一樣「不斷問下去」。

──換句話說，這只是強制令人屈服罷了，比起真正的「逼供」而言。

…

…

…

三人終於撐過混亂，隱匿在棚子中的某處，此時的彗星因能力的解除依然在喘氣，另外兩人則確認著露西亞的位置。

彼方無法用聲音傳達訊息，只好應聲頭指著方向，讓吾明知道「露西亞正在後台那裡」。

「看來沒有猜錯呢，不過要怎麼…」

吾明看著因為長距離移動後仍在喘氣的彗星，看來利用【GHOST】潛入是行不通的。他看向舞台上波爾卡一臉寫意的表演，台下的歡呼蓋過三人的氣息，保證不會有人看向這裡。說來可笑，替身使者正替三人吸引注意力作為三人的掩護，這三人要從掩護手中救下露西亞。

「不但沒有潛入手段，憑我們兩人的替身也很難進去裡面啊…」

在這偌大的戲棚裡，吾明的替身射程連覆蓋舞台都做不到，遑論從觀眾席進入後台，這對他們而言根本不可能。

「有甚麼策略…」他觀察整個馬戲團棚，內部大約能容納400人，搖滾區與舞台並無分隔，這是為了追求表演能與觀眾達成互動刻意為之的設計。

燈座放在舞台兩側，替舞台的表演添加氣氛，隨著音樂變化明亮度。那是這個棚子中唯一的照明，若是將他熄掉應該能爭取不少時間。

考慮到對方也有預防萬一的狀況，這樣還是不夠，若是在情況修復後立刻被抓個正著，只會正中對方下懷。

「熄燈…就沒有了嗎？」

吾明細聲暗語被彗星給聽見，彗星原本還在調整紊亂的呼吸，忽然變笑了出來，盡管氣虛的不成聲，讓那個笑聲聽起來更像惡魔。

「喂…你是說『熄燈』嗎？那不如順便…搶過來表演的主導權呢？」

「搶過來？你是指…」

「一個人…上去表演…」

「蛤？有誰能上去表演？」

「我們這裡…不是有個『國民偶像』嗎？」

「你認真嗎？她可是發不出聲音啊！」

聽著彗星那異想天開的策略，他完全想像不到這個策略的可行性，但彗星卻像理所當然能辦到一般，即便吾明指出他的「否定」。

「如果沒有…那就『配上』聲音就好」

「那是甚麼意思？」

「拿走兩隻麥克風…一隻給彼方…一支給我…」

「你要唱歌嗎？即便你能唱也不代表觀眾聽不出來啊？」

「沒有這個疑慮…這個棚子是封閉式…回音很大聲…觀眾無法分辨聲音的位置…還有背景音樂的配合呢？」

「我是說觀眾知道那不是天音彼方的聲音啊！而且這樣你還能唱？」

這些理所當然的事──也在彗星的考量內。

「你放心吧，觀眾會『相信』的」

「…」

「雖然是這個狀態…但換個聲線對我而言不難…而且你知道嗎？」

──某位歌手在失聲症痊癒後，獲得宛如新生般聲音的故事。

看見彗星堅定的眼神，吾明不再提出其他疑慮，因為她是那樣篤定與堅信，那樣的決心讓他更想見識。

「行吧，我們移動到前面點的地方，好讓我的替身接近那個燈座」

…

…

…

波爾卡一邊表演，一邊注視著台下，雖然對比以前的盛況聲音減弱不少，但他確信這場表演觀眾的情緒被他拉著走。

這下子，表演會非常順利吧？雖然結果尚未明確，但波爾卡希望如此。

他似乎感應到什麼，像是毛毛蟲鑽進衣服裡那樣令人背脊發涼，有個影子闖入釋憲的一角，令他瞬間轉移注意。

是那三人──星街彗星、天音彼方、荻原吾明，是打算奇襲嗎？表演前太過匆忙，沒有預估到三人真的來到此處。

不過比起說「沒有準備」，不如說這個行為本身就是自投羅網，完全沒有顧忌的必要，只要交給團長處理就好了。

下個瞬間，燈光忽然熄滅。臺下的觀眾不以為意，以為是演出效果，只有臺上的波爾卡清楚這是他們襲來的訊號。是打算透過沒人看見的瞬間闖入後臺嗎？可是後台那裏可是坐著許多團員，這不過是負隅頑抗。

