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石神井公园站下了车，一路直奔小樱家。

　　十二月的寒风一阵阵地拍打在被冻得发疼的脸颊上，我不禁缩了缩脖子，把下巴埋进围巾里。拎着从站前广场买的蛋糕，一边在脑内演练着待会要说的话，手心不知不觉冒出了些许汗水。为了缓解紧张，我轻轻地呼了一口气，看着眼前渐渐消散的白雾，“小樱她，应该不会不近人情地拒绝的吧？……嗯！”下定了决心，重新握紧袋子，伴随着街边店铺传来的欢快圣诞音乐，我快步穿行在下班的人潮中。

　　叮咚——

　　过了好一会，面前的大门缓缓打开，裹在垂到膝盖的过于宽大的毛衣里面的小樱，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不耐烦地说道：“呼啊……小空鱼？你怎么来了？”扫视了一下我周边，小樱睁大了眼睛，“鸟子呢？她怎么没一起来？”

　　我赶紧递上装着蛋糕的袋子，搔了搔头发支支吾吾说道：“没、没什么，就是想过来和你聊会天。”

　　大概是看在见面礼的份上，小樱不情不愿地让出路让我进屋。

　　“唔嗯，这个蛋糕还不错”，坐在舒适的人体工学椅上的小樱，吃着我刚买的圣诞特制蛋糕，率先说道：“所以说，你们又吵架了？”

　　“没有，才没有吵架”，我端起加热的可乐，硬着头皮喝了一口，看着坐在地板上的霞说道：“那个，我想请你帮个忙……”

　　带着些许惶恐，我把我的计划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给鸟子办个惊喜圣诞派对吗……也不是不可以，那个孩子，应该挺喜欢的”，小樱随口应和道。

　　“嗯，我就是这么想的，毕竟从小在加拿大长大呢。家里出了那种事情之后，估计她都很久没再体验过热闹的圣诞节了嘛，不过——”

　　“嗯？”小樱抬起头盯着我。

　　“那个，那个”，我不安地摸着茶杯，停顿了一会终于发出请求：“我想借用一下小樱家……”

　　“你们两个自己过不就好了！”小樱露出一脸嫌麻烦的表情。

　　“可是……”

　　“唉，算了算了，也可以吧，但是要帮我收拾好屋子”，小樱叹了口气，“小孩子真是麻烦。”

　　一直乖巧坐着的霞突然开口说道，“毕竟也到了这一天了嘛……”

　　这句话瞬间把我拉回了上个平安夜的回忆中。被鸟子第一次亲吻的那个平安夜……一股火辣辣的感觉突然涌上心头，我努力甩开杂念，把酝酿了很久的想法说了出口：“还有，在交换礼物的时候……”

　　小樱默不作声听完了我的请求，微微点了下头，“我这边没什么问题，你记得给我也准备一份就好”，半带着威胁，小樱同意了我的计划。

　　“谢谢你！那我不打扰你了！”我激动地站起身，计划已经顺利完成了一大半。

　　“你这就准备走了吗？哈啊，真是无情的女人”，小樱摇摇头吃完了碟子里的蛋糕，“你可别搞砸了啊……可别像上次女子会一样——”

　　“接着还要做很多准备呢！我先回去准备了！”我忙不迭打断了小樱的话，与小樱和霞道了别，走出了屋子。

　　呼……总算是有个好的开端，接下来是——

　　我走在路上，拿出手机拨通了茜理的电话。

　　“啊！前辈！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吗！”电话那边过于热情的回应让我有点招架不住。

　　“哦哦！好呀！大家一起办圣诞派对！很期待呢！”

　　“那个，交换礼物的时候，可不可以请你……”刚从温暖的屋内出来，凌冽的寒风让我不禁打了个寒颤，我向茜理提出了与小樱一样的请求。

　　“嗯！嗯！嗯嗯！没问题！前辈说的都可以！”茜理像是很兴奋，马上答应了下来。

　　“嗯，谢啦，那到时见”，我挂掉了电话。

　　“希望鸟子会开心吧……”我心里默念着，把冰冷的双手揣进大衣的口袋里，快步走进了车站里。

　　接下来是忙碌的一周。本来想直接从里世界带棵杉树回来，但被小樱强烈拒绝。没办法的我只好去商场买了棵一人高的圣诞树，费力地扛到小樱家，和霞一起手忙脚乱地装饰起来。

　　“圣诞节？”霞拿着灯饰突然开口。

　　“对哦，圣诞节”，我摸了摸霞的头，“和重要的家人们一起过的节日。”

