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座燃烧着余烬，散发着黑色浓烟的瞭望塔前，我看见了HK416熟悉的身影，她戴着贝雷帽的模样像个洋娃娃一般可爱，与山坡上一排排倒下的笨重铁血机甲形成了鲜明对比。看样子UMP45的部署已经得到顺利进行了，我精神振奋，呐喊着向她挥了挥手。

战斗大概刚刚结束，416高高地站在布满锈迹的铁台阶前，没有理会我。等我气喘吁吁地爬上瞭望塔的大门，才看见少女面带怒容赌在门前，她当然没想到自己突如其来地多了两位不速之客。

一旁的G11则是整个人缩在毛毯里，看见是我，长长地打了个哈欠，懒懒的蠕动了一下，我猜那大概就是她的问候方式。

“好久不见啊，G11.”

“好久不见……啊啊啊！”

只见416拧了一下她的耳朵，将她连同整个毛毯拽起，像拖一个拉杆箱般掉头便走。

“喂！假装不认识我啊。”我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前去，但416没有回头。

我灵机一动，朗声说道：“对了，某人把素体借给我的人形之后，发生了一件很美妙的故事，你难道不想听吗……啊啊啊！”

这次是Kar98k拧了一下我的耳朵。

HK416的脚步终于停滞了下来。她睁大眼睛，像是受到什么莫大的欺骗般看着Kar98k.

“我是故意骗她上钩啊。”我小声说。

“唯独这件事情不许胡说……！”Kar98k也小声执拗地说。

“可是我们需要她的协助。”

“那也休想利用我——莫非，您是因为这个目的才叫我和你单独行动的吗？”

“绝对不是！Groza说过，我必须带着自己最信任的人形在身边。”

“我是最值得信任的人形？”她半信半疑。

“天地良心。”我举手起誓，“如果我没有良心，你就是我的良心。”

“好吧。”Kar98k叹了口气，“就帮你这一次，指挥官，要是她不上当，我们就退回到帕斯卡的地下据点。”

于是，Kar98k温柔而优雅地摘下帽子，点头致意道：“HK416，我是来向你致谢的。”

“我的任务并不包括接受你们的谢意。”少女咬着嘴唇，充满不信任地看着我们。

“你救了我一命，而且，因为借用了你的素体，我也成功地救下了指挥官先生。”

“呿，恭维的话就不必了。”HK416眨了眨眼，像是有所动摇。

“而且，因为你的素体，我们的关系也迈进了关键性的一步。”我说。

“你说什么，”HK416的脸蛋涨的通红，“你们……是什么意思？”

“那是一个很美妙的夜晚——”我说。

“是个有点尴尬的夜晚。”德皇拉住我的胳膊纠正道。

“但必须承认那夜的Kar98k可爱极了。”我又说。

“其实，HK416，因为借用了你的素体，我的行为多少也受到了一些影响——”德皇堵住我的嘴，谨慎地斟酌着用词。

“住嘴，住嘴！”416的脸骤然变得一片苍白，她的手指在颤抖，紧扣着发射器扳机似乎随时可能引爆榴弹，“我杀了你们，我杀了你们！”

枪响了，我们都被吓了一跳。

然而弹道不是来自于416的方向，那枚子弹打在了铁质台阶的扶手上，溅出火花。

我连忙喊道：“侧面！”

距离瞭望塔不足三百米的一个工厂里，两排铁血人形出现了，它们都有着灰黄色的金属外壳，应该是装甲部队，但不知为何移动速度却相当之快，几只代号为“狼蛛”的铁血一马当先爬了过来。

“G11，快醒醒！”HK416急道。

“我不要起床，太冷了，为什么敌人在这么冷的天气也要反攻啊……”

“我没时间跟你解释了！”她气急败坏地将裹成一团球的毛毯往不远处的大石头后一扔，G11就真的如同雪地里的刺猬一样原地滚了十几圈后，精准地找到了掩体，那是个相当不错的第二火力点——可惜她还是没醒过来，毛毯正在雪地里迅速失温，G11绝望地探出脑袋，发出了呜咽声。