燈光很快就會有人修復了吧？團長很快就會趕來修好。而這段時間估計只有十秒，燈光重新打開，然而那裏沒有熟悉的身影。

──不對，那樣說完全不對。嚴格來說，這個身影也十分眼熟，只是她不屬於這個馬戲團。

「喂！那個不是兩年前引退的天音彼方嗎？她怎麼在這裡？」

「難道要復出了嗎？」

「我記得她是不是得了罕見病症來著？」

「啊！太好了啊！一開始還沒有任何期待，但我居然在這裡看到了神蹟！」

觀眾們的情緒頓時高漲，場面陷入失控，所有的焦點從波爾卡的表演轉移到天音彼方身上。

波爾卡完全陷入錯亂──為甚麼這傢伙站在舞台上？

麥克風接近那最近有點疏於使用的嘴邊，試著發出聲音。想當然那是不可能的，她現在只能「等待」聲音出來。

「抱歉，各位久等了。我是天音彼方。」

果不其然，有些不尋常的聲音令臺下的人產生疑惑。但就像理應如此，那個聲音替觀眾給出解釋。

「那個，稍微聽我說。這次會在這裡出現，是多虧伊凡塞斯馬戲團的邀約，讓我有機會跟小丑先生出場向各位報告我的狀況。因為我的聲音還沒完全治癒，不能發出本來的聲音…可能會讓原本的粉絲有些失望…但我想在這回應各位的期待，希望我的歌聲讓表演更精采…」

簡直胡鬧，波爾卡根本沒聽過這樣的安排，趕快反駁她讓她離開，團長一定會把她拉下去。

「可以的！我支持彼方醬！」

但觀眾似乎不這麼想，此起彼落的聲援在臺下開始整齊迴盪，表演的主人變成了天音彼方。

這就是「喧賓奪主之計」。嚴格來說，這樣的情況一定是不被允許的，這個策略可以成立是因為「這是個剛復出的馬戲團」

吉羅和拉斐爾趕到舞台一邊，舞台氣氛卻早已被天音彼方掌控，甚至開始大膽的撒謊。

「這麼說來沒有事前通知小丑先生，這是臨時安排的喔！是團長想安排的驚喜，這一切都要感謝他啊！」

臺下觀眾再次一陣歡呼，波爾卡被此情此景給震懾，手邊的動作停止，目光投向吉羅。然而映入眼中卻是吉羅比出圈圈的手勢，並且旁邊擠著很多團員只為一睹本尊。

「你瘋了，吉羅！現在應該去把天音彼方拿下來啊！沒有比這更好的時機了！」

「抱歉…今天就保持這樣。畢竟這時去把人拉下來…我們就不用再看到這些觀眾了啊…」

吉羅是這樣回覆著，拉斐爾也明白了──現在當下，吉羅更在意的是伊凡塞斯的復出，讓拉斐爾不禁砸舌，只拋下一句話離開了。

「吉羅，不要忘了是誰讓你有這個『機會』的。」

拉斐爾往後臺走去並尋找著，卻不見任何人的身影，大概潛入者早就進入目的地了。他也不再多管閒事，至少他更確定自己該做的事了。

──“馬戲團那種家家酒你就自己想辦法吧，我來的目的可不是陪你玩家家酒啊”。

…

…

…

另一邊，【虛偽面具】反覆著拷問，依然沒有滿意的答覆。露西亞跪坐在地板，雙眼失光，嘴邊覆誦著無法挽回的後悔。

難道他們真的是清白的？這有可能嗎？那他所聽到的又是甚麼？他該相信甚麼？

【虛偽面具】停止繼續動作，知道無論做甚麼都無法得到想要的答案。或著說，他改變策略了。

「吶！你只要承認我就會立刻停止使用能力！我也不會去刁難你的朋友，我所要的只是一個『交代』。只要有了那個交代，一切都會停止。」

露西亞默不作聲，繼續支吾著，隨著過去的時間，她的理性漸漸被剝消殆盡。這是自這個替身覺醒以來第一次遇到這樣的狀況，【虛偽面具】似乎不明白這一切，像是沒有感情的機器人持續要求著。

看起來已經不會在得到答案的問題，卻在這時得到回應。

「你說你想知道『星街慧星』的目的吧？」

那個聲音本該是能分辨清楚不是露西亞的聲音，【虛偽面具】卻連基礎的辨別能力也喪失了，只剩對「答案」的渴望。

「你願意告訴我了嗎？」

「啊！當然！」

「說吧！果斷結束這一切！」」

「目的就是要把你這混帳給拉下地獄啊！」

黑影不知從何處浮現，一隻紅色的魚從地面衝出，撞向【虛偽面具】的下巴。承受不住衝擊的【虛偽面具】後仰倒下，而那隻魚又消失不見潛入地面，偷偷附進露西亞的體內。

「你來試試看『逼供』我吧！『現成品』不會輕易倒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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