　　“重要的家人……”，霞突然抱住了我，重复着我的话语。

　　曾经变得模糊不清的灰白记忆在这一瞬间突然变得鲜活起来：小小的我，缠着妈妈，一边帮忙布置着圣诞树，一边也曾像这样问东问西。

　　眼角处不经意间滑落几颗泪水。我轻抚着霞，“是个圣洁的，快乐的日子。”

　　时光在我于琦玉和石神井之间的多次往复中飞快逝去，不知不觉来到了12月24日当天。在小樱家的布置终于赶在今天之前完成。我穿好大衣，系上带着点节日气息的红色针织围巾，最后一次确认背包里有好好带上精心准备的礼物，背起背包，关上公寓门，一边往车站方向赶去，一边拿出手机进行这项计划的最后一个步骤。

　　“空鱼？我正想打电话给你”电话刚拨通就传来了鸟子急切的声音。

　　“啊啊，鸟子，正好我也有事要找你。你现在方便来小樱家吗，有点事情要找你商量一下”，我故意用着着急的语气说道。

　　“咦！有急事吗？是里世界的事情吗？”鸟子变得焦躁起来。

　　“电话里不好说，方便的话你先过来吧，我在石神井公园站等你。今天天气预报说有70%概率会下雪，记得穿多点衣服哦。”

　　“嗯嗯！我马上过去！”鸟子那边传来了翻箱倒柜的声音，“待会见！”

　　电话挂断了。

　　鸟子那边听起来很着急呢……嘛，既然是惊喜派对，还是先这样吊吊她胃口好了。我努力按压住蓦然升起的因欺骗鸟子产生的内疚感，把手机放回了兜里，捂紧了围巾，向着车站快步走去。

　　“空鱼~等很久了吗？”穿着黑色紧身裤，裹着修身的白色过膝羽绒服的金发女人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歪着头问道。

　　美女就是美女，我穿起来像裹粽子一样的羽绒服，鸟子总能穿出时尚感。真是让人不服气。

　　“啊啊，是啊，车子都过了几站了，还没见到你人”，我搓着冰冷的双手随口说道，刻意用着平常打闹的语气抑制着紧张感。

　　“空鱼真不会说话……”鸟子轻轻哼着鼻子，“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吗？”

　　“总之，去到就知道了，走吧”，我伸出左手轻轻牵起鸟子的右手，放进了我大衣的口袋里。

　　鸟子微微颤抖了一下，而后张开手指与我十指紧扣，脸上带着些许红晕，轻轻回应了我，“嗯。”

　　彼此紧挨着的我们，穿行在平安夜傍晚赶着回家团聚的人潮中。雪花开始缓缓地飘落下来，纷纷洒洒，给喧嚣的世间带来了圣夜特有的安宁感。

　　叮咚——

　　我按响了小樱家的门铃。

　　“砰！”伴随着大门的打开，五彩的礼花从我们头上撒落。

　　“Merry Christmas！”戴着圣诞帽的茜理拿着礼花筒，兴奋地说道，“前辈你们终于来了！”

　　“哟，圣诞快乐。你们动作有够慢的”，茜理身后的夏妃不耐烦地搭话道。

　　“诶？！诶？！诶？！”我身旁的鸟子一脸惊诧，睁大了双眼左顾右望地看着眼前的突发状况。

　　“是圣诞派对哦，鸟子。Merry Christmas”，我笑着看向鸟子，拉着她进了屋。

　　客厅的墙边放着一棵一人高的圣诞树，上面装点着我和霞一起精心布置的装饰品，暖黄色灯饰绕着圣诞树闪烁着温馨的光亮，茶几上摆放着提前预定的还在冒着热气的圣诞大餐，令人安心的圣诞歌曲从立式音箱处飘荡开来。