“416……呜呜呜，不要扔下我一个人。”

“不想让我扔了你就好好帮我吸引火力！”HK416喊道，她重整架势，指挥道：“正面交火劣势，步枪去塔顶！”

此时，它们距离416已经很近了，转眼只有不到五十米的距离，枪榴弹发射出去之后倒下了几个贼鸥，而重甲单位依旧在逐渐接近掩体，416拿着枪奋力扫射了几下，那些子弹打上去全无效果，而G11翻着白眼，似乎已经被冻僵了。

Kar98k终于到达了塔顶，她熟练地拉栓射击，不知是不是因为空气过于清冷，弥漫着的硝烟味更加浓重了几分，弹壳掉在地面上的声音也格外清晰。

我探了探脑袋，发现后排那些中了两枪的蝎甲兽逐一停下不走了，忍不住问道：“……是你本来就这么厉害还是416太弱了？”

“不，她一定分析过了，把最有利的位置让给了我。”

“这么厉害？”我故作惊讶，“难怪她们不需要指挥官也能独立行动，我们跟对人了。”

德皇没有说话，只是在换弹时侧了下身子，一枚弹壳顺势掉在我头上。

她一定是故意的。

就这样，一直到416发射第二枚榴弹并全歼敌方单位后，G11也没有醒过来。

带着贝雷帽的女孩气急败坏地咒骂着UMP45，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岩石后去捡G11。

望着她的背影，我连忙追身上去，帮忙拾起毛毯，笑着夸道：“没想到你还真是一个不能小看的角色呢，居然只身一人就击退了整支敌方小队。”

“呿，毫无意义的恭维，我只是个保姆，带着我方最强力的射手来到敌人腹部，本以为像平时那样，在适当的时候放开她就足够了。”

听上去像是放狗咬人般的画面，不过无伤大雅，G11意识模糊地抱紧416，露出甜蜜的笑容，根本没有对这一观点提出反对。

HK416便也抬头多瞧了Kar98k一眼，轻声说道：“指挥官，你也是个不可小看的角色呢，居然在如此美好的雪天，带着美丽的萝莉大小姐私奔。”

不，我不准你说她是萝莉。

本来是想这样回嘴的，但是德皇已经走了过来，我及时改口了。

“总之，情况就是这样，我可以聘请你作为我的军事顾问吗，HK416？”

“想都别想。”

“我可以出到20个波板糖的高价。”

“我愿意！！”G11忽然醒了过来。

“我以为她这个冬季不会醒来了呢。”这下连德皇都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不要因为糖果出卖自己的身体啊！”HK416呵斥道。

“我可以出卖自己的灵魂！”G11慌忙解释道，她看了看我，渴望地问道，“可以吗？”

我点点头，递过背包，打开拉链：“瞧，这里全是补给品。”

G11看了一眼我的背包，从里面拿出两只波板糖，然后递给我。

“只要两个？太少了，太少了，多拿一点吧。”

G11摇了摇头，一边说着“够了，够了”，一边把整个背包拿走了。

我看着手中两个波板糖目瞪口呆。

你说的够了是这个意思啊。

“指挥官，你是个好人，每次都给我带这么多礼物，有什么别的事情需要帮忙吗？看在我的面子上，416可以不收费的。”她说。

“不，没有了。”我注意到了416杀人般的眼神，连忙摇头，“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我们还是去下面的工厂搜索一下有没有残留的敌人吧。”

HK416淡淡道：“不需要，看，那是格里芬的工厂，只是这里的人形不知何时撤离了吧，运气好的话，你可以趁此机会修复或建造一两位人形来保护你，指挥官，不要放过这个机会，Kar98k可不会保护你一辈子。”

我们来到山下的工厂才发现，这里居然连通讯系统也是完好无损的，但我没有使用它，我早就下决心在揪出内鬼之前，叫自己彻底隐身——像404小队那样隐身。但是来到工厂的建造系统前，望见残余的资源，我还是手痒了一下，忍不住输入了冲锋枪的公式，招呼道：“喂！416，我要开始建造咯，来帮我按一下按钮吧。”

“你不会自己按？”