　　穿着居家服的小樱，半躺在沙发上，无聊地滑动着手机，看到我们进来了，眼睛半抬了一下，“喔，你们再不来我们就要自己开吃了。”

　　生怕小樱再抱怨，我赶紧领着鸟子坐了下来，“嗯嗯，抱歉久等啦，那么，开始吧！”我把一杯热红酒递给了还没反应过来的鸟子，自己也端起了一杯，向着大家说道：“那么，Merry Christmas！”

　　“Merry Christmas！”大家齐声说道，纷纷将手里的红酒一饮而尽。霞也在旁边学着我们的样子喝起了果汁。

　　鸟子扯了扯我的衣角，“空鱼，那个，不是说有事情商量吗？”

　　“就是这件事啦，圣诞派对，圣诞派对”，小樱放下了杯子，拿起一块蘸着酱汁的炸鸡说道，“她不让我们告诉你。这个还挺好吃的，嗯嗯”，小樱咽下嘴里的食物，“说是要给你惊喜呢，哎呀哎呀她可是很努力地——”

　　我赶紧打断了还想说些什么的小樱，“那个，鸟子不是一直很期待圣诞节嘛，想着去年也没有过一个像样的圣诞节，就想今年能不能大家一起办个圣诞派对热闹热闹一下嘛。嘿嘿，嘿嘿”，喉咙感觉干得难受，我端起另一杯红酒一口气灌了下去。

　　“是啊！前辈前几天过来拜托我的时候——”还没说完话的茜理被一旁的夏妃一把塞进一个大鸡腿，话音戛然而止。

　　我用着略带警告意味的眼神扫过小樱和茜理，接着看向鸟子，“鸟子喜欢吗？”

　　“嗯……好久没有像这样过圣诞节了，有点怀念……”鸟子眼里突然变得湿润起来，握着我的手微微颤抖着。

　　“嗯！那我们再次举杯庆祝吧！Merry Christmas！”我一边回握着鸟子的手，一边端起酒杯再次祝酒。

　　“Merry Christmas！”

　　不知道喝了多少杯酒，大家都开始懒洋洋地仰躺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絮叨着完全理不清头绪的话语。茶几上杯盘狼藉，金黄的烤火鸡如今只剩一堆鸡骨头散落在碟子上。鸟子靠在我身上，眼神迷离地呢喃着听不懂的话语。啊啊可别都醉倒了啊，还有一个环节呢！

　　我起身拍了拍手，“好！接下来是交换礼物环节——”

　　“诶！交换礼物！”鸟子像是一下惊醒了一样，稍稍睁大了眼睛，“可是……我都没有准备礼物诶……”

　　“没事的没事的，之后再补就好啦”，我轻拍着鸟子安慰道。

　　“我们礼物都放在圣诞树下了，小空鱼你自己安排就好了，唔……”小樱斜靠着沙发，摆了摆手说道。

　　“那么，我已经准备好了，大家来抽签吧”，我一把拿起精心准备的几张折叠好的白纸，大家纷纷凑了过来。

　　过程如同我事先安排的那么顺利，我努力集中起右眼的注意力，多亏事先在里世界准备好了每张纸条的记号，每个人都抽到了自己想要的那份礼物。

　　鸟子如我安排的那样，顺利抽到了我的那份——虽然她差点就抽到茜理那份了，不过还好我紧握着纸条不放，她也只能放弃，转而抽中我的那张纸条。

　　嗯嗯。很顺利！

　　我把我那份礼物郑重地递给了鸟子，“Merry Christmas，鸟子。”

　　“诶……是空鱼的吗……”鸟子惊喜地看着我，“那空鱼抽到的是？”

　　“刚好也是鸟子的哦”，我笑着回答道。

　　“诶——”鸟子还想说点什么，但估计是真的喝太多了，还没说出口就摇晃着抓着我倒在了沙发上。

　　“切”，小樱轻轻哼了一下，“小孩子还喝那么多酒，还在别人家睡着了，真麻烦”，小樱轻轻揉着太阳穴，“今晚你们就在这里睡吧，楼上有个空的客房。看她这样也回不了家了。”

　　“谢谢——”