“你一定不懂什么是玄学。”我笑着说。

“不懂。”

416愤愤然地看着我，姣好的俏脸蛋再次微微鼓了起来。

在我的坚持与礼让下，她伸出白净的手指按了下去，建造时间是2小时35分钟。

“这是哪位人形……Kar记得吗？”我问。

“抱歉，指挥官，没有印象了。”Kar98k在二层检查着各个空空荡荡的房间说道。

“真的假的，416记得吗？”

“你运气不错。”HK416说道。

“所以说这位人形究竟是谁啊？”

少女没有理会我，而是径直走开了。

我耸耸肩，没有输入快速建造的协议，往四周走了一圈，在入夜前收集了一些绳索布片和木板等边角料，在仓库的角落里升起了一团篝火，这本来是行军的大忌，但416却没有反对，她抱起G11放在了篝火旁，自己则站在外面，顶着寒风，找了个角度开始警戒。

少女那阴沉的面孔和严谨的责任心都让我感到了一丝敬畏，以至于没有叫住她。

天色暗下来后，Kar98k悄悄地坐到了我身边，她双腿并曲，抱住膝盖，望着熊熊燃烧的篝火。平时的她会在离我两尺远的地方停下来，但今天我们的距离却几若消失。

“怎么样，那小姑娘实力是不是很强？”我笑眯眯地问。

德皇远远地瞄了416一眼：“资质真的很优秀，只是好胜心太强了，战场环境多变，不是只有天赋异禀的人才有出路。”

“人家毕竟是救了你一命，干嘛欺负她。”我叹气道。

“不是你想欺负她么，我只是配合你。”

“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是我不对。”

“就是你不对。”

“G11看起来暖和多了。”我再次看了一眼那团毛毯，水汽早已在篝火旁被蒸发。

“你冷吗？指挥官。”Kar98k望着我问。

“不冷。”

“真的？”

“真的，不信摸摸。”我说。

她犹豫地伸出了一只手指，摸了一下我的手背。在指尖相触的一刹那，一声极其轻微的刺痛伴随着噼啪声传来。德皇下意识地收回了手，忍不住笑了笑，说道：“有静电。”

“你的大衣太厚啦，摩擦生电的，环境寒冷干燥的时候就这样。”

“要是每次碰到你都要被电一下可很难叫人心情愉快。”

“其实我可以拖一条金属链子往地上导电……不过那样的话看上去太蠢了，所以最好是你脱掉大衣就好了。”

“衣服我一直都这么穿，是你穿得多了。”

“反正现在挺暖和的，要不我们都脱一点？”

“走开。”她不开心道。

我没有走开，但乖乖闭嘴了。

外面又下起了雪，无声无息的，很安静。

“闪电是爱你的。”良久，她说。

“嗯……她说，第一次对我的印象产生改观，就是因为看见了你和我一起并肩作战的模样，说自己可羡慕啦，从军那么多年，就从未有过和战友那样一起骑马射击的经历。”

“万一骑腻了呢？什么事物不都是初次见到最美好，久而久之便烦闷了。”

“这倒不用担心，总有事情会想做的。”

“想做的事情……比如？”

“还没想好，比如一起开挖掘机之类的。”

“哦……可是，那种机械已经完全不需要人工操作了吧。”

“是啊，听起来挺没志气的，德皇愿意不愿意？”

“什么？”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开挖掘机啊。”

我伸出手，她没有接，而是伸出指尖，漫不经心的在我的手心里划着圈。

黑暗中，Kar98k的表情很平静，她一定是在思索些什么，只是看不出任何的心理波澜。

我心里直打鼓，脑海里刚刚浮现出的Bagger 260巨型挖掘机的雄姿已然不见，只有Kar98k的呼吸声格外清晰。

“好啊。”

少女回答的声音虽然带着一股无奈和虚浮，但并不像敷衍了事，我便也不再嬉皮笑脸地追问什么，悄悄用胳膊肘触碰了一下身边的红瞳女孩：“还是你懂我……万一要是我娶不到媳妇，就来凑个数吧。”

终于，她面带怒容，抬手锤了我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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