　　“记得明天醒来帮我打扫！”小樱摇晃着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那么，我们先回去啦”，夏妃扶着醉醺醺的茜理，和我们道着别离开了屋子。

　　热闹的客厅瞬间只剩下我和醉倒的鸟子，以及站着把玩着圣诞装饰的霞。霞转头看了我们一眼，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圣诞街道！”接着便跑掉了。

　　哈啊她怎么都知道……去年圣诞节的情景再次涌上心头。我红着脸，扶起了轻轻打着鼾的鸟子，“鸟子？还能走吗？我扶你上楼睡觉哦。”

　　“嗯……”鸟子嘴里嘟囔着回应。

　　“平时也没见喝这么醉啊……唉……”我努力搀扶着鸟子，艰辛地把她带到了楼上的客房，好不容易把她安顿在床上。

　　呼……微微出汗的我脱掉了大衣，躺在了鸟子身旁。虽说不是第一次近距离看着这张美丽的脸庞，但还是不习惯。金色睫毛伴随着平稳的呼吸微微颤动着，因喝醉而染上红晕的脸颊格外动人。我忍不住凑近了鸟子，在她脸上轻轻印上双唇，“晚安哦，鸟子，Merry Christmas”，随后伸手准备关掉橘黄色的床头灯。

　　！

　　身旁那头沉睡的野兽不止为何动了起来。还没等我回过神来，鸟子就已经紧紧压在了我的身上，嘴里喷出带着酒气的温热气息肆意拍在我脸上。

　　“鸟子——”我有点手足无措，“你刚刚在装睡吗！”

　　“哼……才没有……空鱼，好可爱……”鸟子语无伦次地说着，双唇像是在寻找猎物一样在我脖颈上摸索着。

　　哈啊……这是、这是在干嘛……这可是小樱家啊鸟子！……

　　“空鱼这么努力……帮我准备那么多……很开心……”荒乱的气息不住地拍打着我的脖子，鸟子一边忘情地亲吻着，一边泥醉地呢喃道：“我们互相抽到彼此的礼物，是空鱼特意安排的吧……我看到了……”，鸟子突然抬起头，微张着迷离的蓝色双眸看着我，“空鱼那时候在用右眼……”

　　暴露了啊……果然什么都瞒不过这个女人。“嗯”，我伸手回抱住鸟子，轻轻回应了她，“才不要让别人抽到鸟子给我的礼物……”

　　鸟子歪着头看着我，“你怎么知道我带礼物给你了？”

　　我把头歪到一边，吞吞吐吐说道：“去年……去年不是都有吗……”

　　“空鱼，我好喜欢你……”鸟子一边像是在说梦话一般，一边低头将双唇印了上来。

　　啊啊又要被亲了……

　　我努力维持着快要被这股甜蜜压碎的理智，一边尽全力回应着鸟子的热吻。

　　唔嗯……嗯……嗯……窗外不知不觉扬起了鹅毛般的大雪，静谧的圣夜里，我和浑身发烫的鸟子唇舌交缠着，试图通过舌尖来传递那无比深沉的爱意。

　　！

　　胸部突然被握住了。鸟子那不安分的右手，穿过我的贴身衣物伸了进来，温柔地揉捏着我胸前的小山。

　　“等！等一下！”我瞬间紧张起来，努力想要推开鸟子，“我们可是在小樱家，不可以——”双唇又被封印了，“唔唔唔……”

　　“没关系的……小点声……就可以了……”鸟子虽然这么说着，声音却越来越弱，手里的动作也渐渐放缓，而后停顿了下来。

　　“鸟子？”我睁开双眼轻轻呼唤着。眼前的鸟子，又开始轻轻打起了鼾，就这么趴在我身上睡着了。

　　哈啊……怎么回事嘛……喝那么多还想着在别人家……

　　我轻轻叹了口气，带着些许失落，温柔地把鸟子推倒在身旁。也要挑场合的不是么……

　　我再度帮鸟子轻轻盖上被子，伸手关上了一直亮着的床头灯。

　　“晚安，鸟子。”

　　不知何时手里已紧紧牵着鸟子的手，我环抱着鸟子，在宁静的雪夜里，伴随着鸟子轻柔的呼吸声，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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